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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只手，曾在无数电影节的红毯上挥舞，曾捧起过象征着荣誉的奖杯，也曾在亿万观众的注视下，演绎过无数惊心动魄的爱恨情仇。
而现在，它向他伸来，不是为了戏里的某个情节，而是为了开启一场长达一年的，盛大而精密的商业“骗局”。
刘泽言的心脏，能感受到来自四面八方的目光，有贺思暮经纪人陈姐那审视的、评估的眼神，有企鹅影业高管那带着期许的注视，还有那些刚刚被“策反”过来的《凤仪天下》原班核心主创们，那复杂难辨，夹杂着好奇、嫉妒与敬畏的目光。
他深吸一口气，压下心中所有的波澜，站起身，同样伸出了自己的手。
两只手，在空中相握。
“请多指教。”
“很好。”陈姐推了推鼻梁上的金丝眼镜。
屏幕上，出现了一份制作精美的PPT，标题赫然是——
【《剑墟》“暮色晨光”CP营业计划书V1.0】
暮色，指贺思暮。晨光，自然是指刘泽言。
连CP的名字，都已经在一夜之间，由国内最顶尖的营销团队策划完毕。
刘泽言的瞳孔微微一缩。
“这份计划书，是我们团队连夜赶制出来的，详细规划了从今天开始，到《剑墟》项目结束，两位所有线上线下的营业细则。”
“首先，是社交媒体部分。”
她手指轻点，PPT翻页。
“从明天开始，两位需要更换情侣款的微博头像和主页背景，素材我们已经设计好了。每周，至少需要有三次‘非刻意’的互动。比如，刘先生发一张剧本围读的照片，半小时后，贺小姐需要发一张角度不同，但能看出是在同一场景的单人照，配文‘今天也要努力’。”
“再比如，在对方的微博下，进行有技巧的评论。不能太直白，要营造出一种‘友达以上，恋人未满’的朦胧暧昧感。具体的文案和发布时间点，我们的团队会提前二十四小时，发送给两位的经纪人。”
刘泽言只觉得自己的太阳穴在突突直跳。
这已经不是演戏了，这是在扮演另一个人的人生！
“其次，是线下及媒体部分。”
PPT再次翻页，出现的是一张密密麻麻的时间流程表。
“剧组拍摄期间，我们每个月会安排一到两次的‘路透社’跟拍。届时会需要两位配合，上演一些‘不经意’的亲密互动。比如，在片场休息时，共用一把遮阳伞；吃饭时，坐在一起分享零食；又或者，是刘先生帮贺小姐整理被风吹乱的头发。”
“所有的照片，都会以‘内部人士偷拍’的名义流出，确保其真实性和话题度。”
“所有专访，关于‘对彼此的印象’‘合作中有趣的事’等问题，我们都准备了标准答案，两位只需要背熟即可。切记，回答时要有一些即兴的发挥和‘羞涩’的停顿，增加可信度。”
陈姐的语速不快，但每一个字，进入刘泽言的大脑，将他对于“演员”这个职业的认知，冲击得支离破碎。
他下意识地看向贺思暮，想从她脸上找到一丝一毫的……不适，或者哪怕是无奈。
然而，没有。
“最后，”陈姐的目光扫过刘泽言，“也是最重要的一点。在‘营业’期间，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烦，请刘先生务必保持单身状态，不要与任何异性产生超出正常社交距离的接触。这一点，我们有权对您的私生活进行有限度的监督。当然，思暮这边，也会遵守同样的规定。”
“这是合同的补充协议，陆总那边已经看过了。”
他拿起笔，没有再看内容，在那份协议的末尾，签下了自己的名字。
当他放下笔的那一刻，贺思暮忽然开口了。
“陈姐，计划书第七页，关于线下路透的部分，‘分享零食’这一条可以去掉。”她的声音清冷，不带任何感情，“我不喜欢吃零食，也不喜欢别人碰我的东西。换成‘对台词’或者‘讲戏’，更符合我们演员的人设。”
陈姐愣了一下，随即点头：“好的，我记下了。思暮的建议很专业。”
营业是工作，但她的私人领地，不容侵犯。
……
三天后，《剑墟》剧组正式开机。
开机仪式的现场，堪称星光熠熠，盛况空前。
龙腾娱乐与企鹅影业的高层悉数到场，导演、总编剧、摄影指导……清一色都是从《凤仪天下》那边“平移”过来的金牌班底。
而站在C位的，正是刘泽言与贺思暮。
在数百家媒体的长枪短炮之下，他们按照“剧本”，上演了第一次公开的“营业”。
递话筒时，指尖不经意的触碰。
眼神交汇时，恰到好处的微笑。
甚至，在贺思暮被记者尖锐问题问住时，刘泽言恰到好处地跨出半步，将她护在身后，用一句风趣的玩笑化解了尴尬。
这一切，都像是排练了千百遍一样自然。
当天下午，#贺思暮刘泽言好甜##刘泽言男友力##暮色晨光CP#等七八个词条，屠杀了微博热搜榜。
网络的狂欢，拉开了这场盛大演出的序幕。
而当喧嚣散去，真正的考验，才刚刚开始。
第一场戏，是男女主角的初遇。
仙气缥缈的忘川花海中，他饰演的少年剑客，误入了她饰演的忘川神女的领地。
布景、灯光、服化道，一切都是国内最顶级的配置。
导演坐在监视器后，神情严肃。全剧组几百号人，都屏息凝神地看着场中的两个人。
尤其是那些从《凤仪天下》过来的老员工，他们对刘泽言这个“空降”的男主角，心里始终存着一丝疑虑。
他们承认龙腾的手段通天，但他们更想知道，这个被资本硬生生推上来的年轻人，究竟有没有资格，与贺思暮这位公认的演技派小花，并肩而立。
人群中，饰演女二号的林菲，嘴角挂着一丝若有若无的冷笑。
她也是风赫娱乐旗下的艺人，但因为咖位不够，没有被这次风暴波及。如今被塞进《剑墟》剧组，名为参演，实为公司的眼线。她今天，就是来看刘泽言出丑的。
“《剑墟》第一场，第一镜，Action！”
场记板落下，拍摄开始。
刘泽言一袭黑衣，手持长剑，从漫天飘落的红色花瓣中缓缓走出。他的眼神，带着初入世事的迷茫与警惕。
当他看到花海中央，那一袭白衣胜雪，美得不似凡人的贺思暮时，他的脚步顿住了。
按照剧本，他此刻应该表现出惊艳、痴迷，以及一丝少年人的羞涩。
然而，刘泽言只是站在原地，眉头微皱，眼神中闪过一丝探究与……杀意！
“咔！”
导演猛地站了起来，眉头紧锁。“刘泽言！你在干什么？你的情绪不对！是惊艳！不是杀气！你看到的是绝世神女，不是你的杀父仇人！”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了刘泽言的身上。
来了！
林菲的眼中，闪过一丝快意。她就知道，这种靠关系上位的草包，第一场戏就会露馅！
贺思暮也微微蹙眉，看着刘泽言，眼神中带着一丝不解。
刘泽言没有理会导演的咆哮，也没有看周围人的目光，他只是向前走了两步，看着贺思暮，沉声开口。
“导演，我觉得不对。”
“你说什么？”导演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一个新人，在开机第一场戏，就敢当众质疑导演？
“我饰演的夜宸，从小在尸山血海中长大，唯一的信条就是‘非我族类，其心必异’。他警惕性极高，从不相信任何美好的事物。”刘泽言的声音，清晰地传遍了整个片场。
“所以，当他看到一个美得不真实的人，出现在一个诡异的地方时，他的第一反应，绝不可能是惊艳和爱慕，而应该是怀疑和警惕！他会觉得这是一个陷阱，是一个更强大的妖物，布下的幻象！”
“他眼神里流露出的，应该是带着审视的杀意！因为这才是他唯一的生存方式！只有在确认对方没有威胁之后，他那被压抑了十几年的少年心性，才有可能流露出一丝惊艳。这个转变，需要一个过程！”
一番话，掷地有声！
导演愣在原地，张了张嘴，竟然一个字都反驳不出来。他只想着拍出唯美的画面，却忽略了人物最根本的逻辑！
而剧组的总编剧，一位头发花白的老者，此刻猛地一拍大腿，眼神中爆发出惊人的亮光！
“对！就该是这样！这小子……这小子把夜宸这个角色，吃透了！”
贺思暮看着刘泽言，那双清冷的眼眸中，第一次，浮现出了一抹真正的、浓厚的异彩。
她看着这个男人，这个在会议室里沉默地签下“卖身契”的营业搭档，第一次意识到，他能站在这里，或许……并不仅仅是因为运气。
刘泽言没有再多解释，他转过身，重新走回起始位置，对着导演微微颔首。
“导演，可以再来一次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