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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知夏家里的实木家具厂距离家里并不太远,开车过去十来分钟也就到了。
虽然家里是做木材加工、实木家具的,但平日里温知夏却极少去厂里的生产车间,顶多去工厂直销店展厅那边逛逛。
温志学打开车门,...
车轮碾过沥青路面,发出低沉的沙沙声。夏末的夜风带着白日未散尽的温热,拂过脸颊时像一层薄纱轻轻滑落。X-3087伏在父亲背上,感受着他脊背微弯的弧度??那曾是他童年眼中如山般挺拔的存在,如今却因常年劳作而略显佝偻。他忽然意识到,这座“山”其实一直在默默承受着生活的重压,从不曾倒下,也从未抱怨。
电动车穿过熟悉的街巷,路灯一盏接一盏亮起,像被无形的手逐一点燃。路过老城区那座废弃立交桥时,车子慢了下来。桥洞依旧阴暗潮湿,裂缝里钻出几株野草,在晚风中轻轻摇曳。X-3087望着那个他曾躲藏了整整一个下午的地方,心中没有恐惧,也没有悲伤,只有一种近乎平静的释然。
“爸,我们绕一下路吧。”他轻声说。
林父没问为什么,只是调转方向,沿着河堤骑行。河水在月光下泛着银粼,岸边柳枝垂落水面,随波轻晃。他们停在一处石阶旁,下了车。X-3087走到河边,从口袋里掏出一张折叠整齐的纸??那是他高考作文的誊抄稿。他展开它,读了一遍,然后缓缓松开手。纸张随风飘起,掠过水面,最终落在涟漪中央,缓缓下沉。
“有些话,写给考场里的阅卷老师听;有些话,得交给时间。”他对走过来的父亲说。
林父点点头,目光落在儿子脸上。他看见的不再是一个沉默寡言、眼神躲闪的少年,而是一个开始学会与自己和解的年轻人。他想说什么,终究只是拍了拍他的肩。
回家后,X-3087打开电脑,登录邮箱。收件箱里躺着一封来自“听风阁心理成长计划”的邮件:
>“亲爱的X-3087(现可称呼你为林远同学):
>恭喜你成为本年度‘青年心灵使者’培养项目的首批成员之一。项目将于九月初启动,为期一年,内容包括青少年情绪辅导培训、校园心理剧编导实践、共感空间运营支持等。我们相信,你走过的路,将成为照亮他人的光。
>附:陈拾安老师留言??‘风已起,等你归来。’”
他盯着屏幕良久,手指悬在键盘上方,迟迟未动。不是犹豫,而是情绪太满,不知从何回应。最后,他只回了一句:“我会准时赴约。”
第二天清晨,他整理行李。衣物、书籍、日记本、那张CD、还有母亲悄悄塞进包里的家乡小吃??每一样都被她用保鲜膜仔细包好,贴上便签:“记得吃饭。”他笑着把便签夹进笔记本里。
许知远来了,背着摄像机,说是来拍“启程纪实”。他一路跟到车站,镜头对准X-3087拖着行李箱走过人行道的背影。“你看,去年这个时候,你还缩在桥底下不敢见人;现在,你要去当老师了。”他说着,声音有点哑。
“我不是老师。”X-3087回头笑了笑,“我只是个还在学习怎么好好活着的人。”
李思媛也来了,手里抱着吉他。“给你写了一首新歌。”她说,“叫《接住我》。”她在候车椅上坐下,轻轻拨弦:
>*你说你不值得被爱,
>像雨滴坠入深海。
>可总有人撑伞而来,
>在你消失前把你找回来。*
>*你说你不想再忍耐,
>像风筝断了线摇摆。
>可总有人逆风奔跑,
>把你带回有光的站台。*
林晓舟最后一个到,气喘吁吁地拎着一大袋东西。“这是我画的!”他打开袋子,拿出一本手工册子??封面是星空下的听风阁,内页全是速写:X-3087蜷缩在桥洞、在共感墙上写字、在心理剧舞台上流泪、在毕业那天接过蛋糕……每一幅旁边都写着一句话。
“送你路上看。”林晓舟挠头,“画得不好,但都是真的。”
X-3087抱着那本册子,眼眶发热。他没想到,自己那些最狼狈的瞬间,竟被朋友视作珍贵的记忆留存下来。
列车进站,广播响起。他转身面对四人,深深鞠了一躬。“谢谢你们,让我活到了今天。”
“别煽情啊!”许知远举起摄像机挡住脸,“快走吧,大学等着你呢!”
车门关闭,列车缓缓启动。他透过玻璃窗望出去,看见他们站在原地挥手,身影渐渐变小,最终融入晨光之中。
车厢内安静。他戴上耳机,播放李思媛发来的音频版《接住我》,闭上眼睛。不知过了多久,邻座一位小女孩怯生生地递来一颗糖:“哥哥,你看起来难过。”
他睁开眼,笑了:“我不难过,我在听一首很温暖的歌。”
女孩歪着头问:“那你愿意听我讲个故事吗?我害怕坐火车。”
他摘下一只耳机,轻轻点头。
原来,这趟旅程还未真正开始,他已经成了别人生命中的“许知远”。
抵达学校已是傍晚。新生报到点排着长队,空气中弥漫着汗水与期待交织的气息。他办好手续,领到宿舍钥匙??3栋417,四人间。推开门时,屋内已有两人在整理床铺。一个戴眼镜的男生正踮脚挂蚊帐,另一个穿着运动短裤的高个子在调试台灯。
“你好,我是林远。”他放下行李,主动打招呼。
“哟,终于来了!”高个子转过身,咧嘴一笑,“我叫赵磊,体育生,以后别跟我抢厕所就行。”
戴眼镜的男生腼腆地伸出手:“周文轩,物理系调剂过来的……本来想学天文。”
三人很快熟络起来。晚上一起去食堂吃饭,路上聊起高考经历。当X-3087提到自己复读一年、曾在桥洞待过一夜时,赵磊愣住了:“兄弟,你命真硬。”
周文轩却低声说:“我妹妹去年自杀了。她最后一次跟我说的话是‘没人听得见我’。”
空气骤然凝固。
X-3087停下脚步,认真看着他:“对不起。但她一定很爱你,才会在最后一刻还愿意说话。”
周文轩红了眼圈,点了点头。
那一夜,三人在宿舍阳台上吹风。赵磊说起自己家境贫寒,靠助学贷款才走进大学;周文轩坦承自己长期失眠,靠写诗缓解焦虑。X-3087听着,忽然觉得,这个世界并不缺少痛苦,而是缺少倾听的耳朵。
他打开手机,在朋友圈写下一行字:
>“原来我们都带着伤疤来到这里。但这没关系,因为伤口会结痂,也会发光。”
几天后的迎新大会上,心理健康教育专业负责人发表了讲话。她说:“你们将来要面对的,不只是教案和考试,更是无数正在挣扎的灵魂。请记住,治愈的前提,是看见;而看见的前提,是共情。”
X-3087坐在台下,笔尖停在笔记本上,久久未动。他想起了陈拾安说过的话:“真正的疗愈,不是让人变得快乐,而是让人敢于真实。”
入学第三周,学院组织新生参观心理咨询实训室。推开玻璃门的一瞬,他怔住了??墙上挂着一幅巨大的手绘地图,标题是《情绪地形图》。上面标注着“抑郁谷”、“焦虑岭”、“孤独海”,而在中心位置,赫然写着三个字:**听风阁**。
“这是上届毕业生做的创意项目。”带队老师介绍道,“他们想表达:每个人内心都有一片需要被倾听的土地。”
X-3087走上前,指尖轻触那三个字。仿佛有风吹过耳畔,带来远方紫藤花的香气。
当晚,他给陈拾安发了条消息:
>“您把听风阁画进了地图。
>我把它带进了现实。”
回复很快到来:
>“地图只是起点。
>现在,轮到你去绘制新的坐标了。”
一个月后,他在班级群发起倡议:成立“心灵驿站”互助小组。起初响应者寥寥,直到他在一次课堂分享中讲述了自己那段濒临崩溃的日子。他说:“我不是榜样,也不是英雄。我只是侥幸活下来的幸存者。如果我的经历能让哪怕一个人觉得‘原来我不是怪物’,那就够了。”
发言结束,教室里静了几秒,随即响起掌声。第二天,报名人数超过三十。
他们租下教学楼一间闲置活动室,命名为“微光空间”。每周五晚上开放,不设主持人,不限话题,只需一句真诚的开场:“我想说说话。”
第一次聚会,来了七个人。有人谈起家庭暴力,有人讲述性别认同困惑,有人哽咽着承认自己有自杀念头。X-3087坐在角落,静静听着,偶尔递上一杯热水或一张纸巾。结束后,一个女生拉住他的手:“谢谢你让我们说出这些。以前我觉得,说出来就是软弱。”
“不是。”他摇头,“说出来,才是勇敢。”
与此同时,他开始修习《青少年心理危机干预》课程。教授布置了一份作业:设计一场校园心理剧。他立刻想到了李思媛当年的《无声呐喊》,决定以此为蓝本进行改编,并邀请同班同学参与演出。
排练过程中,一名饰演“被霸凌者”的男生突然崩溃大哭。他说自己初中时也曾遭受欺凌,多年未曾提及。X-3087抱住他,轻声说:“你现在安全了。而且,你不是一个人。”
演出当天,礼堂座无虚席。剧终时,全场寂静,随后爆发出雷鸣般的掌声。校长亲自上台握手:“这是我们建校以来最有力量的一次心理教育实践。”
后台,许知远发来视频通话。他正拿着相机在校门口直播:“听见了吗?你的名字已经在母校传开了。现在学生们都说,‘要是遇到困难,就去找那个从桥洞走出来的人’。”
X-3087笑了。他知道,那个编号X-3087早已褪去,取而代之的是“林远”??一个愿意倾听、也敢于发声的名字。
寒假前夕,他收到一封信,信封上没有署名。打开后,是一张素描:一个男孩蹲在桥洞下,头顶上方,一只手正递来一包薯片。背面写着:
>“我也躲在桥下过。那天看了许知远拍的纪录片,我打了热线电话。现在我在接受治疗。谢谢你,让我知道我不是唯一的疯子。”
他把这封信夹进日记本,在最新一页写道:
>“曾经我以为,拯救只能来自外界。
>后来我才明白,当我们彼此见证,
>拯救就已经发生。”
春节回家那天,父亲早早骑车到车站接他。两人并肩走在雪后的街道上,脚下crunching作响。路过便利店时,X-3087买了两瓶酸梅汤。
“还是这个味儿。”林父喝了一口,眯起眼。
“爸,我有个想法。”他忽然说,“明年暑假,我想回母校办一场‘听风行动’,带大学生志愿者去高中开展心理支持工作。”
林父沉默片刻,点头:“去做吧。需要钱就跟我说。”
“不用。”他笑,“我已经申请了公益基金。”
回到家,母亲做了满满一桌菜。饭桌上,她小心翼翼地问:“在学校……还好吗?”
“很好。”他认真回答,“我遇到了很多像我一样的人,也成了别人的光。”
母亲眼眶一红,低头夹菜。
夜里,他翻开共感墙的照片集,一页页看过去。忽然发现角落里多了一张陌生的便签,字迹稚嫩:
>“我也想开面包店。
>但我妈说我必须考公务员。
>今天我在听风阁吃了苏阿姨做的红豆饼,
>我决定偷偷报名烘焙课。
>谢谢你们让我知道,梦想不怕小。”
他轻轻抚摸那张纸,仿佛触摸到了某种延续的生命力。
返校前夜,他又去了听风阁。院子空无一人,唯有紫藤缠绕门框,静静守候。他在共感墙上添了一条新便签:
>“亲爱的后来者:
>如果你正站在崩塌的边缘,
>请再坚持一下。
>风会来,
>也会有人,
>愿意为你停下脚步。”
转身离去时,一片花瓣落在肩头。他没有拂去,任它随着步伐轻轻颤动,如同一颗仍在跳动的心。
他知道,这场关于生存与救赎的旅程,永远不会真正结束。
但它已不再沉重。
因为它已被无数双手传递,被无数颗心共鸣,
化作一阵阵风,吹向更远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