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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情....
傅友德心里明镜似的,尽管他答应了提拔李景隆所推举的下层武将,但他依旧欠着李景隆好大的人情。
跟整个淮西勋贵武将集团翻脸,他傅友德都不敢做,李景隆却答应帮他,这是几个武将升迁能补偿的吗?
但他不知道的是,李景隆就是要跟淮西武将集团....划清界限!
得罪人怕什麽?
而且得罪的,还是将来都要死的....死人!
不趁现在,老朱乐见其成的时候朝京师大营掺点沙子,等将来再下手,晚了!
现在他们官升一级半,洪武二十六年蓝玉案之後,这些人必然又能官升一级半,那就是连升三级。
而从洪武二十六年,到洪武三十年.....
只要这些人犯错,且在老朱眼皮子底下表现良好,到时候最差都得是掌管一卫的都指挥使!
~
突然,椅子上的李景隆盘着念珠的手一顿,快速转身,看着傅友德消失的背影。
心中无奈暗道一句,“你也是要死的呀!”
同时,他也面露苦笑。
其实....最早的时候,他想过拯救这些大明帝国的功臣,让他们得以善终!
可现在.....他已开始对他们这些人的生命,进行倒计时。
“本是一场皆大欢喜....”
李景隆起身,背着手拎着念珠朝公事房中走,心中无声道,“现在却是一场空!不过.....皆大欢喜其实也不好,那就成了别人的故事了!呵呵!”
想罢,他在门前站住,“厨子?”
耳房那边,胖厨子点头哈腰的出来,“您老吩咐!”
“大鱼,爷我吃鱼头..宽汤,鱼头泡饼!”
李景隆开口道,“拌个芥末肚丝,高汤白菜!记得,用白菜心儿...”
“得嘞!”
厨子大声道,“有上好的羊白腰,小人给您用篦子烤一盘?”
“不吃...”
李景隆摆手,“膻!”
“呵呵呵....”
厨子又是一顿点头哈腰,“您老这麽高身份的人,吃的这麽简朴,呵呵呵!”
说着,见李景隆的背影消失在门内,直起来腰心中嘀咕,“吃个全乎....高汤白菜?还他妈得用心儿,那白菜帮子给谁吃去?”
~
忽然,边上传来几声坏笑。
“胖厨子你小子在那贼眉鼠眼嘀咕什麽呢?”
胖厨子心里一个哆嗦,缩头看去,“哎哟,范大人,您老...”
说着,他看着范从文身上五品文官的官袍,“升了?”
“你他妈才生了!”
范从文身後带着黑头黑脸,手里捧着比脸还大的发糕,低头猛吃的小厮,骂道,“中午有什麽?”
“鱼!”
“多大!”
“十多斤!鱼头让公爷给定了......鱼头泡饼!”
“嘶...我就说,得早点来!”
范从文回头,瞪了一眼身後的粮,骂道,“都怪你,非要买什麽发糕呀,那玩意有鱼好吃吗?”
“呃...”粮一口发糕噎住,直翻白眼。
“鱼身子剔骨!”
范从文又对胖厨子说道,“煎了....”
“椒盐?”胖厨子下意识的问道。
“我他妈看你像椒盐!”
范从文板脸骂道,“听好了,煎好的鱼骨高汤文火慢炖。然後鱼肚子上的肉,去了刺剁碎了...做成汤圆那麽大的鱼圆。跟炖好的鱼骨一块放入砂锅之中,这菜主要是喝汤.....”
说着,他又道,“另外,我要吃米饭,酸豆角跟五花肉一块炒,少油。你再去外边高丽馆子,要一只高丽参汤鸡,回来把鸡肉撕成条,调一个芝麻香油的小料。记着啊....撕鸡之前手洗乾净,我要着你手指盖里有泥,我让你把鱼刺都吃喽!”
胖厨子听得眼冒金星,舌头舔下嘴唇,“不是....您不是兵部了吗?不在那边吃?”
“满京城除了咱们衙门,哪有食堂呀?”
范从文气不打一处来,“别说点菜了,喝的茶都是茶梗子.....呸!”
说着,他一拍脑袋,“对了,差点忘了,我这书童!”
胖厨子小眼吧唧的看着,黑头黑脸,捧着发糕猛啃跟恶鬼似的粮,心中暗道,“这他妈是书童?”
“给他一斤米饭,红烧肘子多汁。”
范从文又道,“口重,山东人,多给大葱!”
“不是...”
胖厨子脑袋都晕了,看着粮,“脸盆子那麽大发糕刚造下去,中午还能吃的进去这麽多?”
“那你看....”
范从文背着手,朝李景隆屋子那边走去,“也不看谁的书童!”
“我草!”
胖厨子心中骂了一句,又看看粮。
後者抬头,露出一口白牙,“叔,您受累!”
“是他妈挺累!”
胖厨子摇头,转身进了厨房,“比他妈在酒楼掌勺都累,这一个个,吃的比他妈皇上都细发!”
说着,他不经意的开口,“老家山东的?爹娘呢?”
“死了!”
顿时,胖厨子脚步一顿,回头瞅着蹲在地上,把最後几口发糕塞嘴里的粮。
然後他也蹲下,“家里没人了?”
“都死了!”
粮大口的嚼着,脸上笑着。
“那个....”
胖厨子小眼睛乱转,“范大人一个月给你多少月钱?”
“四两!”
粮伸出四根手指。
“哈哈,你小子还识数!”
胖厨子大笑,而後撇嘴,“我他妈才一个月二两银子,你狗日的竟然四两?”
“范大人说,俺得多攒银子找媳妇!嘿嘿嘿!”粮又是抬脸儿大笑。
“你这身板子一般女人...”
说着,胖厨子一拍脑袋,“你家真没人了?”
而後他咬牙琢磨着,“我家就一个闺女....这黑小子一个月四两银子,还是范大人的书童,还不是奴籍!要不,乾脆我给他弄我家当姑爷子得了!”
“能吃点也不怕,反正也是吃衙门的.....”
~
与此同时,刚下了早朝的朱家父子,正在乾清宫中相对而坐。
“各边卫的将领,还是要从上十二卫之中挑!”
朱元璋脱下龙袍,换上半旧的布衣,“没打过仗不怕,打几场就会了。房宽,刘杰,瞿能....别看他们岁数小,只要历练几年,就都是你老子给你留下的良将!”
太子朱标的脸色有些白,尤其是在紫色圆领团龙袍的衬托之下。
“可打仗是要花钱的!”
朱标笑道,“户部那边.....”
“赵勉要换掉!”
朱元璋打断儿子,“你提拔起来的书生,当不得用。”
说着,他撸起袖子,在饭桌前坐下,“打仗是要花钱,可不花钱朝廷就没有精兵强将!咱们是大明,不能跟北宋似的,国库里一堆钱,带兵打仗的人却一个都没有!”
“再说,小打小闹,西北辽东云南.......剿一些不听话蛮子。”
朱元璋点点桌子,示意宫人上菜,继续道,“能花多少钱?来,吃饭!”
饭菜如流水一般上来,若是老朱自己吃,三四个菜也就够了。可只要是跟着儿子吃,御膳坊那边起码要准备二十个菜码。
其实就算是二十个菜,对於帝王之家来说也属於节俭。况且都是寻常做法,菜肴之中颇多民间野菜等物。
“儿子还是以为,对边疆各部各族,应以招抚为主!”
朱标从太监的手中,接勺子,起身给朱元璋盛饭,“像二丫头以前在西北弄的开关互贸,弄的就不错!”
“不能同日而语!”
朱元璋夹了一大筷的笋烧鹅,“西北那边当怀柔,是因为不能让他们跟北元勾搭连环!但如西南其他各部各族.....必须狠狠的杀一茬。”
说着,他看向朱标,“不杀,他们不怕!今儿这边反,明儿那边乱,对付他们就要快刀斩乱麻.....这个鹅肉你尝尝,烧的好吃!”
朱标看着桌子上,浓油赤酱的烧鹅,油渣卤煮猪头,加鸡子清蒸牛白,灌肠等满是油腻的菜肴,突然胃中一阵翻腾。
他低着头,猛的咽了口唾沫。
而後夹了一只铁板烤的小麻雀,慢条斯理的吃着。
“哎....”
朱元璋诧异道,“可是不合胃口?”
说着,转头对宫人道,“给太子呈些奶窝,酥糕......”
“儿子不饿!”
朱标忙制止道,“吃不下!”
以前他是喜欢甜食的,可最近不只是见了油腻的有些乾呕,就连素来喜欢的奶制品也亲近不起来。
不知怎地,就是喜欢喝凉的。
但此刻父亲当面,不好拒绝,只能硬着头皮,夹了一口烧鹅放入口中。
“咱瞅你脸色.....”
朱元璋说着,放下饭碗,想要去碰触儿子的额头。
却不想下一秒,朱标猛的低头,“哇......”
接着,哐当一声,毫无徵兆的摔倒在地。
朱元璋的瞳孔瞬间睁得老大,喊道,“传太医,快!”
~~
“这鱼头呀,都让你吃糟践了!”
画面一转,京城兵马都指挥使司,李景隆的公事房中。
范从文抱着膀子,对着低头吃饭的李景隆的指指点点。
“您瞅瞅...全是酱味儿,哪有半点的鲜?”
范从文摇头晃脑,“而且要吃鱼头泡饼,首先这鱼选的就不对.....”说着,他突然拿起筷子,“我尝尝这饼,瞅着烙的挺软和的....”
唰!
李景隆张开双臂,挡着自己面前的菜肴,“你等着吃你自己的!”
“谁稀罕!”
范从文讪笑,“我跟您说,这饼也不成....知道什麽饼好配着汤最好吃吗?”
说着,他闭眼道,“我们老家的筋饼加羊汤....啧啧啧,那才是天下美味!”
哐....
却是院门,突然被人粗暴的推开。
李景隆怒目起身,看向门外。
就见一人,急匆匆从外边冲进来,满头大汗,正是傅友德之子傅让。
见了李景隆就喊道,“哥,快进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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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刚才还跟咱吃饭呢!好端端就吐了!”
“他长这麽大,身子一直挺好呀!”
“这到底是什麽病?”
乾清宫中,气氛冰冷得渗人。
老朱乾脆就让朱标躺在暖阁之中,老朱平日睡觉的地方。
然後冷眼看着御医战战兢兢的在那边把脉,冷声对身後几名勋贵大臣低声道。
“是不是太子爷回京的路上,吃了什麽不干净的东西?”
武定侯郭英垂手站着,低声道,“或䭾喝了不干净的水....”
“啧,这都回来多少天了!”
朱元璋揉着太阳穴,“也不至於今天才病呀!”
说着,他忽然抬头,“对了,咱想起来,老大是从西北回来...就病殃殃的,还说中暑过一场!”
驸马都尉梅殷也在场,低声开口,“那是不是太子爷的病,一直就没好利索?要不,把跟太子爷出京的御医找过来问问?”
朱元璋刚要点头,突然瞥见朱标那边,御医站起来身来。
他也忙起身走过去,急道,“咱老大如何?”
“回皇上,臣看了太子爷的脉象,也问了宫人太子爷这些日子如厕的情况,还有龙溺龙遗的颜色。是以微臣判断太子爷是有肝火,以至於腹内失调......体乏无力....”
“你就说吃什麽药!”
朱元璋急不可耐,“吃啥药能好!”
“先开一记八珍汤....用以调和!”
那太医继续道,“平日需净口忌口,饮食多以菜瓜为主,切忌油腻,尤其是发物....”
“哎!”
朱元璋一拍脑门,“都怪咱!”
众人疑惑,就听他继续道,“咱刚才非要老大吃一口烧鹅....”
他正说着,就听殿外噔噔噔的脚步急促的响起。
刚要皱眉怒斥,就见是李景隆大步流星,近乎飞的一般冲进殿。
“太子爷怎麽了?”
而後,就听咚的一声,却是李景隆直接跪在朱标床前,带着哽咽,“太子爷,您怎麽了?”
“没事...”
朱标脸色蜡黄,无力的笑笑,“吐了几口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