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除了极少数的精锐，聚集在国师身边，高举旗帜，勉强维持阵型外，其他部队，不管是骑兵还是步兵，都在拼命逃跑。
城墙上，杨洪身披威严铠甲，手举望远镜，观察敌军动向，感到有些莫名其妙。
“他们这是在干什么？”
“为什么才试探一轮，就全部撤退了？”
杨洪有点搞不明白敌军的思路。按他的想法，敌军试探一番之后，即使知道周围有部队包抄，也不该这么着急逃跑吧。
毕竟这次，也先可是把压箱底的兵力都拿出来了。
整整十二万军队，全是青壮年，其中不乏精锐。
不仅在数量上远超边军数倍，在质量上也不差多少。
顶多是在装备方面，杨洪有大明皇帝的支持，手里武器前所未有地充足，粮草更是堆得仓库都放不下；而也先相比之下就要逊色许多，只是在这方面存在差距。
但即便如此，也不应该只试探一轮就逃跑吧？难道说其中有诈？
杨洪出于谨慎考虑，眉头紧锁，没有立刻下令开城门。
而是再次举起千里镜，仔细观察远处敌军的动向。
直到他看到大批敌军惊慌失措地逃跑，不仅丢下了大量的粮草，就连武器装备也摆放得乱七八糟，有的敌军甚至跑得连鞋子都掉了。
更有骑兵为了加快速度，直接把前方的步兵战友踩在马蹄下，这支军队的撤退与其说是战略转移，不如说已经变成了一场彻底的溃败。
杨洪终于下定决心。
“不管他们到底在打什么主意，打开东城门，打开西城门，骑兵速出城，尾随追击！”
“能杀多少是多少，一颗蛮子的人头，赏五十两白银，能不能发家致富，就看你们自己的本事了！”
城中的骑兵们轰然应诺，瓦剌大军在他们眼中，瞬间变成了一个个四处奔逃的人形金元宝，那叫一个饥肠辘辘。
就连城里的步兵也蠢蠢欲动，大家都看得出来，这是个发财的好机会，错过这一次，十几年都不一定再有。
好在，杨洪凭借自己的威严，还是能镇得住场面，没有他的命令，没有任何士兵敢擅自离开岗位。
杨洪本人站在城墙上，虽然已经七十多岁，半只脚已经迈进了棺材，但身材依旧高大挺拔，宛如一座泰山，静静地伫立在那里。
他对敌军的行为仍然感到疑惑，殊不知，也先今日的崩溃，其实早有征兆。
自从发动这场战争，来到宣府附近后，也先就再也无法获取周围的消息。
方圆三里以内的自家暗哨和明哨都会莫名其妙地消失，三里之外更是有去无回。即便是百人规模的部队，也能凭空消失不见。
也先就像被人刺瞎了双眼，又被人捂住了耳朵，最终连嘴巴都被夜不收给缝上了。
再加上也先自己也清楚，这次大概率会输，胜利的可能性极小。
可想而知，作为统帅的他也先内心承受着多大的压力。
此时突然听到自己即将被合围，又不清楚敌军到底有多少，再加上前段时间皇帝的异动……
这场匪夷所思的大溃败，就这样顺理成章地发生了。
杨洪事后统计，得知此次确实是大获全胜，敌军伤亡惨重，感觉像是在做梦一样。
还没怎么用力，对手就倒下了，也先以前就这么不堪一击吗？
紧接着，许多问题便摆在了他的面前。
其中最重要的，就是赶紧把皇帝给的物资和粮食，尤其是粮食，还回去一部分。
这场战争，大明上下都以为会是一场硬仗，很可能演变成持久战。
皇帝发放的物资，简直就是天文数字，完全是按照最坏的情况来准备的。
如此海量的粮食、军需，堆放在自己的仓库里，杨洪看着就头皮发麻，必须尽快送回去才行。
否则，不管他的名声再好，皇帝也难免会怀疑他要！
别到时候一场大胜仗打下来，最后却演变成大明内战，简直荒唐至极！
与此同时，京城之中，朱钰正和于谦下军棋，推演战局。
他们都没有想到，这场大明高度重视、耗费数百万两白银准备的战争，竟然就这样草草收场了。
大家都以为前线战况激烈，正耐心等待下一份军报，看看情况如何，是否需要增援。
军棋游戏，成了皇帝和大臣在等待期间最常用来消磨时间的娱乐方式。
“朕认输，朕实在是冲不破于少保的铜墙铁壁，眼下部队伤亡惨重，人数优势也在逐渐缩小，用不了多久，就要被于少保像秋风扫落叶一样打得落花流水，这局不用打了。”
这一轮，朱钰执瓦剌，拥有十六万大军，其中四成是精锐，步兵、骑兵、弓兵一应俱全。
而于谦则执大明，防守宣府，兵力不过五万六千人，劣势明显，但优势同样突出——他的军队拥有海量的火器和粮草。
一开始，凭借人数上的绝对优势，再加上成敬时不时“刮风下雨”，在裁判明目张胆吹黑哨的帮助下，朱钰一度占据上风，将于谦的军队牢牢压制在坚固的城池要塞中。
但后来，瓦剌军队在炮火打击下伤亡越来越重，却始终找不到突破口，局势逐渐逆转。
最终，朱钰靠着一手糟糕透顶的操作，成功送走了八万大军，接着果断举起了白旗。
不打了，不打了！裁判都帮不了我，还是你于少保厉害！
朱钰估计，如果真的和于谦两军对垒，除非有刘秀那种大魔法师召唤陨石一夜之间灭掉敌军主力，否则自己大概率还是会输。
对此，于谦笑着摇头道：“并非是陛下输了，而是我大明赢了，这次瓦剌输定了！”
“就算天灾人祸不断，只要有陛下的支持，就算是杨洪缩在城里面，也能拖垮敌人！”
皇帝和大臣正聊着天，忽然听见外面传来一阵脚步声。
太监还没进门，就大声喊道：“捷报！捷报！大捷报啊！”
为了显得急迫，他不仅跑得飞快，还故意左脚绊右脚，摔了一跤。
连滚带爬地把手中的军报送到皇帝面前，双手高高捧起，双膝跪下。
旁边的成敬翻了个白眼，朱钰却不以为意，赶紧拿起军报，翻开前面几页，正是杨洪用最简洁的语言总结的战果：
“贾家营夜袭一战，杀敌两千三百二十一人，俘虏两千四百一十五人，硕特部首领额尔勒克率众投降！”
“瓦剌主力部队因不明原因突然溃败，右卫军、左卫军、马军同时出动，千里追击，杀敌无数，难以计数！”
朱钰看到这段文字，不自觉地喃喃自语起来，等到读完最后一个字，整个人都被这从天而降的大喜讯砸得愣住了。
这次瓦剌来势汹汹，敌军人数确定在十万以上。仅从人数来看，就比守军多出至少两倍。
杨洪对敌人的优势，无非是装备、粮食和地理优势这三个方面。
按理说，这一战的胜利者几乎注定是大明，但过程必然漫长而艰难，瓦剌不会轻易撤退。
结果……结果……
“这就赢了吗？就这样赢了吗？”朱钰整个人都有点懵了。
他将军报交给于谦，于谦迫不及待地翻阅起来，随即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
“难怪会赢得这么快、这么顺利，简直匪夷所思。”
“作为盟友，阿噶多尔济软弱无能，两面三刀，抢钱抢粮抢人，行动迅速如风。可一旦遇到硬仗，立刻就稳如泰山，不动如山。”
“几场大雨过后，军营内爆发瘟疫，阿噶多尔济未放一枪一炮，便损失千人，实在撑不住，竟然就此选择撤退。”
这样一来一回，瓦剌看似庞大的联合军队，人数一下子就少了好几万。
于谦又说道：“夜不收表现极为出色，在瓦剌大军营地附近布下天罗地网，凭借陛下提供的新式装备，收割了瓦剌派出的哨兵和斥候。”
“他们打瞎了也先的眼睛，堵住了也先的耳朵，到后来甚至连说话的权力，也先都失去了。”
“难怪后来也先一看见四面八方尘土飞扬，立马承受不住压力，仓皇逃窜。”
于谦感慨道：“估计他是以为，前段时间陛下让京城二十万大军出动，前去修缮道路，其实是明修栈道暗度陈仓。”
“害怕自己背后被二十万大军包围，再也没有逃脱的机会。”
“可惜，真是可惜啊。也先的危机意识太强，即便杨洪在贾家营进行了战略欺骗，成功让他以为宣府主力在贾家营，他还是步步为营。”
“以当时的情况来看，只要也先再往前走二十里地，关卡内的马军就能将他们死死拖住，各路大军围上来，他立刻就会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
但就是在千钧一发之际，也先稳住了阵脚。
他没有贪图速度贸然进攻，而是选择了稳步推进，按照常规的战争方式作战，成功逼出了第一道关卡中埋伏的军队。
虽然之后在判断敌军实力上，也先出现了一些错误，误以为是京营二十万大军在皇帝调动下，要来包围自己。
却也将错就错，在这阴差阳错之下，逃出了杨洪为他量身打造的天罗地网。
实在太可惜了。
就差那么一点点。
瓦剌的主力部队，就能被歼灭大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