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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寻继续画着地图,半真半假的说道,“当年铁木真一路打到多瑙河,更早之前还有个上帝之鞭阿提拉,这人据说是匈奴人。”
朱?等人愣了一下,“匈奴?这得是什么时候的事情了?”
“大约是五代十国,东...
马祖正说着,忽听得外头一阵喧哗,似有脚步声急促而来。他眉头一皱,搁下笔,抬眼望向门口。蓝玉佑已先一步起身,掀开帘子探头出去,不多时回身道:“是东宫的内侍,说太子殿下请姑父即刻入宫,有要紧事商议。”
刘姝宁闻言放下手中针线,神色微凝:“这大晚上的,怎地还召见?可是前线军报到了?”她虽语气平和,眼中却难掩忧色。朱标素来稳重,若非十万火急之事,断不会深夜遣人相请。
马祖站起身来,拍了拍衣袍,淡淡一笑:“无妨,许是为云贵疫病防治之策。我前日呈上去的《瘴疠防制手册》尚未得回音,想必是今日批阅了。”他说得轻巧,可眼神深处却掠过一丝警觉??他知道,有些事,一旦牵扯到军中疾疫,便不只是医术问题,更是政局动荡的引信。
“你去吧。”刘姝宁点头,“带些药丸在身上,西南湿热,将士易染邪毒。若太子问起用药之法,你也莫要藏私。”
马祖应了一声,转身出门。夜风扑面,凉意沁骨。他披上外袍,坐上宫中派来的肩舆,一路穿街过巷,直奔东宫。沿途灯火稀疏,唯有巡夜金吾卫举着火把往来巡视,铁甲铿锵之声在寂静长街上格外清晰。
至东宫门首,马祖自行下舆,步行入内。朱标已在暖阁等候,案前堆满文书,脸色略显疲惫,但目光依旧锐利如鹰。见马祖进来,立刻起身相迎:“舅父来了,快请坐。”
“殿下深夜相召,必有要务。”马祖落座后开门见山,“可是沐英那边传回消息?”
朱标点头,将一份密报送至他手边:“三日前,西平侯率前锋抵普定,扎营于山麓之下。次日清晨,营中三百余士卒突发高热、呕血、神昏,已有二十余人不治身亡。军中医官束手无策,只说是‘山岚恶气’所致。”
马祖迅速翻阅密报,眉头越锁越紧。他一眼便认出症状??此非寻常瘴气,而是疟疾暴发!且来势凶猛,极可能是恶性间日疟或三日疟,在湿热之地极易通过蚊虫传播。更糟的是,明军尚不知蚊蚋叮咬可致病,仍以为是吸入秽浊之气所致。
“他们烧水了吗?”马祖沉声问。
“据报,军中确曾设灶煮水,然行军仓促,未能人人饮用。”朱标叹道,“将士多以溪水解渴,尤喜饮山涧冷水,谓之‘清冽爽口’。”
马祖冷笑一声:“清冽爽口?那是送命的滋味!蚊虫产卵于静水,幼虫孳生于其中,其成虫吸血传病。那些看似干净的溪流,正是疫源所在!”
朱标悚然动容:“竟有此事?以往征讨南疆,也曾遇瘴疠横行,皆归因于地气湿毒,从未闻与蚊虫有关。”
“旧说误人!”马祖斩钉截铁,“所谓‘瘴气’,十之七八实为疟疾、霍乱、痢疾等疫病。病因不在空气,而在水源与饮食。若不从根本上切断传播途径,纵使焚香辟秽、佩符驱邪,亦不过是徒劳!”
朱标默然良久,终是长叹:“难怪舅父前日所呈《手册》中反复强调‘净水为先’‘避蚊设帐’,我还以为过于琐细……如今看来,竟是救命之言。”
“不是琐细,是生死大事。”马祖正色道,“十万大军深入蛮荒,若疫病失控,不战自溃。届时非但云贵难平,恐连根基动摇。”
殿内一时寂静。烛火摇曳,映照着两人凝重的脸庞。
半晌,朱标缓缓开口:“舅父以为,当下当如何应对?”
马祖起身走到案前,提笔蘸墨,在纸上疾书数行,随即递上:“第一,立即下令全军禁饮生水,凡饮水必须煮沸;第二,各营广设纱帐,夜间务必掩覆;第三,焚烧艾草、苍术以驱蚊;第四,速调青蒿、常山、黄芩等药材赴前线,制成汤剂分发;第五,隔离病患,不得与健康士卒同处一营。”
朱标逐条细看,频频颔首:“此五策甚妙。只是……药材调度恐需时日,而疫势紧迫,可有应急之法?”
马祖沉吟片刻,道:“有一险招,可用之。”
“请言。”
“以酒代水。”马祖道,“烈酒可杀邪毒,将士每日酌饮少量,能减感染之机。另可用石灰撒布营地四周,填平积水坑洼,杜绝蚊虫滋生之所。”
朱标眼睛一亮:“此计可行!即刻传令兵部,调运江南绍兴老酒十万坛,兼程送往西南!再令工部组织民夫清理营区环境。”
说罢,他又犹豫道:“只是……如此大费周章,父皇那里……”
马祖冷笑:“陛下若知因吝小费而失大军,悔之晚矣。况且,此举非为奢靡,乃保国本。你只管奏明实情,责任我来担。”
朱标深深看了他一眼,感动之余又添敬意:“有舅父这句话,我便安心了。”
二人继续商议细节,直至东方微白。临别之际,朱标忽然低声问道:“舅父,你说……这场疫病,会不会有人故意为之?”
马祖脚步一顿,回头看他:“何出此言?”
“前几日,刑部查获一桩案子。”朱标压低声音,“有商人试图向云南贩运大批劣质蚊帐,布薄如纸,根本无法防虫。经查,幕后主使竟是某位藩王门客。”
马祖眼神骤冷:“哪位藩王?”
“尚未查明,线索已被刻意抹去。”朱标苦笑,“但我猜……多半与秦王或晋王有关。他们一向不满朝廷削藩之策,若大军败于疫病,边疆不稳,便可借机发难。”
“好狠的心肠。”马祖喃喃道,“宁可牺牲万千将士性命,也要搅乱朝局。”
“所以,”朱标盯着他,“舅父不仅是在救人,更是在护国。”
马祖沉默片刻,忽而一笑:“我不过是个大夫,治病救人罢了。至于国运兴衰……自有你们父子操心。”
说罢拂袖而去,身影消失在晨雾之中。
回到家中,天光已亮。刘姝宁早已起身,正在院中教导马祖佑背诵《千字文》。见他归来,连忙迎上:“可是辛苦了?”
“还好。”马祖接过婢女递来的热茶,轻啜一口,“倒是你,昨夜睡得可好?”
刘姝宁一笑:“放心,我没那么娇弱。倒是你,眼下整个大明的将士性命都系于你一身,可别累垮了。”
马祖摇头苦笑:“这话太重了。我只是尽己所能罢了。”
话音未落,忽听外头马蹄声急。一名锦衣卫飞驰而至,翻身下马,高声道:“徐国公接旨!”
刘姝宁脸色微变,忙命人摆香案。马祖整衣出迎,跪地听宣。
那锦衣卫展开圣旨,朗声念道: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西南用兵,疫疠突起,危及三军。徐国公马祖,精通岐黄,智识超群,特授‘总领军医事务钦差大臣’,节制太医院及各行省医官,统筹防疫救治事宜。凡所调拨钱粮药材,六部须即刻办理,不得延误。钦此!”
宣毕,锦衣卫双手捧旨交予马祖,恭恭敬敬行礼:“马大人,请接旨。”
马祖叩首领旨,起身时神情复杂。他知道,这道旨意既是信任,也是枷锁。从此以后,他不再只是一个闲散国戚,而是真正被推上了风口浪尖。
“皇上这是把你架在火上烤啊。”刘姝宁接过圣旨,轻轻抚摸,“可你躲不了。”
“我不躲。”马祖平静道,“既然知道该怎么救人,就不能袖手旁观。”
接下来数日,马祖昼夜不息,召集太医、药商、工部官员开会,制定详尽防疫章程。他亲自监督药材采买,严查掺假劣货;派遣亲信医官随军出征,建立前线医疗站;甚至设计简易净水装置,教士兵用砂石、木炭过滤溪水。
与此同时,他也开始留意那桩“劣质蚊帐案”。通过蓝玉佑暗中调查,发现背后果然牵连甚广??不止一位藩王参与其中,更有朝中某些勋贵暗通款曲,企图借疫病削弱中央权威。
“这些人,真是疯了。”左哲得知内情后怒不可遏,“为了争权夺利,连自家儿郎都不顾了吗?”
“权力迷人眼。”马祖冷冷道,“他们眼里没有百姓,也没有将士,只有自己的位置。”
“那你打算怎么办?”左哲问。
“顺藤摸瓜。”马祖眯起眼睛,“等证据齐备,一次性掀出来。我要让天下人都看看,什么叫‘食君之禄,怀鬼之心’!”
就在局势渐趋明朗之时,又一噩耗传来??傅友德病倒了!
原来,傅友德年事已高,近日连番奔波督运粮草,加之忧心前线战况,终于积劳成疾。太医诊断为“中风先兆”,需静养调治,否则恐有性命之忧。
马祖闻讯即刻赶往徐国公府。只见傅友德卧于床榻,面色灰暗,右手微颤,言语已有些含糊不清。
“姐夫!”马祖握住他的手,沉声道,“你不能倒下,现在正是用人之际!”
傅友德勉强睁开眼,看到是他,嘴角露出一丝笑意:“是你啊……我还撑得住……只是……西南那边……千万小心……有人……不想我们赢……”
“我知道。”马祖点头,“你放心养病,剩下的事,我来办。”
离开徐国公府后,马祖并未回家,而是径直前往皇宫。他要面见朱元璋。
此时的朱元璋正在武英殿批阅奏章,听说马祖求见,略感意外,但仍准其入内。
“臣参见陛下。”马祖行礼如仪。
朱元璋抬眼看他,见其面容憔悴,眼中血丝密布,不由皱眉:“你瘦了。”
“为国效力,不敢言苦。”马祖直视龙颜,“臣今日冒昧求见,只为一事??请陛下严查军中物资供应,尤其是药品、净水器具、蚊帐等物,务必杜绝劣质品流入前线。”
朱元璋神色一凛:“你发现了什么?”
马祖将劣质蚊帐案及背后可能涉及的藩王势力一一禀明,末了道:“陛下,若任由此类勾当继续,不必敌军动手,我大军自溃矣!”
朱元璋沉默良久,忽然拍案而起:“好个狼子野心!朕待他们不薄,竟敢如此悖逆!”
“陛下息怒。”马祖劝道,“此刻不宜打草惊蛇。不如将计就计,放出风声说我拟定的新式蚊帐成本高昂,需大量白银采购。那些贪利之徒,必定争相插手。届时顺藤摸瓜,一举成擒。”
朱元璋眯起眼睛,缓缓坐下:“你这是要钓鱼?”
“正是。”马祖淡然道,“鱼饵,我已经准备好了。”
朱元璋盯着他看了许久,忽然笑了:“你啊,还是当年那个不怕死的性子。好!这事你全权负责,朕给你便宜行事之权!”
“谢陛下信任。”马祖叩首。
走出皇宫时,夕阳西下,紫禁城笼罩在一片金红色光辉之中。马祖立于午门外石阶之上,望着远方,心中百感交集。
他知道,自己已踏上一条无法回头的路。前方或许荆棘遍布,阴谋重重,但他无所畏惧。
因为他清楚,自己所守护的,不只是一个家族,一座王朝,而是千千万万普通人的性命与希望。
夜风吹起他的衣角,仿佛战旗猎猎。
这一夜,注定无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