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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六十章不忍心
“你个女同志！胡说八道什么！”
顾维章气得浑身发抖，眼睛红得像要滴出血。
他被苏秦的话彻底激怒，理智全无，扬起手就要朝苏秦脸上扇去。
这一下要是扇实了，以他一个成年男人的力气，苏秦这细皮嫩肉的脸蛋非得肿成猪头不可。
刘梦逸惊呼一声想上前拦，却已经来不及了。
周卫国也皱紧了眉头，下意识想阻止。
可苏秦的动作比他们更快。
她眼神一厉。
甚至都没怎么动，只是在顾维章巴掌挥落的瞬间，微微侧身。
同时，脚尖看似不经意地往前一伸，轻轻勾住了顾维章的小腿。
顾维章一巴掌扇空，脚下又被绊住，重心顿时不稳，整个人狼狈地往前扑去。
“噗通！”
他结结实实摔了个狗吃屎，额头都磕在了粗糙的地面上，瞬间见了红。
周围响起一片倒吸冷气的声音。
这变故发生得太快，众人都没反应过来。
顾维章挣扎着爬起来，额头流着血，头发散乱，衣服也蹭破了，狼狈不堪。
众目睽睽之下，被一个小丫头片子如此戏耍，他只觉得脸上火辣辣的，比挨了巴掌还难受。
他手指颤抖地指着苏秦家的方向，冲着那紧闭的院门，声音嘶哑地咆哮：“顾景之！你这个逆子！给我滚出来！”
“你再躲在别人家里当个缩头乌龟！就给我滚出顾家！”
“我顾维章就当没有生过你这么心狠手辣的儿子！”
他吼得脖子上青筋暴起，状若疯魔。
话音刚落，旁边那扇紧闭的院门“吱呀”一声开了。
顾景之慢悠悠地踱了出来，脸上带着惯有的散漫笑意，仿佛刚才外面的一切喧嚣都与他无关。
他倚在门框上，懒洋洋地看着院子里如同斗败公鸡般的顾维章。
顾维章见他出来，还以为他是被自己的话吓住了，脸上立刻露出几分得色，强撑着怒意。
“哼！知道怕了？现在滚过来给我认错，然后去部队把你妈捞出来！”
顾景之像是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嘴角勾起一抹嘲讽的弧度，嗤笑一声。
他慢条斯理地从口袋里掏出一张折叠得整整齐齐的纸。
“不是想断绝父子关系吗？那还捞什么人呢？”
然后，手臂一扬，那张纸轻飘飘地，却又无比精准地甩到了顾维章的脸上。
纸张不重，却像一个响亮的耳光。
“呐，断绝父子关系协议，我已经签好字了，按了手印。”
顾景之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彻骨的凉意。
“顾家的门，你以为我稀罕进？”
顾维章被这突如其来的纸砸懵了，下意识地伸手接住。
他颤抖着打开一看，赫然是“断绝父子关系协议书”，下面清清楚楚地签着“顾景之”三个字，还按着鲜红的手印！
顾维章只觉得一股血气直冲脑门，眼前阵阵发黑，气得浑身发抖。
“你…你这个孽障！你……”
他还想摆老子的谱，试图继续施压：“你以为签了这个就完了？宋舒柔的事……”
顾景之直接打断他，语气凉薄得像淬了冰：“那是你的好老婆，死不死，你自己想办法。”
“别再来烦我。”
说完，他甚至懒得多看顾维章一眼，仿佛那只是路边一块碍眼的石头。
就在这时，顾煜言气喘吁吁地从外面跑了进来。
他显然是听到了消息赶来的，看到眼前这剑拔弩张、他爹额头流血、他哥冷漠对峙的场面，脸色瞬间煞白。
“爸！哥！”
他几步冲到顾景之面前，嘴唇哆嗦着，膝盖一软，就要直挺挺地跪下去。
“哥！求求你！救救妈吧！她快没时间了！”
刘梦逸看到这一幕，心里莫名地发堵，有些不忍。
顾景之却连眼皮都没抬一下，只是在顾煜言膝盖落地的瞬间，往旁边挪了半步，轻巧地避开了他下跪的方向。
他低头，居高临下地看着顾煜言，那双漂亮的桃花眼里，此刻没有一丝温度，只有愈发浓烈的凉薄和讥诮。
“我原以为，顾家好歹还有一个拎得清、不那么蠢的。”
他的声音很轻，却像刀子一样扎在顾煜言心上。
“没想到，你跟你那个好母亲，骨子里没什么两样。”
顾煜言脸上血色尽失，他猛地抬头，眼眶通红，声音带着哭腔：“哥，我也不想这样……”
“可那是我妈啊！亲妈！她马上就要被枪毙了！我怎么能什么都不做！我不能眼睁睁看着她死啊！”
苏秦这段时间跟顾煜言也算相处了几次，看他这副失魂落魄、几近崩溃的样子，终究还是忍不住开了口。
她语气平静，却带着一股直击人心的力量。
“顾煜言，你还记不记得，你妈以前是怎么对你哥的？”
“那些年，她是怎么磋磨他，怎么捧杀他，怎么恨不得他去死的？”
顾煜言猛地一震，脸上露出痛苦的神色。
“我知道！我都知道！”他声音嘶哑，带着浓浓的绝望。
“哥受的那些苦，我愿意替他还！他想怎么报复都行，千倍万倍地还到我身上！只要他能消气，只要他肯出手救妈！”
苏秦冷笑一声，眼神锐利如刀。
“你现在这样跪在这里，用亲情和道德绑架他，逼他去救一个曾经百般磋磨他的人，跟你妈当年逼他做这做那，又有什么本质的区别？”
“不都是打着‘我是你亲人’、‘都是为你好’的旗号，行伤害之事吗？”
旁边的刘梦逸也轻轻叹了口气，柔声劝道：“是啊，煜言，你这样只会让你哥更厌恶，心里更难受。”
“你逼得越紧，可能越适得其反。”
顾煜言痛苦地闭上眼睛，双手紧紧攥成了拳头，指甲深深陷入掌心。
他摇着头，泪水顺着脸颊滑落。
“我知道……我知道你们是好心……”
“可我真的做不到……我做不到无动于衷，眼睁睁看着我妈去死……”
他的声音哽咽着，充满了无助、绝望和撕裂般的挣扎。
顾景之垂眸，看着跪在地上、肩膀不住颤抖的顾煜言。
那双总是带着讥诮和疏离的桃花眼里，极快地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复杂。
甚至，可以说是……不忍。
他想起，回顾家的这两年，这个便宜弟弟确实没在暗地里给他使过什么绊子。
甚至有几次宋舒柔故意刁难他时，顾煜言还试图在旁边打过圆场，虽然话说得笨拙，也没什么用。
顾景之不需要他的好心。
可这人就是这样，别人给过一点微不足道的善意，他就总想着找机会还回去。
若是别的事，顾煜言求到他面前，他或许就随手帮了。
唯独宋舒柔……
顾景之眼底那点转瞬即逝的温情迅速冷却，重新覆上坚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