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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明轩把车停在林氏集团地下车库时，暮色已经漫进车窗。
林清瑶解开安全带的手顿了顿，指尖还留着他掌心的温度——方才在山路上，她鬼使神差地握住他搁在档把上的手，他的指节立刻蜷起来，像要把她的手整个裹进掌心里。
今晚先不回家。他忽然开口，手机屏幕还亮着许峰的定位图，我让许峰调了码头监控，三点前能整理出秦岚那条线的交易记录。
林清瑶偏头看他。
他下颌线在阴影里绷成一道冷硬的弧，可握着方向盘的手背青筋却轻轻跳了跳——那是他克制情绪时的习惯动作。
她忽然想起方才他说在想今晚带你去吃糖粥时，眼尾那抹极淡的软，像被风吹散的云。
好。她应得干脆，从帆布包里摸出个牛皮纸袋，我下午让人查了东南亚药材商的税务流水，有三家公司注册地在开曼群岛，和秦氏的离岸账户有交叉。
陆明轩的瞳孔微微收缩。
他侧过身，指腹擦过她发间残留的粥粒：你上午在社区医院忙了六个小时，下午还...
比起你凌晨三点被许峰的消息炸醒，我这不算什么。林清瑶笑着把纸袋塞到他怀里，先去你办公室。
我需要用你那台能查国际数据库的电脑。
电梯升到三十层时，陆明轩的西装袖口被林清瑶揪住。
她盯着电梯镜面里自己的倒影，发梢还沾着粥粒，白大褂前襟蹭了块淡褐色的粥渍——活像刚从儿科诊室逃出来的实习医生。
等等。她突然转身，从他西装内袋摸出丝质方巾，蘸着饮水机的冷水擦前襟，秦氏的人要是看到林氏大小姐这副模样，说不定要笑我们连场像样的商战都打不起。
陆明轩看着她踮脚擦污渍的模样，喉结动了动。
方巾擦过的地方洇出小片水痕，贴着她锁骨的曲线，像片被雨打湿的玉兰花瓣。
他别开眼，摸出手机给许峰发消息：半小时内清空三十层所有监控，包括消防通道。
许峰秒回了个明白，附带个擦汗的表情包。
陆明轩刚要锁手机，林清瑶突然凑近看屏幕，发顶的玉兰花簪子扫过他下巴：许特助效率真高。
他要是敢偷懒，上个月那单跨国并购案的庆功宴，我不会让他喝到第三杯威士忌。陆明轩说着，指尖无意识地摩挲她发间的玉兰花——是她今早去社区医院前别上的，此刻还沾着点儿童面霜的甜香。
办公室门刚推开，许峰就抱着笔记本电脑冲进来，额角还挂着汗：陆总，码头3号仓的监控调出来了！
秦岚的人用了三辆冷链车，车牌都是套牌，但...他忽然瞥见林清瑶，喉结动了动，林小姐也在？
许特助当我是透明人吗？林清瑶接过电脑，指尖在触控板上翻飞，冷链车...东南亚药材怕潮，确实需要冷链。
但林氏和东南亚供应商签的是CIF条款，运输责任在对方，秦岚怎么断我们原料链？
陆明轩靠在办公桌边，看着她垂眸分析的侧影。
她白大褂口袋里还塞着半把水果糖，糖纸边角翘起来，像只欲飞的蝴蝶。
许峰的声音突然拔高：林小姐你看这个！
冷链车进仓时，有个穿黑西装的男人在跟司机握手，这是他的面部识别结果——
屏幕上弹出张照片。
男人鼻梁上架着金丝眼镜，左眉骨有道淡疤，正是林氏海外采购部的总监周正平。
林清瑶的手指在触控板上顿住。
她想起上周周正平提交的采购报告，里面写着东南亚雨季影响运输，建议提前备货，当时她还批了五百万的预付款。
周正平上个月刚升总监，我爸亲自签的任命书。她声音发紧，指甲掐进掌心，他大学时是我爸的学生，我小时候他还抱过我...
所以秦岚选他做棋子。陆明轩握住她发冷的手，按在自己温热的西装前襟上，从今天起，你所有的签字文件先给我过目。
林清瑶抬头看他。
他眼底的暗涌像暴雨前的海，可握着她的手却稳得像块压舱石。
她突然笑了：陆明轩，你这样很像要抢我林氏董事长的位置。
我更像要抢你男朋友的位置。他说这话时耳尖泛红，却没松开手，明天开始，我们每天参加两场社交活动。
秦岚以为我们被蒙在鼓里，才会放松警惕。
次日午后的咖啡馆里，现磨咖啡的焦香混着奶香漫进鼻腔。
林清瑶端着卡布奇诺的手顿了顿——靠窗的位置，秦岚正低头看表，珍珠耳钉在阳光下泛着冷光。
林小姐？服务员举着蛋糕叉站在桌边，您的提拉米苏。
这声提醒像根银针，刺破了凝固的空气。
秦岚抬眼，涂着酒红色甲油的指尖敲了敲桌面：林小姐真是好兴致，大白天的不盯药厂，跑咖啡馆约会？她目光扫过陆明轩，陆总倒是有闲，陪着未来弟媳喝下午茶。
陆明轩把林清瑶的蛋糕往她手边推了推。
他西装第二颗纽扣没系，露出点锁骨，声音却冷得像冰：秦小姐这话说的，倒像在提醒我，该把未来两个字去掉了。
林清瑶垂眸抿咖啡，睫毛在眼下投出颤动的影。
秦岚的香水味钻进鼻腔，是她最讨厌的晚香玉，甜得发腻。
她听见自己说：秦小姐不是要赶飞机吗？
再不走，怕是要误了去东南亚谈生意的行程。
秦岚的瞳孔猛地收缩。
她抓起鳄鱼皮手包起身，经过林清瑶身边时，高跟鞋碾过她脚边的阴影：林小姐最好记住，有些事，不是靠发糖哄孩子就能解决的。
玻璃门合上的瞬间，林清瑶的指尖在桌下掐进掌心。
陆明轩的皮鞋尖轻轻碰了碰她的，像在敲摩斯密码。
她抬头，他正用银匙搅咖啡，匙柄碰着瓷杯发出清脆的响：她刚才看你的眼神，像在看块即将碎裂的玉。
因为她知道，玉碎了反而更锋利。林清瑶把半块提拉米苏推给他，晚上来我家吃饭，我爸让厨房炖了椰子鸡汤。
是夜，林清瑶在书房整理祖父留下的医书时，一本泛黄的笔记本从书缝里滑出来。
封皮上是她的小名瑶瑶，是周正平的字迹——他以前总替她抄药方。
她翻开第一页，纸页间飘落张照片。
是周正平和个穿黑西装的男人在码头的合影，背景正是云城码头3号仓。
照片背面用红笔写着：2000万，断林氏原料链，否则...你妹妹的透析费，我可付不起。
手机在此时震动。
陆明轩的视频请求弹出来，他衬衫领口松开，身后是满地的文件：查到了，周正平的妹妹在瑞士治疗尿毒症，医疗费都是秦氏旗下基金会出的。
林清瑶把照片举到镜头前：还有这个。她声音发颤，他不是叛徒，是被威胁的。
陆明轩的手指在桌面叩了两下，目光突然锐利如刀：明天早上八点，我让人把周正平的妹妹从瑞士接回来。
你约他在林氏顶楼茶室见面，我让人在茶室装微型摄像头。
好。林清瑶吸了吸鼻子，把照片塞进西装内袋——那是陆明轩今早硬塞给她的，说林氏大小姐该有件像样的外套。
次日清晨，两人刚要出门，门铃声炸响。
陆明轩先一步挡住林清瑶，从猫眼望出去——门把手上挂着个牛皮信封，没有邮票，只写着林小姐亲启。
信封里是张照片，林清瑶在社区医院给孩子发糖的模样，背面用红笔写着：再查下去，这些孩子的药，就没了。
林清瑶的指尖在照片上轻轻抚过。
她想起那个麻疹发作的七岁女孩，想起医生摩托车后座哐当响的药箱，想起自己发过的誓：我要让每个生了病的孩子，都能拿到救命的药。
他们动了我的逆鳞。她抬头看陆明轩，眼里燃着簇小火，现在不是查，是要把他们连根拔起。
陆明轩摸出手机拨给许峰：加派二十个保镖，重点保护社区医院和附近小学。他转身捧住林清瑶的脸，拇指擦过她泛红的眼尾，我陪你去见周正平。
不行。林清瑶按住他手背，秦岚的人盯着我们，你露面反而打草惊蛇。她从抽屉里摸出防狼报警器，别在腰间，但你要让许特助在茶室天花板装信号***，再派三个人守在安全通道。
陆明轩的下颌线绷得更紧。
他想说我不放心，可对上她眼里的坚定，突然笑了：林清瑶，你认真起来的样子，像朵带刺的玉兰。
话音未落，林清瑶的手机响起。
来电显示是未知号码，她按下接听键，对方的声音像浸在冰里：林小姐，秦总想见你。
今晚十点，云城码头3号仓。
单独来。
陆明轩的呼吸陡然一滞。
他看着林清瑶捏紧手机，指节泛白，却听见她用清泠的声音说：可以。
但我要带个医生——仓里可能有药材，万一过敏呢？
对方沉默两秒，挂断了。
林清瑶抬头时，陆明轩已经在打电话：许峰，调十个人伪装成码头工人，重点监控3号仓的酒吧。
再让张医生准备好抗过敏药，今晚穿深蓝色工装。
他放下手机，握住林清瑶的手。
陆明轩低头吻了吻她头顶。
窗外，夜色正一寸寸漫上来。
云城码头的灯光在远处明明灭灭，像双藏在暗处的眼睛，正盯着这场即将开始的博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