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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把阿珑撵上楼去，房中只余两口子之际，韩宇立马把门窗关紧，一个滑跪冲到柳芸脚下！他猛地搂住她双腿，压着嗓子火急火燎地说：“娘子，我错了！娘子你告诉我实话，莫非我领了个亡命之徒回来？”他的声音里带着几分惊慌和懊悔。
柳芸看着丈夫惊慌失措的样子，不禁莞尔。
她轻轻拍了拍韩宇的肩膀，默不作声。
“娘子，你倒是说句话啊！”韩宇跪在地上，眼泪汪汪地望着柳芸，像个做错事的孩子。
柳芸冷眼看着地上这个不停扭动的男人，只觉得太阳穴突突直跳。这种事情都能被他搞出这么大的动静来，真是服了。
她揉了揉眉心，目光落在韩宇那张写满慌张的脸上。“起来，看你那点出息。”柳芸嫌弃地挥了挥手，语气里带着几分不耐烦。
但韩宇却像是生了根，死死抱着她的腿不放，“娘子，你说倘若那个阿珑是个穷凶极恶之徒？那我岂不是闯大祸了？”他的声音里带着哭腔，整个人都在微微发抖。
柳芸抬脚就要踢，韩宇立刻松手跳开，但转眼又凑了上来，眼巴巴地望着她。
那副模样，活像个被抛弃的可怜虫。
“你觉得一个穷凶极恶之徒，会主动来给人当下人？”柳芸反问道，语气里带着几分讽刺。她走到桌边，给自己倒了杯茶，茶香袅袅升起，却驱散不了心头的烦闷。
韩宇愣了一下，随即眼睛一亮，“对啊！这么说，他应该不是坏人？”他的脸上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仿佛找到了救命稻草。
“蠢货。”柳芸忍不住骂道，手中的茶杯重重放在桌上，发出清脆的响声，“正因为他主动来投靠，才更要提防。”
韩宇抬头看着妻子，眼中满是疑惑和担忧：“可是，我注意到他浑身伤痕累累，深深浅浅的，一瞧就是混江湖的主，伤口未愈又添新痕。”说这话时，他的声音都在发抖。
阁楼上，阿珑静静地坐在角落里，月光照在他的脸上，那张平凡的面孔此刻显得格外深邃。他轻轻摸着下巴上的疤痕，神色痛苦。
柳芸站在窗边，望向后院的方向，“他是冲着我来的。”柳芸淡淡道，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茶杯边缘。
韩宇一惊，差点从地上跳起来，“娘子得罪什么人了？”他的声音里充满了担忧。
“应该不是仇家。”柳芸摇头，目光依旧望着后院，“但他选中我们家，必有原因。”她的声音很轻，像是在自言自语。
韩宇急得直搓手，脚下来回踱步，“那、那怎么办？要不要把他赶走？”
“不必。”柳芸眼中闪过一丝精光，转身看向韩宇，“既然他选择了我们家，那就留下来看看他到底想干什么。”
“可是...”韩宇还想说什么。
“你平时该怎样还怎样，”柳芸打断他，语气严厉，“但要多留意他的一举一动。记住，不要打草惊蛇。”
韩宇连连点头，这种事他在行，装傻充愣最是拿手。他搓了搓手，小心翼翼地问：“那我该怎么做？”
“观察他的习惯，记下他每天的行动轨迹。”柳芸走到书案前，提笔写下几个字，“尤其是他有没有特别关注的东西或人。”
韩宇接过纸条，仔细记在心里。这件事关系重大，容不得半点马虎。
夜深了，柳芸回到房间。躺在床上，她却毫无睡意。
那个叫阿珑的，举手投足间都透着一股子杀伐之气。那是常年在刀尖上舔血的人才会有的气质。
他的眼神太过锐利，即使低着头，也掩饰不住那种凌厉。这样的人，不该甘心做个普通下人。除非...他另有所图。
柳芸翻了个身，脑海中浮现出阿珑，他的眼神总是若有若无地打量着自己。
夜风从窗外吹进来，带着淡淡的花香。夜深了，屋内陷入一片寂静。
柳芸躺在床上想起阿珑那张普通的脸，还有他身上的伤疤。这个男人，究竟经历了什么？
次日清晨，天还蒙蒙亮。韩宇顶着两个黑眼圈，献宝似的递上一份详细的车夫名册。
他的眼睛布满血丝，显然一夜未眠。
柳芸接过一看，不由得挑眉。信息详实，字迹工整，远超她的预期。
每个车夫的来历、性格特点、日常习惯都记录得清清楚楚。
“不错。”她难得夸了一句，目光在阿珑的那一栏多停留了几秒。
韩宇顿时眉开眼笑，像个得了糖的孩子，“那娘子昨天的事...”
“滚。”柳芸冷冷地吐出一个字。
韩宇讪讪一笑，正要说话，阿珑端着早饭走了进来。他的动作轻巧，脚步无声，若不是带来的饭菜香气，几乎让人察觉不到他的存在。
“老爷，夫人，早饭准备好了。”他恭敬地说道，声音不卑不亢。柳芸看了眼桌上丰盛的早点，又看了看一脸谦卑的阿珑，若有所思。
这些菜品的摆盘，显然出自行家之手。一个普通车夫，怎会有这样的手艺？
柳芸端起茶杯，轻轻抿了一口。茶水的温度刚好，香气四溢。她忽然想起，这也是阿珑泡的茶。
柳芸站在院子里，晨光熹微中打量着眼前的一切。
昨夜的露水还未散尽，空气中弥漫着泥土和青草的清新气息。院子里一尘不染，就连角落里的杂物都被整齐地码放好。
后院的菜地翻新过，杂草清理得干干净净，新翻的黑土散发着勃勃生机。牛马早已被牵去吃草，槽头里的草料和水都添得满满当当。
最让她意外的是，昨晚换下的脏衣服已经洗得干干净净，此刻正随着微风在后院的竹竿上轻轻摇曳。
“娘子，这阿珑真是个宝啊！”韩宇不知何时凑到柳芸身边，压低声音说道，眼中闪烁着惊喜的光芒，“你看看这院子，比以前亮堂多了。”
柳芸瞥了他一眼，转身去了水缸边。清凉的井水拂过脸庞，她闭上眼睛，感受着这难得的清爽。
等她收拾妥当回来，韩宇已经坐在桌前，双手撑着下巴，眼巴巴地看着桌上冒着热气的杂粮饼和粥。
“闻着真香。”韩宇吸了吸鼻子，忍不住咽了口唾沫。
柳芸拿起一块杂粮饼咬了一口，瞬间睁大了眼睛。
饼子外酥内软，带着淡淡的甜香，粗粮的香气和细腻的口感完美融合。这手艺，比她以前吃过的任何杂粮饼都要好。
“往后别踏进灶房一步。”柳芸看向同样一脸惊艳的韩宇，语气不容置疑。
韩宇顿时喜上眉梢，连忙招呼站在一旁的阿珑：“快来一起吃！”
没了胡子和乱发的遮掩，阿珑脸上那道疤痕愈发醒目。疤痕从左眉角斜着划到右脸颊，狰狞中透着几分凄厉。
他木讷地站在那里，像一尊雕像般一动不动。
“多谢东家主母。”他机械地说道，然后端着碗坐在离桌子两米远的地方，低着头一口一口地往嘴里扒饭。
“阿珑，你怎么不高兴啊？”韩宇好奇地问，“是不是觉得我们这儿太穷了？”阿珑摇摇头，继续专注地吃着早饭，仿佛没听见韩宇的话。
柳芸轻轻敲了敲碗沿，示意韩宇别多管闲事。她仔细观察着阿珑的一举一动。
这样的人，真的只是为了一份差事而来吗？她不由得联想到自己的过去，那些不堪回首的日子。
也许，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秘密和伤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