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秒记住【沧元图小说网】09read.com,更新快,无弹窗!
李宾一听,魂都吓飞了,赶紧一头跪在地上不停磕头,颤抖着说道:“陛下在上,臣真的只吃了两块饼,万不敢欺瞒陛下啊!臣错了……臣罪该万死……”
皇帝根本不愿听他申辩,板着脸喝问:“你说是两块?偏你吃的分明是三块。连这点小事都说假话,朕怎能信你?左右!来人!给朕把他剖了,瞧瞧肚里到底是吃了几块饼!”
皇帝话音落下,旁边的侍卫立刻迈步上前,揪住吓得魂不附体的李宾。
李宾哭嚎道:“陛下呀,冤枉啊,真真是冤枉的啊!”
眼见真的要动刀,李宾顿时慌作一团,挣扎不休,眼神中满是惊惧和哀求,盼着哪位同僚站出来说句公道话。
一旁的于谦终于忍不住上前开口劝道:“陛下息怒,李宾言语或有不当之处,但也不至于死罪啊。”
可朱祁钰压根不看他,转头便将视线落在王直身上,寒声问道:“王卿,你今早又吃了几碗粥?”
王直顿觉背后冷汗浸衣,忙不迭出列答话:“陛下问是几碗,便是几碗。”
皇帝冷冷一笑:“贼人在闽浙粤鄂贵多地横行多年,尔等不是看不见,却借着边事来争权夺利,这未免太过头了罢?”
王直立刻伏地请罪,百官见状纷纷低头。
皇帝继续厉声道:“武将之中,确实有养寇为患之人,自有朝廷法度收拾。但如果文官掌了军权,那是要效法宋朝苟安的局面么?”
平心而论,那些中下层的确参差不齐,治军跟似的。
站在一旁的石亨原本神情自若,心想终于轮到文臣吃瘪了,谁知朱祁钰话锋一转,矛头直指武官这边。
“石亨,你也跪下!”
完全没预料到皇帝这一出,石亨一个没反应过来立刻伏地请罪。在皇权威压之下,朝堂众人尽皆俯伏不敢妄动。
皇帝继续发话:“想管军事?那也好。你若有真本事,能打出战功,朕自然许可。可你们这群人,真打得过仗,还只是背几篇兵书纸上谈兵?”
朱祁钰语气凌厉,环视阶下众臣:“今日允你带兵治军,明日是否要割地献款,称臣纳贡才安心?”
这天下人最易为权所迷。在这等名利场里,多少人说好的前车之鉴、旧事重演,到最后都不过是嘴上念一念的废话。
不少文臣总自命不凡,觉得天下万事都得他们说了才算。尤其如今边疆之际,依旧不愿放下手中那点权势争夺的心思,真是死不甘休。
若不是那些无能的将领频频出错,敌人又怎会有可趁之机?
“大明朝的地位,远远高于以往各朝。面对蒙古、藏蕃这些外族势力,从没有像汉朝那样送去公主和亲,也不像唐朝那样与异族妥协结盟,更不像宋朝一样缴纳贡品,甚至不讲究敌国之间虚伪的礼节。只要他们前来朝贡,朝廷便给予厚赏与礼遇,但现在却落到了这种地步?”
说到了激动之处,朱祁钰站起身,走到堂,指着群臣怒声质问:“如今在你们治理下,一个边疆的小王都敢娶也先的妹妹!瓦剌使者进贡的人数早就超出规定,竟无一人上奏提醒。你们真当这些手段能在朕面前蒙混过关吗?真那么有趣是吗?李宾!”
群臣心中虽有怨气,但却难以反驳。那个外族王爷本就不听劝,他们也确实没把这事给拦下来。
“臣知罪了。”
李宾到底还是一位读书人,被当面责问,心里愧疚难当,头都不敢抬一下。
其实这事也不能完全怪他,他是都察院的一个七品御史而已,不过是一个出来背黑锅的角色罢了。
“俞士悦!”
朱祁钰紧接着点名:“你们都察院,打算如何处理这起疏忽失职之事?”
“李宾身为浙江道御史,贪图虚名,忘却本责。微臣认为,应立即革职调查,终身不再录用。”
俞士悦上前跪着答道,并未护短。
“好啊,你管教无方,现免去原职,贬为左副都御史,扣除一年的俸禄。要是还有下次,你就彻底脱下官袍别再做官!”
随着朱祁钰一句话落锤,俞士悦一下子从二品变成了三品官员。
一时间他脑子发蒙,愣了好一会才抬头看皇上,片刻后,又缓缓低下头:“臣……谢谢皇上恩赐。”
皇帝语气冰冷,继续说道:“南方福建、浙江、广东、湖广、贵州各地多次有百姓作乱,肆意抢掠。追究根源,还是因为地方官员不善治理,失了民心。”
“传朕旨意,让都察院派遣各位御史分赴地方去安抚百姓与军士。朕心怀悲悯,也愿给叛贼一个悔过自新的机会,可张贴告示招抚他们投降,愿归降的一律赦免。但如果执迷不悟,继续对抗朝廷的,全部诛灭无赦!”
“再有,东厂那边也要安排人出力,确保各御史一路无事,决不可出差错。”
朱祁钰一连串吩咐,干净利落地下达,至于幕后那些纵容寇乱的官场蛀虫,暂且不急着处理,这次就让东厂的人借此练练身手,从台后走到前台来走一趟。
那朝堂会议上的扯皮推诿之事,朱祁钰心知肚明。说到底,不过是百官无所事事,做事找不对重点而已。
与此同时,京城城外,一匹枣红马狂奔而来,马背上一名信使背上插着令旗飞驰而至,谁都不敢阻拦,一直奔到京城门外。
那士兵勒住缰绳跳下马,由守将确认身份无误后,军情立刻由锦衣卫紧急送入郕王府中。
情报中写着:
“也先已召开大会,召集手下众将开会。得知京中另立新皇,已决意举兵南下。并推出一名夷人为头目统军,看来已毫无议和之意。”
这急报来自大同总兵郭登。
“兴安,你去把卢忠、于谦和石亨找来。”
朱祁钰把一封情报展开铺在桌子上,一边看一边轻轻敲着桌面。
不多会儿,三人匆匆赶到书房,站在桌前一同阅览那份情报。
“看来这一天还是来了。”
于谦看着情报,语气里带着几分叹息。
“这个消息靠谱吗?”
石亨首先开口问道。
朱祁钰看向卢忠,卢忠点点头回应:“已经派传令小旗核实过了,情报属实。”
“大同既然已传来军情,那就表示瓦剌大军已经开始压境了。虽说我们早就预料到了,但这次与以往不太一样。”
朱祁钰坐下来慢慢地说,语气平静。不同于往日打着“迎接太上皇回朝”的名头,这一次,也先竟然立了一个夷人为新帝,名义上是要清剿所谓的“乱臣贼子”,是来者不善。
“陛下,目前京城的军队已经整训完毕,士气高涨。只要敌军敢前来进犯,我愿意亲任先锋,把贼首头颅砍下马来!”
石亨气势十足,粮草兵器充足,他认为防守京师毫无问题。
如今京城就像是一头满身是刺的刺猬,想咬,难得很。
“以三关作为前线屏障,若是三关失守,那大同和宣府将陷入孤立。石亨,假如到那时补给线路断绝,你们还能坚守多久?”
朱祁钰边问边盯着脑海里那张作战地形图看。
石亨略为思索后答道:“倘若彻底被围,无任何补给,估计能再坚守两个月左右。”
“三关就如同城门,现在敌人来势汹汹,如同狗入门户,我们要怎么关上门把狗赶出去?”
几人沉默。这时,于谦接上话来:“陛下,倘若敌军退往北去,那正是大同、宣府出兵拦截的时机。京城周边三关还是可以部署兵力进行据守。依臣看来,最好的策略,是把敌人放到关外加以围堵、消灭。”
“那是不是要给三关发出指令?要是敌人真的进攻,如果三关守不住,就放弃防御、撤离兵力?”
“绝不能放弃!”于谦立刻坚决地说,语气毫无商量余地。
身为统帅必须懂得轻重,知道什么可以放弃,什么是必死也要守的。一些地界,宁愿粉身碎骨,也绝不可以退让一步。
随即,朱祁钰下令:
“命令驻防居庸关、紫荆关及边境一带各部官兵,立刻展开巡查,牢牢守住每一个要道关口。只要敌人能够穿越的人马可通行点,都要设防阻断。防御工事要用木石加固,并布置精良器械加强战力。务必要周密安排,未雨绸缪。”
他脸上没有悲痛神情,战事一起,牺牲在所难免,但目标才是最重要的。
于谦听完,躬身领命。
“兴安,你去宣旨,告知大同与宣府务必固守城墙,不得擅动,不能出城作战,不准私自应战。”
下完这道旨意后,朱祁钰又面向石亨说道:
“立刻安排快马信使送出一道密信,如敌军败退北方,京城局势安稳下来后,要第一时间知会郭登和杨洪出击,彻底围歼敌军残部,不得错失战机。”
“末将领命。”石亨抱拳答道。
“马上安排军中会议召集在京全部将领与军营统官,立刻赶来议事,不准有遗漏。”
“另外,命令兵仗局加紧制造地雷、火铳等各类武器。”
一道道军令快速传下,京城迅速全面进入战备状态。
一时之间,骑兵奔腾不息,各地接连传送军令。
京城早在之前就有所筹划,因此面对突况,也未曾出现混乱。
第二天,白羊口仍然有一部分瓦剌残兵驻守。
曾经是大同属地的戍边重镇白羊口村,此时早已荒无人烟,只留下一片破败的残垣断壁,四处都是敌人的游骑巡逻。
瓦剌大军南侵已经过去一个多月,这一要地到现在还未被收复。
忽然间,远处扬起漫天尘土,仿佛大地也跟着微微震颤。
“太师来了!”
城墙上一个瓦剌士兵高声呼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