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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明轩把车停在巷子口时，手表指针刚划过晚上七点。
约定的咖啡馆藏在老城区的骑楼深处，褪色的木招牌在风里晃动，“半糖”两个字掉了漆。
他摸了摸西装内袋里的微型录音笔——这是今早林清瑶硬塞给他的，说“防人之心不可无”，此刻隔着布料贴着心口，倒像颗小而沉的定心丸。
玻璃门推开时，门铃发出沙哑的“叮”声。
店里只亮着墙角一盏壁灯，三张木桌铺着蓝花桌布，最里面那张坐着个戴墨镜的男人。
陆明轩的鞋跟磕在青石板上，每一步都数得清楚，直到在男人对面坐下，才闻到对方身上若有若无的来苏水味。
“赵医生？”他开口，声音比平时低了两度。
男人摘下墨镜，眼尾有道淡疤，像被手术刀划的：“陆总好记性。”他推过来一个牛皮纸袋，封条上压着林氏实验室的钢印，“刘教授上周在学术会上骂顾倾城‘拿患者当小白鼠’，被她买通保安推下台阶——现在还在重症监护室。”
陆明轩的指节抵着桌沿，指腹蹭过木头上的裂纹。
三天前他收到匿名短信，说“关于顾氏的秘密，来半糖咖啡馆”，发信人备注是“赵”。
而刘教授是林清瑶读博时的导师，上个月在行业论坛公开质疑顾氏新药“安欣片”的临床数据——这些碎片突然串成线。
“所以你背叛顾倾城。”他陈述事实，目光扫过纸袋里的资料：顾氏与“科瑞国际”的资金往来表、标注着“天香丸改良版竞品”的实验报告，最底下压着一张照片，刘教授躺在病床上，鼻管里插着氧气管。
赵医生的喉结动了动，指尖无意识叩着桌沿：“顾总让我往‘安欣片’里加违禁成分，说能缩短见效时间。上周有个老人吃了药突发心梗，家属来闹……她让人把监控删了，赔了两百万封口费。”他扯松白大褂领口，露出锁骨处的红痕，“昨天她让人把我锁在实验室，说‘再啰嗦就和刘老头作伴’——我翻窗跑的，摔在花坛里。”
陆明轩的拇指摩挲着资料边缘，眼底浮起冷意。
顾倾城在药监局的局是破了，但这女人像团烂泥，踩碎一层还有下一层。
他摸出手机拍了几张照片，微信对话框停在“清瑶”的聊天框上，指尖悬了悬，还是先打字：“有新线索，速看。”
“三天后的医疗峰会。”赵医生突然压低声音，咖啡杯在他手里晃出涟漪，“顾氏要发布‘安欣2.0’，说是能替代林氏的‘天香丸改良版’。科瑞国际投了五个亿，他们准备用舆论战把林氏打成‘保守派’，再联合几家医院断你们的采购链——陆氏不是刚收购顾氏制药厂？到时候他们会放风说‘陆林勾结，用淘汰生产线坑患者’。”
陆明轩的瞳孔微缩。
今天下午刚签完收购合同，顾氏股东签得比他预期还爽快，原来早备着这后手。
他快速在手机备忘录里记下“医疗峰会、科瑞国际、舆论战”，抬头时赵医生正把资料往回收：“这些拷贝我只留了一份，原件在顾氏顶楼保险柜。”他看了一眼手表，“我得走了，我妈还在医院等我送晚饭。”
“等等。”陆明轩按住他手背，“需要保护吗？”
赵医生笑了，那道疤跟着扯动：“我今晚飞成都，我姐在那边开诊所。”他起身时白大褂扫过桌角，掉出一个银色药盒，“这是刘教授的降压药，我顺出来的——顾氏的人可能在查他的用药记录。”
陆明轩捡起药盒收进西装内袋，目送赵医生掀开布帘出去。
风灌进来，吹得桌上的便签纸哗哗响，他这才发现对方留了张纸条：“科瑞国际的负责人明天会到云城，住在天鹅湖酒店1808。”
手机在掌心震动，是林清瑶的回复：“我在实验室，马上看。”他点开她发来的照片，是实验室监控截图——林清瑶穿着白大褂，发梢沾着药粉，正俯身看显微镜，耳坠在灯光下闪了闪。
“叮——”
玻璃门被撞开的声响比门铃还响。
陆明轩本能侧身，看见三个穿黑风衣的男人堵在门口，最前面那个抬手时，袖口露出半截龙形纹身。
他摸向内袋的录音笔，指尖触到药盒的棱角，突然想起赵医生说的“顾氏的人可能在查”——原来他们追的不是赵医生，是他。
“陆总。”带头的男人扯下口罩，左脸有道刀疤，“顾总说，有些话要当面和你说。”
陆明轩往后退半步，后腰抵上冰凉的墙。
他数着对方人数：三个，没带明显武器，但看步幅是练过的。
右手悄悄摸出手机，拇指按在关机键上——不能让他们拿到手机里的证据。
“顾总现在应该在局子里喝浓茶。”他扯松领带，露出锁骨处的创可贴，“你们这是劫囚？”
刀疤男的太阳穴跳了跳，冲旁边人使眼色。
右边的男人从怀里掏东西，金属反光刺得陆明轩眯眼——是电击器。
脚步声在身后响起，他迅速转身，却撞进一堵人墙。
左边的男人已经绕到他背后，手臂像铁钳似的卡住他脖子。
陆明轩的手机掉在地上，屏幕亮着，显示“清瑶”的头像在通话等待里闪烁。
他的喉间发出闷响，视线模糊前最后一个念头是：得让她听见动静。
手指在地上摸索，终于碰到手机边缘。
他用力一勾，手机滑进桌底，通话键在撞击中被按亮——林清瑶的声音从扬声器里传出来，带着实验室特有的嗡鸣：“明轩？你那边怎么——”
刀疤男的皮鞋碾上手机屏幕，碎裂声混着林清瑶的惊呼，成了陆明轩耳边最后的清晰声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