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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祁钰不是全知全能,很多事情他也弄不清楚。
“末将真是猪油蒙了心,这事是我一个人的错。”
张輗一边哭,一边大声喊道。
“有用吗?”
朱祁钰皱眉反问。
事情都做了,现在才说一人做事一人当?
这是演《水浒传》吗?
“陛下,锦衣卫和东厂已经控制了那些谋反者的家眷。”
卢忠走到朱祁钰身边,低声说。
朱祁钰点点头,指着胡濙对张輗问:“他给了你什么好处?”
“爵位。”
张輗小声地答道。
朱祁钰摇了摇头,自言自语:“不对,这不对,石亨、于谦立刻去京营。”
“末将遵命!”
“臣领旨!”
两人对视一眼,马上走了出去。
“一个爵位就能收买你?你有什么底气?”
朱祁钰摸着下巴继续说道:“南方?二十万大军?陈懋?王骥?蒋贵的后代?”
每说一个人的名字,张輗的心就颤一下。
“算了,不想问了。”
朱祁钰不再看张輗,转头看向英国夫人李氏。
在皇权更替时保持中立,是这些大臣常用的手段,但现在,李氏不得不面对现实了。
“陛下,我家夫君曾得到太宗赏赐的免死铁券。”
李氏额头流血,从鼻梁上分开,像眼泪一样。
“除非谋逆,否则不赦免,不是吗?”
朱祁钰开口说:“现在张輗……你来求朕饶了英国公府的性命?”
“恳请陛下开恩。”
李氏重重地跪在地上。
既然问了,就说明有打算。
英国公可不是一般的府邸,黔国公夫人、仁宗敬妃和清平伯夫人,都是张辅的女儿。
“算了,你们孤儿寡母的,这次就放过你们,不过要收走铁券,英国公府从下一代开始不再世袭。”
朱祁钰挥手说道,李氏松了口气,只要还有命在,其他都好说。
他看着张輗,如果眼神能,李氏早就把张輗撕碎了。圣人如此宽恕,他却敢,李氏根本不想为他求情。
“这礼部,真是乱七八糟的地方啊。”
朱祁钰忍不住感叹,接着下令:“把礼部的人都抓起来,一个都不许放过。”
“把那些犯人押到东华门。”
之后,朱祁钰又让人送皇后等人回府,果然比起皇宫,王府更安全些。
东华门。
国子监的学生被厂卫包围,但心里一点都不怕。
一群打手,能拿他们怎么样?
刚才兴安带着厂卫,不管三七二十一直接围住他们,然后从东华门冲进来。
门一打开,学生们就看见一个穿着内衬的皇帝慢慢走过来。
有人的心一下子凉到了底。
在东华门的国子监学生并不是全部,但也有四五十人。
还没等他们喊叫,就看到一群文武官员被押着,跪在他们面前。
舒良站出来,大声说道:“胡濙、张輗、许彬、杨善……”
念了一大串名字,最后说出“谋反”两个字时,被厂卫包围的学生顿时感到一阵刺骨的寒意。
现在他们明白为什么厂卫要包围他们了。
这个时候,这个地方,他们来哭闹,简直就是帮了敌人。
“传国子监的祭酒、司业、监丞、典籍都到东华门来。”
朱祁钰说话不大声,但下令的人不是太监,而是锦衣卫。
“陛下,我们并不知道有人谋反,请陛下明察!”
一个穿青色衣服、面容清秀的学生站出来,立刻引起其他学生的注意。
“朕问你了吗?”
朱祁钰眯着眼说。
马上就有厂卫上前,用刀柄敲他的膝盖,把他按在地上。
膝盖撞在石板上,学生疼得哼了一声,说:“陛下,我真的不知道。”
永远年轻,永远热血,永远被当枪使,永远自我反省,永远不记教训,然后又重蹈覆辙。
看着学生那双明亮的眼睛,朱祁钰问:“你叫什么?”
“学生叫尹直,是个举人。”
尹直低头颤抖地说。
“你为什么要上书?”
朱祁钰又问。
“战乱刚结束,我觉得应该让百姓休养生息,再者,奇技淫巧不是正道,所以我想要劝谏。”
说着,尹直抬起头,望着皇帝。
没想到皇帝只是冷笑一声,问:“你们说的奇技淫巧,是指热气球吗?朕问你,有没有动过国库的一分钱?还有,休养生息?南方已经乱成一团,北方还没安定,一场大战就真的结束了?”
一连串的问题让尹直有点慌了神。他今年十八岁,一直埋头读书,中了乡试后进了国子监,平时听到的都是学生们之间的闲话。而这些话,都很片面。
朱祁钰不再看尹直,而是对着空处问:“是谁指使你们到宫门前哭闹的?”
在普通人看来,国子监的学生就是朝廷的希望,这些人将来都是要当官的。
只要学生不为圣人所用,朝廷就没有未来。
当然,朱祁钰的想法和普通人不一样。读书人的目的就是为了当官,他们注定不会团结在一起,更何况,朱祁钰的未来,也不属于他们。
学生们听了这话,全都看向缩着脖子的陈英,还拉开了距离,直接把他暴露出来。
“你,出来。”
朱祁钰指着陈英说道。
“陛下。”
这时,身后传来陈循的声音,朱祁钰回头,看见陈循喘得厉害。
“臣子,陈英。”
一句话,仿佛耗尽了陈循全身力气。
他想不通,为什么自己的儿子会成为幕后主使,也想起以前圣人曾叮嘱他好好教导儿子。
听到这话,朱祁钰皱起眉头,还没等他反应,陈循已经冲了出去,跑到儿子面前,一脚踹向陈英胸口。
“请陛下赐刀,臣废了这个逆子!”
陈循眼睛红得发紫,咬着牙恶狠狠地说。
陈英一看到父亲,整个人都在发抖。
虽然以前父亲也打过他骂过他,但从没这么狠过,那眼神里分明带着杀气。
要说明白,朱祁钰也能理解。
陈循做的事,大多没告诉陈英,陈英不了解也是情有可原。
被人利用了,也不能全怪别人。
锦衣卫看向皇帝,只见朱祁钰点了点头,锦衣卫立刻拔出刀递给陈循。
“陛下,子不教父之过,还望陛下宽恕臣护子之心。”
陈循艰难地说完,看着儿子,举起刀说:“把手臂伸出来!”
“父亲,孩儿是被骗的啊!父亲!”
陈英抱住陈循的腿,一边哭一边喊。
“把手臂伸出来!”
陈循咬着牙,瞪着儿子。
“父亲!”
陈英颤抖着,伸出左手,只听陈循怒吼道:“现在还耍花样,右手!写字那只手!”
说着,陈循举刀指着胡濙,对儿子说:“胡濙,五朝老臣,你比他差在哪?能力不够,被人利用了,就该自己承担后果!”
朝堂是个吃人的地方,儿子这样,以后怕是要连累全家,不如现在就断了念想。
陈英听了这话,右手颤抖着伸出来,泪眼模糊地看着陈循。
眼里闪过一丝冷光,陈循毫不犹豫地挥刀,手起刀落。
鲜血飞溅而出,其他学生全都愣住了。
陈英看出父亲的痛苦,抱着断臂,咬紧牙关,拼命忍着,不想发出声音。
但实在太疼了,不只是手臂,还有心。
为什么自己这么傻?
明明知道开海是父亲管着,为什么之前就不多想想?
为什么不去问问父亲?
“啊!!”
鼻子一酸,陈英忍不住大叫了出来。
陈循扔掉刀,一手扶住儿子,捂住伤口,老泪纵横,愤怒地问:“说,是谁!是谁蛊惑你的!”
陈英大喊:“胡钦!”
疼得昏过去后,陈英倒在陈循怀里,而陈循双眼如狼般凶狠,扫视着一众生员。
这时,一个小旗跑到朱祁钰面前,单膝跪下说:“启禀陛下,胡府七十二口人,全都服毒自尽了。”
“嗯,知道了。”
朱祁钰挥手让小旗下去,目光转向正在痛苦中的陈循。
他转头一看,发现胡濙正满脸讥笑地盯着自己。
“不用审问,把罪人就地活剐,一天!朕不许任何一个罪人提前死!”
朱祁钰冷冷下令,看着一众生员,接着说道:“哭谏?死谏?你们以为这是来吃饭的吗?来人,脱了他们的衣服!”
厂卫应声而动,动作干净利落。
陈循也脱下陈英的外衣,包住伤口。
“陈卿,你先回去吧。”
朱祁钰轻声说道,但陈循还是摇头。这是一场生死较量,他要亲眼看着!
朱祁钰没有再劝,双手背在身后,右手紧紧抓住左手的手腕。
胡濙的衣服被全部扒光,身体被绑在三脚架上。
他原本以为自己能坦然面对死亡,笑着迎接最后的时刻。
可冰冷的刀锋划过皮肤,寒风吹得像哭声一样刺耳。
他的身体不由自主地发抖,一点点的后悔慢慢涌上来。
如果死亡来得快一些,或许真的可以无怨无悔。
但凌迟处死,就是让你活着一点一点感受死亡逼近。
无论胡濙怎么挣扎、怎么喊叫,就算求饶,那把冷冰冰的刀依旧不停地割着他的身体。
一群学生就像被吓呆的鹌鹑,缩成一团,浑身发抖。
这不是后世,学生们不会去安慰他们。
自以为自己的命比泰山还重,那也只是自己觉得而已。
现在,他们就像被钉在木桩上的鸡,只能等着斧头落下,别无选择。
“陛下,求您饶命!都是胡濙这个狗贼害的!”
情绪崩溃很快出现,胡钦看着血腥的场面,忍不住想吐。
以前躲在背后操控人心的得意早已消失,无穷的恐惧爬满了他的心。
可是,圣人只是看了他一眼,又把目光转向了胡濙。
那张满是皱纹的老脸,下刀还得反复切几下。
滴答滴答,血珠子掉在地上,声音不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