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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芸正在院中晾晒衣物，阳光透过竹竿间的缝隙洒落，在地上投下斑驳的光影。
她伸手抚平一件粗布衣裳的褶皱，突然后颈一阵发凉，仿佛被什么危险的东西盯上了。她浑身的汗毛瞬间竖起，那种被捕食者注视的感觉如此清晰。
多年在乱世中求生的经验让她的直觉异常敏锐，她能感受到那道目光中潜藏的恶意。猛地转身，目光如刀般扫过去。
院子里的一切都清晰可见：晒着的青菜、堆放的柴火、晾衣绳上飘动的布料。一个衣衫褴褛的男子正端着水杯站在院中，见她转身，立即低下了头。
那人穿着打着补丁的粗布衣裳，头发散乱，脸上沾着尘土，看起来确实像个可怜人。但柳芸的直觉告诉她事情没这么简单。
那人的站姿太过端正，即便是弯腰低头，也能从那微微绷直的脊背看出几分不同寻常。
“娘子！”韩宇的声音突然响起，他领着四个小家伙从后园冲了出来。
长子韩煦和次子韩铭跟在父亲身后，幼子韩朗抱着妹妹韩婉儿，几个孩子都好奇地打量着院子里的陌生人。
韩宇脸上挂着讨好的笑，那表情柳芸再熟悉不过——每次他做了什么蠢事，都是这副嘴脸。柳芸眯起眼睛，目光在陌生人和韩宇之间来回扫视：“这人是谁？”
那男子立即弯腰行礼，沙哑着嗓子喊道：“老爷、大少爷、二少爷、三少爷、四小姐。”柳芸眉头紧皱，这声音听着就不对劲。太过刻意的沙哑，像是刻意压低了嗓音。
而且这称呼，一个乞丐怎会如此熟练地称呼主家？
韩宇赶紧上前接过男子手中的碗，一副主人姿态：“阿珑，这是夫人。你这没眼色的东西，还不赶紧向夫人磕头！”
“咚”的一声，那男子直接跪地磕头，额头重重砸在碎瓦片上。“夫人恕罪！”
这一下连韩宇都吓了一跳，四个孩子更是被这阵仗惊住。
四娘韩婉儿紧紧抓住三哥的衣襟，狠狠瞪了父亲一眼。
韩宇讪讪地挥手让孩子们回房，转头冲柳芸挤眉弄眼，那意思是让她别在孩子面前发作。
阿珑趴在地面一动不动，直到韩宇让他去准备晚饭，才慢慢爬起来。
他弓着身子进了厨房，那姿态看似谦卑，却透着一股说不出的违和感。
柳芸冷眼看着这一切，任由韩宇拉着她进了堂屋。她坐在太师椅上，目光始终没有离开厨房的方向。
“娘子，你先喝口水，我跟你解释。”韩宇献宝似的递上水碗，脸上堆着笑。
柳芸接过水碗，却没有喝，而是轻轻放在桌上：“你最好给我个合理解释。”韩宇搓着手，将今天的经过娓娓道来。
原来他今日去镇上打听粮价，路上遇到一群卖身求活的灾民。
看到有人五斗米就能买个漂亮丫头，心里一阵蠢蠢欲动。但想起上次被骗的经历，到底没敢出手。
后来遇到这阿珑，对方主动跪求收留，说不要工钱，只求一口饭吃。
韩宇正犹豫时，看到韩大禄家的长工带走两个童子，说是给秀才老爷当书童。这可让韩宇心里不服气了。
“我家凭什么不能养个下人？”说到这里，韩宇的语气中带着几分不甘，“再说了，他不要工钱，能干活能伺候人，多划算！”
柳芸冷笑：“你是想跟韩顺比吧？人家是秀才，你算什么？”
“咱家也是赴考的学子呢！”韩宇挺起胸膛，一副理直气壮的模样。柳芸懒得理他，总觉得这阿珑来路不明。
那低眉顺眼的样子太过刻意，一个大男人，怎么会这么轻易就愿意给人当牛做马？
更奇怪的是，当韩宇说起她能吃五人份饭量这种事时，阿珑居然一点反应都没有。换做普通人，怎么也该露出几分惊讶。
这人，绝对有问题。
柳芸站起身，走到窗边。透过窗棂的缝隙，她能看到阿珑在厨房里忙碌的身影。
他动作麻利，对厨具的使用也很熟练，完全不像是个乞丐。“你知道他从哪里来吗？”柳芸突然问道。
韩宇挠了挠头：“他说是从北边逃难来的。”
“北边？”柳芸眉头皱得更紧，“具体是哪里？”
“这个...他没说。”韩宇讪讪道。
柳芸转身看向韩宇：“你就这么把一个来历不明的人带回家？万一他是贼人呢？”韩宇连忙摆手：“不会不会，你看他那么老实。再说了，咱家也没什么值钱的东西。”
柳芸没说话，只是看着厨房的方向若有所思。她总觉得阿珑身上那种感觉让她很不舒服。
夜幕降临，阿珑端上了一桌丰盛的饭菜。菜色虽然普通，但做工精细，完全不像是个乞丐能做出来的。
“夫人，老爷，请用膳。”阿珑恭敬地退到一旁。
柳芸注意到，他站立的位置刚好能看到整个堂屋的情况，而且随时可以逃向后院。这种站位，绝不是普通人能想到的。
吃饭时，柳芸留意到阿珑的目光总是若有若无地扫向她。那目光很隐蔽，如果不是她经验丰富，根本察觉不到。这更加证实了她的猜测——这个阿珑，很可能就是冲她来的。
但他是谁？为什么要接近她？
柳芸心中警铃大作，她必须尽快查清这个人的来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