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石湾县因这场招魂祭人心沸腾时，沧州、青州一带的沿海城镇却活像人间炼狱。
青州下辖的广兴县。
元嵩抹了把脸上的血，神色麻木地走过原本最繁华的主街，看到的却是一间间被洗劫一空的商铺。
地上偶有被落下的货物，都浸泡在血水里，一刀毙命的掌柜、伙计还瞪着恐惧的双眼，蜷缩在墙角。
街上，更多尸体横七竖八地躺在那，有人跪在他们身旁的血色薄冰上无声痛哭，有人神情恍惚地试图从尸体堆里扒出自己的亲人。
更远处，县里粮库的方向还冒着滚滚黑烟，是劫掠后扬长而去的海贼留给他们最后的“礼物”。
元嵩投军多年，见过无数战场厮杀，却是第一次遇到这样让他强烈不甘、愤懑难平的失败！
因为，这起惨祸本来是有机会阻止的！
至少可以减少部分伤亡！
昨天下午，他下值时突然发现兜里不知何时多了张小纸条，提醒他接下来可能会有海贼来袭！
他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去找了上峰汇报，却被大大嘲笑了一通。
“胡说八道！这纸条来路不明，你说是真的就是真的？那我要往你兜里也塞张纸条，写着明天我家天上下金子雨，那我是不是就能发达了？一个土老鳖，才来几天啊，不老老实实混资历，就想着走歪门邪道！滚滚滚，别耽误老子摸牌！”
元嵩跟谢琢分开后，决定来跟燕王不对盘的齐王地盘上暂避风头。
他除了打仗什么都不会，也就只能弄个假身份投军，本以为，靠着自己的强健体魄、扎实武艺、坚定意志，不说快速晋升到什么将军，好歹在回镇辽军之前能从大头兵升个小队长。
万万没想到，这广兴县的守军风气跟镇辽军大不一样，本事强没用，你还得会捧上峰臭脚，最好是上峰的同乡，不然，别说晋升了，不被打压都算好的。
就连海贼可能来袭的大事，也被一句话轻巧撇过，搁置下来。
元嵩虽恼火这上峰不分轻重，却对那纸条也没抱有百分百信任，正打算自己暗中调查，再找机会越级上报。
不料，当晚海贼就来了，还带着一帮倭寇，不到半个时辰就冲破城门，开始烧杀掳掠。
元嵩拥有一身好武艺，可双拳难敌四手，只他一人和少数还算靠谱的同僚卖力，根本挡不住那么多敌人的进攻。
更何况，他们还有更多的猪队友——见状不妙开城门投降，结果被倭寇叽里咕噜着捅了个对穿的蠢货。
至于他那不信邪的上峰，还有县令县丞？
好像是跑了吧，反正县衙早空了，没见着他们的尸体。
元嵩站在同样空了的酒铺门前，发了会呆，从被打破的酒坛底下用手舀了点污浊的酒液倒进嘴里，是血的味道。
他苦笑着，找到唯一能说得上话的同僚曹纲道别。
“老曹，不是我贪生怕死，只是……我恐怕没法再待在这了。我一个武夫，也帮不到他们什么，还看着闹心。今后，你若是日子不好过，也带着家里人走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