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秒记住【沧元图小说网】09read.com，更新快，无弹窗！
“三头大妖……秦坤能应对么？”
已逃出城主府的顾孟等人，回头看到了那三股冲天的妖气，以及妖气中隐现的巨大妖魔影子，都不禁心中颤抖。
任何一头大妖，就足以在短时间内杀死数以万计之人，是强大的...
晨光如金，洒在焚心火山的焦土之上，将残破的祭坛染成一片温润的琥珀色。风从南境吹来，带着岩浆冷却后的硫磺气息，也夹杂着远方山野初醒的草木清香。秦坤立于山顶，丈六金身虚影缓缓收敛，融入体内，如同江河归海，无声无息。
守墓印静静悬浮胸前，七色晶石轮转不休，却再无冲突之意。它们像是七位古老的君王，终于找到了共治天下的法度??以心为主，以念为纲，情动而不乱，欲起而不迷。
秦霜站在他身后，玉箫轻握，指尖微微发颤。
“你真的……放下了？”她低声问，“那个曾经跪在火焰前的男人，是你父亲，也是你心中最后一道影子。可你刚才杀了他。”
“我没有杀他。”秦坤望着东方渐亮的天际，声音平静如水，“我只是斩断了他的执念。他早已不在了，八百年前就死了。活下来的，不过是一缕不愿接受现实的怨魂，借幽冥之力苟延残喘罢了。”
他顿了顿，抬手抚过胸口那道隐隐作痛的旧伤??那是幼年时被族人背叛所留下的刀痕，也是他此生第一次尝到“恨”的滋味。
“我曾以为，复仇就是终点。可当我真正面对他时，我才明白，最深的仇恨，不是来自敌人，而是来自亲人的背弃。而最痛的原谅，也不是给别人的，是给自己的。”
秦霜沉默良久，终是轻叹：“所以你现在……不再恨了吗？”
“不。”秦坤摇头，“我依然恨。但我已能与它共处。就像‘悲’不会让我沉沦，‘恶’不会让我堕落，‘欲’不会让我迷失一样。这些情绪，都是我。缺一不可。”
他转身看向她，目光清澈如洗：“姐姐，我们走吧。这里的事结束了。”
秦霜点头，眼中泛起微光。她知道，眼前的弟弟已不再是当年那个躲在尸堆里瑟瑟发抖的孩子，也不再是那个一心只想复仇的冷面少年。他是守墓者，是七情之主，更是第一个真正理解“人性”二字的传人。
两人踏下火山，脚步轻缓，仿佛怕惊扰这片沉睡八百年的土地。沿途白骨化尘，符文消散，连那圈由神血绘就的禁制也在晨曦中悄然崩解，化作点点赤芒升空而去，似在向远古的血佛告慰。
当他们走出南境边界时，天地忽生异象。
苍穹之上，七颗星辰依旧排列成莲形图案，但其中一颗??代表“悲”的湛蓝星??竟开始缓缓黯淡！
“怎么回事？”秦霜猛然抬头，“守墓印不是已经平衡了吗？为何‘悲’会衰弱？”
秦坤眉头一皱，立即内视识海。只见守墓印中，其余六枚晶石运转如常，唯独那枚湛蓝晶石表面浮现出丝丝裂纹，仿佛承受着某种无形压力。
“不对……这不是失控，而是……共鸣。”秦坤闭目感应片刻，脸色骤变，“有人正在经历极致的悲伤，其情之深，足以撼动守墓印的根本！而这悲伤……与我有关。”
话音未落，识海深处蓦然响起一道稚嫩的哭声。
那不是真实的声音，而是记忆的回响??一个女孩蹲在雪地里，抱着一具冰冷的尸体，撕心裂肺地喊着：“哥哥！你睁开眼看看我啊！你说过要带我看花灯的……你说过的……”
秦坤浑身剧震！
“小瑶？！”
那是他的妹妹，秦小瑶。在他五岁那年，族灭之夜，她死于乱刀之下，尸首被抛入寒潭。他亲眼看着她沉下去，小小的手还紧紧抓着一只红灯笼。
可这记忆……从未如此清晰过。
“不可能！她早就死了！我亲手埋了她！”秦坤踉跄后退一步，额头冷汗涔涔，“为什么现在会出现她的意识？难道……她没死？”
秦霜神色凝重：“守墓印承载的是你的情感本源。若‘悲’之念被强烈唤醒，说明现实中必有与其对应的情劫正在发生。或许……她真的还活着。”
“可那晚我亲眼所见！”秦坤怒吼，“她的心跳停了！呼吸断了！人都凉透了！”
“那你有没有想过，”秦霜盯着他，一字一句道，“是谁把你从尸堆里救出来的？归墟老人说他在怒雷渊外捡到你，可你明明在南境千里之外的秦家村遇袭。他是怎么准确找到你的？又为何偏偏是你？”
秦坤怔住。
这个问题，他从未想过。
自小到大，他只知道归墟老人是他唯一的恩师，是引领他踏上修行之路的人。可如今回想起来，一切似乎太过巧合??老人恰好出现，恰好带走昏迷的他，恰好传授守墓印秘法，恰好引导他一步步解开七情封印……
难道……这一切，都是为了今日？
“走！”秦坤猛地转身，龙鳞战袍猎猎翻飞，“去北原寒潭！我要亲自确认！”
……
三日后，极北冰原。
万里雪域，寒风如刀，天地间唯有黑白二色。一座结满冰棱的深潭静卧谷底，潭水漆黑如墨，不见底，不结冰，仿佛通往幽冥的入口。
秦坤立于潭边，呼吸凝成霜雾。他能感觉到，下方有某种熟悉的气息，在微弱跳动，如同残烛将熄。
“就是这里。”秦霜低声道，“当年秦家村覆灭后，幸存者传言，有几个孩子被神秘人带走。有人说他们是被献祭给了邪神，也有人说……他们成了实验品。”
“实验品？”秦坤眼神一寒。
“归墟老人并非单纯的隐士。”秦霜取出一枚玉简，上面刻着古老文字，“我在他闭关之地发现了这个。记载着一种名为‘情种计划’的秘术??选取天生情感纯粹之人，将其剥离七情，分别封印于不同地点，再让继承者逐一唤醒。最终集齐七情者，便可成为完美容器，承载血佛真灵。”
秦坤瞳孔骤缩。
“你是说……我和小瑶，都是试验品？”
“不止你们。”秦霜声音沉重，“所有‘情念’的化身，其实都源自你们兄妹二人。‘喜’是你童年与妹妹放纸鸢时的记忆；‘悲’是她死后你跪在雪中的恸哭；‘爱’是母亲临终前对你们的嘱托；‘恶’是你第一次杀人时的暴怒；‘欲’是你渴望变强的决心；‘怒’是你面对仇敌时的杀意；而‘惧’……则是你在尸堆中听见亲人哀嚎时的绝望。”
她抬头看他：“你以为那些‘念’是独立存在的？不，它们全是你和小瑶共同经历的情感碎片。血佛没有分裂出七种情绪，他只是把你们的人生，拆成了七块拼图。”
秦坤双拳紧握，指甲深深嵌入掌心。
原来如此。
所以他每次唤醒一念，都会感到灵魂撕裂般的痛楚??因为那不只是力量的融合，更是记忆的复苏，是过往的重演。
而此刻，“悲”之念动荡，正是因为真正的源头??秦小瑶，尚在人间，且正承受着无法想象的痛苦。
“她在下面。”秦坤忽然开口，语气笃定，“我能感觉到她的气息。她还活着，但她不想活了。”
说罢，他纵身跃入寒潭！
冰水刺骨，黑暗吞噬视线。但他不顾一切向下潜去，任凭寒气侵蚀经脉，任凭压力挤压骨骼。就在即将窒息之际，前方忽然出现一道幽绿色的光门。
门后，是一座地下宫殿。
殿中遍布青铜柱，每根柱子上都缠绕着锁链，连接着一个个透明水晶棺。棺中躺着孩童，男女皆有，面容安详，却无生机。而在最中央的主棺内，一个身穿红裙的小女孩静静沉睡，眉心一点朱砂，赫然是缩小版的守墓印印记！
“小瑶……”秦坤颤抖着伸手触碰棺壁，泪水瞬间冻结。
就在此刻，小女孩睫毛轻颤，缓缓睁开了眼睛。
那是一双极其清澈的眼眸，却又盛满了八百年的孤独与悲伤。
“哥……哥？”她声音沙哑，像是许久未曾开口，“是你吗？我真的……不是在做梦？”
“是我！”秦坤砸开棺盖，将她紧紧搂入怀中，“对不起……对不起……我来得太晚了……”
秦小瑶虚弱地靠在他肩头，轻轻笑了：“没关系……我一直相信你会来的。哪怕等一千年，我也信。”
“到底发生了什么？”秦坤哽咽问道。
“归墟老人……救了我。”她缓缓讲述，“那晚你倒下后，他赶到现场，用秘法保住我的一丝魂魄，将我带到这里。他说你是守墓者的唯一希望，而我……是七情的钥匙。只要我还活着，哪怕只剩一缕意识，也能维持‘悲’之念的存在。”
“所以他把你囚禁在这里？让你受尽折磨？！”秦坤怒火冲天。
“不。”小瑶摇头，“他对我很好。每日喂我灵药，护我心脉，甚至用自己的寿元续我性命。但他也告诉我，一旦你集齐七印，就必须做出选择??要么唤醒血佛，让世界重归秩序；要么放弃力量，让我活下去。因为……我的生命，与守墓印同生共灭。”
秦坤如遭雷击。
“什么意思？”
“当第七情归位，守墓印圆满之时，作为所有情感源头的我，就会彻底消散。”她微笑，“这是代价。没有牺牲，就没有完整。”
“荒谬！”秦坤咆哮，“谁定的规矩？血佛吗？归墟老人吗？我不接受！我宁愿不要这力量！”
“可你已经拥有了。”小瑶轻抚他脸颊，眼中含泪，“哥哥，你知道吗？这些年我每天都在看你。通过水晶棺上的阵法，我能看见你走过每一座城，打败每一个敌人，解开每一道封印。我为你骄傲，也为你的痛苦心疼。你一直以为自己是为了复仇而活，可其实……你是为‘守护’而生。”
她咳嗽两声，嘴角溢出血丝。
“别说了！”秦坤疯狂催动灵力注入她体内，“我一定能救你！一定有办法！”
“有的。”小瑶忽然抓住他的手，“还有一个选择??你可以继承血佛之力，彻底取代他。那样的话，规则由你书写，生死由你裁定。你可以让我活下来，也可以让这个世界永远和平。”
“那你要我付出什么？”秦坤咬牙。
“你的名字。”她轻声道，“从此以后，你不再是秦坤，而是新的‘血佛’。你要舍弃七情，成为无情的秩序之主。你会记得我，但不会再为我流泪。”
秦坤僵住了。
成为神，还是做回人？
掌控一切，还是守护一人？
他低头看着妹妹苍白的脸，想起父亲因执念堕落，想起母亲临终前的微笑，想起秦霜一路相伴的信任，想起焚心火山前那句“我带你去看春天的花”。
最终，他缓缓摇头。
“我不想当神。”他抱住她，声音温柔而坚定，“我想做一个会哭、会笑、会疼、会爱的哥哥。”
小瑶哭了。
泪水滑落，滴在守墓印上，刹那间，整枚印记爆发出前所未有的光芒！
七色交融，化作一轮金色朝阳，照彻地下宫殿。那些沉睡的孩子们纷纷睁眼，发出第一声啼哭；水晶棺尽数碎裂，锁链寸断；就连归墟老人留在这里的阵法，也开始崩塌瓦解。
一道苍老的声音在虚空中响起：
“你拒绝了神位……却成就了人性的巅峰。好……很好……血佛……可以安眠了。”
光影散去，再无痕迹。
而小瑶的身体，正一点点变得透明。
“哥哥……答应我一件事。”她微笑着，“好好活着。替我看遍山河，替我吃遍美食，替我爱上一个人……然后告诉她，有个叫小瑶的女孩，曾经无比幸福地活过。”
“我答应你。”秦坤抱着她，泣不成声。
风起时，她的身影化作无数花瓣，随光飘散，落入潭水，漾开一圈涟漪。
那一瞬，守墓印并未消失，反而更加稳固。七情不再需要外物维系，它们已成为秦坤生命的一部分，自然流转，无需控制。
他站起身，走出寒潭。
阳光正好，洒在脸上，暖得让人想哭。
秦霜迎上来，什么也没问，只是轻轻握住他的手。
“回家。”他说。
这一次，是真的回家。
而在遥远的星空尽头，七颗星辰悄然隐去，唯有一朵金色莲台，静静悬于宇宙中央，仿佛在等待下一个轮回的开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