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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就是一头狂奔的野驴,根本拉不住。
人们刚熟悉了酷夏的气息,且适应了它。但不知不觉之中,天色之间,已有了微微的霜气。
许是怕人们感知不到,於是那园中的花卉和田野之中的麦穗,相互攀比一般呈现着饱满的躯体。
就像是一名,已经成熟了,开始迫不及待朝着世界,展示自己曼妙身姿的少女。
(失眠...焦虑...)
(恍惚...无力...)
~
乾清宫中,老朱披着一件半旧的外衣,斜坐在摇椅上。
“这麽早就回来了?”
老朱的面容还算柔和,说话的声音也很轻,“别人当钦差,最少都要大半年,你倒好...这麽快就回来了!”
他说话时,不断的打量着面前,风尘仆仆的李景隆。
曾经稚嫩顽皮的少年,如今已完全蜕变成了一个稳重的男子汉。曾经那双总是不可一世的眼睛,如今也变得谦和内敛。
再加上军旅的历练,权力的磨砺,使得李景隆整个人都好似一把藏在鞘中的宝剑。
即便锋利的剑刃被刻意的藏了起来,但身上那股雍容之气,却依然...不断的闪现。
“地方上的事,臣办的已经差不多了!”
李景隆在朱元璋面前站着,微微垂首,声音低沉却格外的清晰,“河南山东两省的灾民,得到了赈济。青壮被被组织起来,或是疏通运河,或是修筑黄河堤坝。有地方上的文武官员看着,一切都井井有条!”
“熬过这场大灾,只是时间的事!”
“臣身为钦差,节制两省连河道兵权,这次赈灾,已...”
说到此处,李景隆微微一笑,“已干预了地方上许多文武官员的升迁调任,若是再待下去,恐怕会让地方上一切官员误会,从而削尖了脑袋,往臣的身边钻营。”
成熟!
稳妥!
朱元璋笑着点头,心中对李景隆的赞赏,又高了两分。
他李景隆在地方上所做的一切,包括见了哪个官员,提拔了谁,罢黜了谁,重用了谁,警告了谁,其实朱元璋这边都一清二楚。
而现在李景隆在他面前如此的坦诚,正是一种在政治上极其成熟稳妥的表现。
权力之道,最难的不是如何使用手中的权力。
而是要学会如何克制使用权利的欲望,还有对权利使用的把控。
不骄不贪说起来容易,但做起来难如登天!
“这是此次臣赶赴河南山东赈灾,相关的有功官员名单!”
李景隆从怀中掏出一本奏摺,“後面,是此次赈灾一共的花费,微臣都记得清清楚楚,请皇上过目!”
“嗯!”
朱元璋略微点头,示意把奏章放在桌上。
然後拿起来扫了两眼,忽笑道,“怎麽还说老五的好话?”
有些出乎他的意料,在李景隆所奏报的有功官员之中,周王朱橚竟然排在第一位。
“咱听说,他一直都待在王府之中,赈灾的事可没出上什麽力?”
“五爷是恬淡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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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景隆介面笑道,“不愿意在人前太显眼!但从臣尚未赶到开封时,五爷就命相关官员,开始在开封赈济灾民了。等臣赶到开封之後,五爷先是从王府内库调拨钱粮,而後又帮着微臣召集城内大户,进行捐款!”
“而且五爷之所以不愿意人前显眼,也是怕压了臣这个钦差的身份!”
“同时他也是个好脾气的,有些官员做的不好,他也抹不开处置!”
“呵呵呵!”
明知他李景隆是故意说朱橚的好话,可朱元璋还是笑得合不拢嘴。
谁不愿意听自己儿子的好话呢?
“此次微臣在河南赈灾的事宜,五爷还派人详细的记录下来!”
李景隆继续道,“尤其是今年的灾情正赶上夏天,防治时疫乃是头等大事。用了什麽药材,如何防病,何种药材能对症下药,五爷那边都问得清清楚楚。以便日後,若是再闹灾,不至於抓瞎!”
“呵呵呵!”
朱元璋又是大笑,“咱这些儿子当中,就属老五心细!”
说着,他忽然有些感慨道,“好像他们小时候的日子,就在咱的眼巴前儿。这一转眼,你们,他们,都大人了!咱...老了!”
“您哪老了!”李景隆笑道,“臣看着跟臣小时候,十几年前没啥两样?”
“呵呵!你小子,故意欺君呢!咱老不老咱还知道?”
朱元璋笑笑,裹了下身上的外衣,“明明还没冷呢,可咱这把老骨头,都觉察到寒意了!”
正说话间,忽见乾清宫总管朴不成踩着小碎步,快步进来。
“何事?”朱元璋坐直了身子,正色道。
“山西三爷来信!”朴不成躬身,将一封奏摺奉上,“八百里加急过来的!”
“嗯?”
朱元璋的脸色凝重起来,“北元犯边了?不能呀,刚把他们打的大半条命都没了,这麽快又来折腾?”
说着,他打开奏摺,看了几眼之後,神情之中的焦虑,直接呼之欲出。
李景隆瞥了一眼皇帝的神色,而後飞快的低头。
“老三病了!”
朱元璋皱眉开口,“而且还很重!”
“应该不会吧!”
李景隆抬头,“三爷正值春秋鼎盛的年纪,又是驰骋疆场的马上亲王....?”
“人得什麽病,跟这些都没干系!”
朱元璋摆摆手,又道,“老三的信中说,去年开始经常腹痛,吃了太医院戴先生给开的方子之後好了许多,今年开始时好时坏的,最近这阵突然加重,有时候疼得直不起腰来!”
闻言,李景隆迅速低头,没有接话。
“赶紧的!”
朱元璋对朴不成说道,“让戴先生准备准备,派些侍卫护送至太原,给老三瞧病!”
“他这一去,正好完美的错过了朱标返京的时间!”
李景隆心中暗道,“一旦朱标身子有恙,远在山西的戴思恭根本就赶不回来......今年是洪武二十四,明年就是洪武二十五....”
想着,他心中突然咯噔一下。
好似有根针,深深的扎了进去,且用力的搅动了两圈。
直让他在瞬间,後背之上出了一层冷汗。
但那种感觉并不是疼,而是一种...说不出来的复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