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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场看不见硝烟的商战拉开帷幕。
如果连李拐子都斗不过的话，那陆东谈什么未来的发展，干脆去给杜姐打工算了。
这一天，陆东都没有吆喝一声。
他坐在小板凳上，手里夹着烟，默默的看着李拐子表演。
周围的摊主们心情也显得低落，他们肯定是同情陆东的，眼睁睁看着这个孩子干出名堂，又眼睁睁看着他被李拐子压制。
很可能，一根经商的好苗子就此夭折。
摊主们都知道李拐子是一条野狼，一旦被他咬住，死也不会松口的。
陆东意识到，自己小觑李拐子了。
李拐子不会白挨那一拳的，他豁出老本，也要把陆东赶出这个市场。
而陆东，拿什么和他较量？
……
李拐子一扫往日的颓废神情，得意洋洋的在摊位前来回走动，扯开破锣嗓子吆喝起来。
“老美原装进口牛仔裤，一条只要四十九！”
上来就是一记猛招。
照搬陆东的广告语，与此同时，还把五十的价格压到四十九。
明摆着，就是不给陆东活路。
如果陆东喊出四十九的话，李拐子就敢喊四十八。
凭借多年来积累的财力，李拐子弄垮陆东，那是轻而易举的一件事。
等把陆东挤走了，他再抬起价，这是小商贩的惯用伎俩。
无情啊！
陆东保持着沉默。
他本来是同情李拐子的，现在，他不这么想了。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李拐子真是太可恨了。
正常的竞争是没问题的，陆东去过海子边，摊位一家挨着一家，卖牛子裤的多了去。谁也不可能一手撑天，独霸市场的。
做人总要有个分寸，不能撕破脸公然挑衅啊，那和朝别人的脸上撒尿有什么分别？
……
陆东在小板凳上坐着一动不动，一直坐到中午，脚下落满了烟灰。而烟头，他掐灭了塞进一个健力宝饮料的罐子里。那是顾客喝完随手丢弃在他摊位前的。
李拐子继续走动着，精神异常的亢奋。
他模仿着陆东吆喝的语气，连广告语也毫不客气的照搬过去，似乎，他变成了那一个意气风发的年轻人。
陆东注意到，今天李拐子换了一件新涤纶衬衫，雪白的领口别着不知从哪儿淘来的红徽章，看上去很扎眼。
李拐子的摊位，吸引来几个小孩，围着塑料模特叽叽喳喳，有个孩子伸手去拉模特腰间的铜扣皮带，李拐子马上吼一声：”小心点儿，这皮带可是高档货！”
就在这一刻，一个灵感涌上陆东的心头。
除了裤子，他还能卖皮带啊。
不，他要把皮带当成赠品，陆东必须采用新的策略。
这个上午，李拐子卖出去两条牛仔裤。吝啬的他，连进货时附赠的纸袋子，都不舍得给顾客。
他留下来有屁的用。
……
“小陆啊，吃几个饺子吧？”
王大姐端着铝饭盒走过来，拿一双筷子搅拌开粘在一起的饺子，一股山西特有的老陈醋香味，窜入陆东的鼻子里。
“谢谢大姐，你吃吧，我带着午饭……不，今天我要回家吃午饭，再好好睡一觉……”
陆东的语气似乎有些凌乱。
王大姐担心的低头看陆东，在他肩膀上拍拍以示安慰。
李拐子呵呵笑了，厚着脸皮走过来，“好香啊，来，让我尝一个饺子！”
王大姐瞪他一眼，“去你的吧，想吃，回家让你老婆包去！”
……
陆东都不想看李拐子一眼，暗想，“你给我等着，李拐子！”
他起身收拾摊子，把为数不多的几条裤子打包，放在自行车后座上绑好，推起车子就走。
“哎呀，这才中午，小兄弟这是去哪儿潇洒呀？”
李拐子嘲笑道，声音很高，故意让周围的人都听到。
“拉倒吧！”卖糖炒栗子的大爷喝道，“你不要得了便宜还卖乖，闭上你的嘴吧！”
“呃，老大哥讲话理太偏，啥叫我得了便宜？我得了什么便宜？你倒是给我说道说道！”
李拐子带着唱戏的腔调，和大爷理论起来。
几个摊主吵嚷起来，矛头对向李拐子。
……
陆东骑着自行车，头也不回的离开喧嚣的自由市场。
他的心里不是个滋味。
在别人看来，他的表现就像认栽了，灰溜溜的收拾东西走了。
事实上，陆东是去做竞争的准备。
越是混在社会的底层，竞争越是激烈和残酷。
这个道理，陆东上辈子就领悟了，只不过，今天的感受格外的强烈。
李拐子知道陆东的母亲身体有病，知道陆东舍弃铁饭碗，想靠做生意发家致富。然而，李拐子还是发起了无情的打击，利用他有本钱的优势，来扼杀刚刚崭露头角的年轻人。
何等的心硬。
有那么一刹那，陆东真想打断李拐子的另一条腿，右腿。他的左腿，据说就是嘴贱惹了不该惹的人，被人家打断的。
但是，暴力并不能解决问题。
陆东深吸一口气，让自己冷静下来。
他要用不犯法的手段，来惩治心眼不正的人。
谁要断他的生路，就莫怪他不客气！
……
现在是中午，陆东本想回家睡一觉，驱散满身的疲惫，同时跟老妈拿点钱。
但是走到桥东街口，他改变了主意，直奔几里外的铁路宿舍。
他想来想去，还是决定不跟老妈拿钱，老妈很敏感，能看出来他在外面受了气，陆东不想让体弱多病的妈妈为他操任何心。
很巧，他的朋友小兵在宿舍里，今天倒班休息。
小兵是他小学的同学，两人关系不错，小兵高中毕业后顶替父亲的班，进了铁路系统。
“我遇到急事了，小兵，先借我三百块钱！”
陆东开口就借钱，小兵二话不说，跟宿舍里的两个同事凑了一下，把300元塞到陆东的手里。
“过几天我就还你。”陆东顺利借到钱，高兴道。
“还啥还了，跟我客气甚了！”小兵摆手说道，随即又问，“小东，我听说你能进机械厂，你为啥不去，非要摆摊儿呢？”
“你听谁说的？”陆东惊讶问。
“上午我路过你家，进去坐了坐，听你妈说的。”小兵说道。
“说来话长，过几天晚上我来找你吃饭，到时候再好好聊吧。”陆东说道。
小兵点点头，面带疑惑，他想不通陆东为什么舍弃铁饭碗。
此刻陆东顾不上多说，出门跨上自行车直奔朝阳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