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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夜十一点的客房里，陆明轩捏着手机的指节泛白。
孙经理的电话断在电流杂音里，那条“明早六点中心公园长椅见”的短信像根细针，扎得他后颈发疼。
他盯着床头柜上摇晃的暖光，小熊布偶滚到床脚的影子蜷成一团，像极了五年前在孤儿院床底捡到的破布熊——那时他刚穿越到这个身体，看着镜中陌生的脸，攥着布熊熬过第一个无眠夜。
手机在掌心震动，是张律师的来电。
“明轩，仓库清单的漏洞我理出来了。”电话那头翻纸的声响清晰可闻，“顾倾城通过第三方公司转移了三批原料药，时间线刚好和东南亚那家‘健康贸易’的汇款记录吻合——”
“孙经理找到了顾倾城的日记本。”陆明轩打断他，声音压得极低，“里面有她和毒枭的分成比例。”
电话那头的翻纸声戛然而止。
“需要我现在带公证员过去？”张律师的呼吸声重了，“还是联系小周？那小子的相机藏得比狐狸还深。”
陆明轩摸向床头抽屉，贸易清单复印件窸窣作响。
月光被乌云遮住大半，墙上的树影突然扭曲成利爪形状。
“明早六点，中心公园。”他盯着短信，喉结动了动，“先别急，我怕打草惊蛇。”
挂了电话，他又给记者小周发了条消息。
窗外的风卷着梧桐叶拍在玻璃上，他想起林清瑶睡前塞给他的小熊布偶——她踮脚时发梢扫过他下巴，说“小熊会替我看着你”，现在那布偶正躺在床脚，圆眼睛在阴影里泛着微光。
凌晨五点，陆明轩站在浴室镜子前刮胡子。
刀片划过下颌线时，他盯着镜中泛红的眼尾——自穿越以来，这是他第三次没合眼。
手机在洗手台上震动，是林清瑶的消息：“早餐在厨房温着，我让司机七点来接。”
他指尖在屏幕上悬了两秒，回了个“好”。
七点整，黑色轿车驶入盘山公路。
林清瑶抱着个保温桶，薄荷香混着鸡汤味飘过来：“林奶奶非让我带的，说你最近瘦了。”她偏头看他，眉梢沾着晨光，“昨晚没睡好？黑眼圈都快掉到下巴了。”
陆明轩接过保温桶，金属壁的温度透过掌心漫上来。
“有点事。”他说，喉结动了动，终究没说顾倾城。
山风卷起她的发尾，扫过他手背，像片温柔的羽毛。
慈善活动在上午九点开始。
小琪穿着蓝布围裙跑过来，发梢沾着晨露：“林小姐！陆先生！村民们都在村广场等着呢，黄阿姨特意熬了红豆粥！”她指了指不远处的木桌，穿灰布衫的老妇人正踮脚擦桌子，抬头看见林清瑶，立刻笑出满脸褶子：“瑶瑶丫头！可算把你盼来了！”
林清瑶小跑着过去，被黄阿姨攥住手往屋里拉：“上次你让人送的膏药，我那腿不疼了！快尝尝我煮的粥，放了野蜂蜜——”她突然顿住，回头冲陆明轩喊，“陆先生也来！这粥暖乎！”
陆明轩站在原地，看着阳光里那两个交叠的身影。
林清瑶的白裙子被风掀起一角，像朵落在山坳里的云。
他摸了摸西装内袋——那里装着昨晚写的信，墨迹还带着台灯的暖光。
变故发生在十点半。
原本晴好的天空突然压下铅灰色的云，山风卷着落叶打旋儿。
陆明轩抬头时，正好看见远处山尖的雾霭诡异地翻涌——那是山洪要来的征兆。
他扯了扯领带，朝小琪喊：“帐篷都固定好了吗？把老人小孩先往高处带！”
小琪脸色一白：“早上检查过，可……可只到了二十顶！”
林清瑶正蹲在地上给留守儿童贴退热贴，闻言抬头：“不是申请了三十顶？”她站起身，发间的银簪晃了晃，“明轩，采购部又出问题了？”
陆明轩的太阳穴突突跳。
顾倾城的人卡了物资，他早该想到——可此刻不是解释的时候。
“先转移！”他拔高声音，“黄阿姨带老人走左边山路，小琪带孩子跟我！”
雨是在转移途中下的。
豆大的雨点砸在帐篷布上，发出密集的鼓点。
最后一批村民挤进帐篷时，二十平米的空间挤了三十多人。
林清瑶扶着王爷爷坐下，转身看见陆明轩正用身体顶着被风掀起的帐篷角，雨水顺着他的下颌线往下淌，西装贴在背上，勾勒出绷紧的肩线。
“你早该确认物资数量！”她扯着嗓子喊，雨水顺着帐篷缝隙滴在她后颈，“村民要是出了事——”
“山洪要来了！”陆明轩突然拽住她的手腕，“跟我走！”
林清瑶被他拽得踉跄，隐约听见轰鸣声盖过雨声——不是雷，是山洪。
她挣开他的手，却在转身时听见河岸传来呼救：“救命！我老伴掉河里了！”是黄阿姨的声音。
她顺着声音望去，浑浊的河水漫过王爷爷的腰，老人抓着岸边的石头，指节发白。
“王爷爷！”林清瑶甩开陆明轩，踩着湿滑的石头冲过去。
河水漫过她的小腿，冷得她打了个寒颤，可王爷爷的手就在眼前——
“抓住我！”她扑过去，指尖刚碰到老人的袖口，脚下一滑，整个人栽进水里。
“林清瑶！”
陆明轩的吼声混着水声灌进耳朵。
她被一只手臂捞住腰，另一只手扣住王爷爷的衣领。
三个人摔在泥地上时，她听见陆明轩急促的喘息就在耳边：“你他妈不要命了？”
林清瑶抹了把脸上的泥水，抬头看见他发红的眼尾。
雨水顺着他的睫毛往下滴，砸在她手背上，烫得惊人。
“他是黄阿姨的老伴。”她轻声说，“我不能不管。”
陆明轩的喉结动了动。
他扯下自己的西装外套裹住她，指尖碰到她湿透的裙角时，像被烫到似的缩了缩。
“先回帐篷。”他说，声音哑得厉害。
回到临时安置点时，篝火已经燃起来。
黄阿姨握着王爷爷的手哭，小琪递来干毛巾，村民们的目光纷纷扫过来，带着热乎的感激。
林清瑶擦头发时，陆明轩的西装内袋露出半张纸——是他的字迹，笔锋刚劲：“瑶瑶，契约是假的，但和你相处的每一刻都是真的。我知道你想要真心，我会慢慢证明。”
她的手指突然发颤。
抬头时，陆明轩正和村干部商量转移路线，侧脸被篝火映得柔和。
他的手机在这时震动，他接起，脸色瞬间冷下来。
“好，我知道了。”他挂断，看向她的目光里有挣扎，“瑶瑶，顾倾城那边……”
林清瑶走过去，把信递给他。
火光照着她泛白的指节，却照不亮她眼底的温柔：“原来你早就……”
陆明轩握住她的手，掌心还带着河水的凉意。
“她可能要针对林氏。”他说，拇指摩挲她手背，“但我不会让你有事。”
林清瑶突然抱住他。
他的西装还带着雨水的潮气，可怀里的温度烫得惊人。
“我信你。”她闷声说。
手机在陆明轩口袋里再次震动。
他低头看了眼来电显示，瞳孔微缩。
顾倾城的名字在屏幕上跳动，像团淬了毒的火。
他轻轻推开林清瑶：“我接个电话。”
转身走向帐篷外时，雨还在下。
雨滴打在脸上像针，可他心里更冷——顾倾城的声音从听筒里传来，带着刺骨的笑：“陆总，玩慈善玩得开心吗？明天的董事会，我送你份大礼。”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