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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晨七点十分,陆明轩踩着锃亮的牛津鞋踏入陆氏大厦大厅时,后颈的汗毛突然竖了起来。
前台小妹小吴接过他的西装外套,指尖像沾了冰碴子,抖得衣架都撞出脆响:“陆、陆总早。”他余光扫过她泛红的耳尖,那是强压着恐惧才会有的生理反应——平时这姑娘能把早高峰堵车的八卦讲得比咖啡拉花还生动。
电梯门开的瞬间,保洁王阿姨正用拖布杆抵着膝盖,整个人缩在角落,连“陆总好”都咽回了喉咙里。
金属镜面映出她发白的嘴唇,陆明轩按下顶楼按钮时,注意到她的指甲深深掐进了围裙布料里。
“王姨,今天怎么这么安静?”他声音放得温和,眼角余光却扫过电梯里多出来的黑色摄像头——昨天还没有。
“没、没啥!”王阿姨的拖布杆“当啷”砸在地上,“就、就风大,吹得人慌。”
电梯升到十八层时,市场部的赵主管挤了进来。
这男人平时总爱拍他肩膀说“明轩啊,年轻人要多跟前辈学”,此刻却贴着电梯壁,喉结上下滚动:“陆总,张经理今早带着安全部的人,把各部门电脑都锁了。说是……说是查内鬼。”
陆明轩瞳孔微缩。
顶楼的电梯门刚开,助理小林就从转角冲过来,领带歪在锁骨处:“陆总!张经理半小时前接管了IT部,现在正往您办公室去!他说要突击检查近三个月的财务备份——”
“慌什么。”陆明轩扯松领带,脚步却快得带起风,“去把小周叫到我办公室,立刻。”
他推开门的瞬间,办公桌上的座机正好响起。
“陆总,我是张诚。”电话那头的声音像砂纸擦过金属,“五分钟后到您办公室,有些‘日常工作’想跟您聊聊。”
陆明轩把手机扣在桌上,指节抵着桌沿。
抽屉里还躺着顾倾城送来的照片,那些黑洞洞的枪口在他脑海里闪回——对方显然想制造恐慌,但张诚的突击检查,明显不在顾倾城的“好戏”清单里。
“叩叩。”
小周顶着鸡窝头撞进来,眼镜滑到鼻尖,怀里还抱着三个移动硬盘:“陆总,您昨晚说要假数据迷惑陈昊然,我把顾氏近三年的亏损项目都做了漂亮的包装,还……”
“先停。”陆明轩拽过椅子让他坐下,“张诚要查电脑。”
小周的手指“咔”地捏碎了硬盘包装盒:“他、他怎么突然查?上周还说我的防火墙是‘年轻人的花架子’——”
“因为有人让他怀疑我。”陆明轩从抽屉里抽出顾倾城的照片推过去,“顾氏在逼宫,内部有内鬼递消息。现在需要你把假数据嵌进财务备份里,让张诚查到的‘日常工作’,刚好是我们想让他看到的。”
小周的喉结动了动,镜片后的眼睛突然亮起来:“您是说……反制?”
“对。”陆明轩拍了拍他肩膀,“你做的防火墙,连我都进不去第二层。张诚能查到的,只能是你放出来的。”
小周突然扯直了皱巴巴的格子衬衫,手指在键盘上敲出急雨般的声响:“给我十分钟!我把顾氏那几笔海外空壳公司的注资,包装成陆氏新医疗项目的战略投资——数据链绝对能骗过审计软件!”
陆明轩看了眼腕表:“还剩八分钟。”
门被推开的瞬间,小周刚好按下“保存”键。
张诚带着四个穿黑西装的男人鱼贯而入,肩章在灯光下泛着冷光。
他的皮鞋尖先蹭过地毯,像把利刃划开空气:“陆总好兴致,上班时间还搞技术研讨?”
“张经理来得巧。”陆明轩起身时椅子发出轻响,“正让小周整理顾氏的合作数据——您要查的财务备份,刚好在他电脑里。”
小周立刻把笔记本转过去,屏幕上跳动着绿色的审计进度条。
张诚俯身时,陆明轩闻到他身上的烟草味——这是他每次紧张时的习惯,烟蒂总掐在办公室的盆栽里。
“医疗项目?”张诚的手指戳在“陆林联合制药”的项目名称上,“林氏药企的林清瑶?你们什么时候签的意向书?”
“昨晚十点。”陆明轩从西装内袋抽出一份文件,封皮还带着打印机的余温,“林小姐亲自送来的,说要给顾氏点‘惊喜’。”
张诚的瞳孔缩成针尖。
他身后的下属翻着文件的动静突然变大,有一页纸被指甲抠出了折痕——陆明轩认出那是市场部小李的字迹,这说明内鬼至少渗透到了执行层。
审计进度条跳到100%的瞬间,小周突然“哎呀”一声:“张经理您看,顾氏近三年在东南亚的投资回报率,比我们预估的高了17%。”他指尖划过屏幕上跳跃的红色数字,“不过林氏的药材供应链要是接上,这个数字能再翻一倍。”
张诚的手指重重敲在桌面上:“查原始数据。”
“原始数据在集团加密云盘。”小周推了推眼镜,“需要您的权限。”
空气凝固了三秒。
张诚突然笑了,笑得眼角的皱纹堆成沟壑:“陆总果然是做大事的。”他转身时西装下摆扫过桌角,“不过安全部的职责,就是替陆总把好关。”他指了指跟来的两个下属,“小刘、老陈,留在这里协助陆总整理资料。”
门关上的瞬间,陆明轩摸到后颈的薄汗。
小周的指尖还抵在键盘上,青白的指节泄露了他的紧张:“他们……”
“监控。”陆明轩扯松袖扣,“张诚要实时知道我在做什么。”他掏出手机翻到林清瑶的对话框,输入“内鬼在安全部”又删掉,改成“按原计划”。
下午三点,小刘去茶水间泡咖啡的空档,小周的手机突然在桌下震动。
他迅速扫了眼屏幕,指尖重重掐进掌心——陈昊然的私人邮箱正在发送一封加密邮件,标题是“陆氏异常操作记录”。
“陆总,借一步。”小周扯了扯他的袖子,喉结动得像吞了颗弹珠,“陈昊然要收告密邮件,发件人IP在十七楼——”
“十七楼是法务部。”陆明轩的太阳穴突突跳,“能拦截吗?”
小周的手指已经按上了键盘:“他用的是我们内部的邮件系统,防火墙是我写的……给我三分钟!”
办公室的挂钟走了十八格。
小周突然拍了下桌子,把正在看文件的老陈吓了一跳。
他推了推滑下来的眼镜,声音发哑:“邮件……被垃圾邮件过滤器吞了。”他点开垃圾箱,那封加密邮件正躺在一堆“代开发票”的广告里,“陈昊然的服务器会自动拒收重复垃圾,这封……永远到不了他手里。”
陆明轩摸出西装内袋的薄荷糖,塞了一颗给小周。
糖纸的脆响惊得老陈抬头,他却笑得温和:“辛苦。”
傍晚六点,陆明轩推开公寓门时,手机在口袋里震动了七下——是林清瑶的视频通话。
屏幕里的她刚卸了妆,发梢还滴着水,身后的药柜泛着暖黄的光:“明轩,明天顾氏的新药发布会,我准备在现场问陈昊然三个问题。”她指尖敲了敲桌面的笔记本,“关于他们去年在云南的药材基地,环保评估报告和实际排污数据的差异。”
陆明轩解领带的手顿了顿:“顾氏买通了当地环保局。”
“所以我让林氏的检测团队重新采样了。”林清瑶的眼睛亮得像浸了月光,“检测报告今晚就能出来。陈昊然要是敢撒谎……”她晃了晃手机里的PDF文件,“我就把他的‘新药’,变成‘新笑话’。”
陆明轩突然笑了,笑声里带着点哑:“林小姐,你这是要掀顾氏的底牌。”
“他们先掀了我们的。”林清瑶的手指抚过屏幕,像在碰他的脸,“明轩,我查过顾倾城的旧仓库了,那地方地下埋着当年安全事故的赔偿协议——她怕你查到,所以急着动手。”
窗外的暮色漫进客厅,陆明轩望着顾氏集团的霓虹招牌,那抹刺目的红像团烧不尽的火。
他摸了摸腕间的檀木手串,“慎独”二字硌着皮肤:“你明天站在台上,我站在第一排。”
挂掉电话时,茶几上的照片还摊着。
陆明轩捡起最上面那张,枪口的倒影里,他看到自己眼底的青黑——但这次不是疲惫,是火。
深夜十一点,他定了五个闹钟。
最后一次检查完明天要带的文件,窗外的顾氏招牌突然闪了下,像只被戳了眼睛的野兽。
明天清晨,陆氏大厦的电梯里,会多一副新的摄像头。
但有些东西,比摄像头更锋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