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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五十章下马
没等姜念秋想清楚，季寰已轻抬手：“带上来吧。”
跪在那儿的刘畅起身子猛然震颤。
随后一道少年的声线带着哭腔在他后面响起：“爹……”
刘畅起不可置信地转过头去。
视线触及两道熟悉的身影后泣不成声。
姜念秋顿时怒其不争。
刘畅起家里竟然有个十四五岁的儿子。
一看母子二人身上装束便知道，他们是在家中匆忙被季寰的人抓来的。
妻子脸上泪痕明显，一个劲儿地给季寰磕头求情。
见季寰没反应，只能转过去劝说刘畅起：“畅起，你有什么就说吧，别瞒着了！”
妻儿在此，意味着圣上已经掌握了他最亲近之人的踪影。
其余的人找不找都无所谓。
如果他不认，妻儿定会血溅当场，死在他面前的。
此时此刻，刘畅起心中悔恨无极。
他连连摇头，一张脸在短短的一上午里苍老了许多。
他抬起手，对着自己的脸狠狠地抽了好几`巴掌。
真没用啊！
刘畅起俯身，算是彻底服气了：“微臣知罪，微臣该死……”
接下来刘畅起要招认的事情实实在在地涉及政事，姜念秋再留在那里确实不合适，找了个理由退了出来。
在离开时，她转过头去，最后看了一眼一家三口。
小翠适时出现，跟在姜念秋身边。
姜念秋视线在这朴素的院子里环绕了一圈儿。
谁能想象，住在这样子院子中的官员竟然会沦落至此呢？
她长长地叹了口气：“三十万两雪花银，往人头上一砸，应该能把人砸死吧？”
若是从当官起，便能保证两袖清风，或许今日就不会是落到这个地步了。
这下好了，他的妻儿彻底没了依靠。
叫他们在漫漫时光里，再依仗谁去呢？
小翠能听得出来姜念秋心中的惋惜，可刘畅起根本不值得同情，他的家人不加劝阻更是贪心更甚。
她只能装作什么都不懂，转移话题来给姜念秋舒缓心情：“主子，您说的怪吓人的。”
小翠的话将姜念秋的心绪拉了回来。
仔细琢磨下说出口的话……
姜念秋脑海之中浮现出血淋淋的场景，连她自己都不禁打了个冷战。
她无奈地笑了笑：“我听着都觉得吓人。”
接下来的一个时辰里，季寰在堂上大发雷霆，姜念秋则是坐在查出第一笔金锭的花园里失神。
微风浅浅吹过来，淡淡的香气，却滋养不出一个善良的灵魂。
“主子，您别为这等子人伤心了，路都是自己选的。”小翠递上一盏茶，“您润润喉咙。”
是啊，路都是自己选的，没必要扰乱别人的思绪了。
姜念秋深深地看了眼微黄的茉莉花茶，一饮而尽。
不过，她对这件事情中的一些细节仍旧有些疑惑。
正准备跟小翠胡侃的时候，史奕出现在她面前拱手：“宜妃娘娘，皇上有请。”
“皇上气狠了吧？”
史奕抿唇，不敢胡说八道。
刚才季寰可是千叮咛万嘱咐，不让姜念秋知道他摔碎了四五个茶盏，刘畅起直系全部下狱的事情。
“走吧。”
到了堂前，刘畅起和启赋一行人已经离开。
堂前安静得就像是他们从未来过。
季寰面容平复如常，走上前去很是自然地牵起姜念秋的手：“走吧，我们该回客栈了。”
回去的路上，季寰靠着马车车壁假寐。
姜念秋好几次偷偷看他，可又不敢说，生怕此事又招惹到了他的逆鳞。
毕竟刘畅起算是政事上的一个污点。
古往今来，有几个君王愿意被说到污点的。
再怎么宠爱她，她也不能乱了规矩。
明明是闭着眼的人，却直直感觉到有人在盯着自己看。
季寰清了清嗓子问：“有话说？”
突然的话倒是把姜念秋给吓了一跳。
她支支吾吾的，不知从何说起。
季寰睁开眼，微微扯出来的笑容是放松的：“是不是想问堤坝为什么会突然塌陷？”
闻言，姜念秋不可置信地瞪大了眼。
一双圆溜溜的眼睛真诚极了。
和刘畅起想方设法要欺骗他的表现完全不同。
也是她那双清澈无比的眼睛，叫季寰放松了不少。
姜念秋长睫忽闪忽闪：“您是怎么知道的！”
这个疑惑困惑了她一早上。
在客栈的时候她就很想问李总头到底是怎么回事儿了。
后来一直没机会。
直到刘畅起露馅后，姜念秋始终在思考这个问题。
水泥搭建的堤坝还能塌陷，真是旷古未闻。
季寰丝毫没遮掩，将真实情况全部告诉了身边人：“刘畅起在查出特使身份为假的第二日，就开始叫人狸猫换太子了。”
他利用职位便利，把水泥转手卖掉，换成了泥沙，从中吃高利。
李总头他们根本没有权过问这些事情。
算是神不知鬼不觉。
这样一来，便是官银、粮食、水泥三道利润同时入账。
彻底赚了个盆满钵满。
听完解释，姜念秋对刘畅起家人的那点儿同情荡然无存。
这种人根本不值得同情嘛！
她气得腮帮子鼓鼓的：“心真够黑的，他是真不把百姓们的性命当成性命啊！”
自身社畜被激怒，恨不得再在他后背上踹上一脚。
“他不把别人的命当作命，自是没有什么好下场的。”季寰淡淡道。
不能把如何处置刘畅起告诉姜念秋。
她胆子小，夜里做噩梦可怎么是好。
仅仅是一上午的时间，姜念秋能够感觉到永州城的气候好像又在变化，还是往坏的那个方向变。
她咬紧下嘴唇，心一横向季寰请命：“皇上，臣妾能不能求皇上，咱们在永州多留一段时间？不超过一个月，好嘛？”
就这么走了，未免太功利。
姜念秋做不出这样的事儿来。
季寰侧头看她，心里对她的想法门儿清：“你想看着永州变回原样之后再走？”
他的目光稍微地深了深。
姜念秋点点头：“是，皇上，税赋不清明说到底是刘畅起的罪过，百姓何辜，我们帮帮他们，好不好？”
如果真等到新的知州上任再来处置残余的烂摊子，岂不是永州城的百姓还要受上许多日子的苦难？
他们不该被这般对待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