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订阅者里增加了谢景渊official,她更希望他设成私密关注,那才符合这段隐秘不见天日的关系。他的账号里不是营业状态的vlog就是给粉丝拍的花絮,单独出镜则是为了宣传电影或者书籍。她承认这些影片的美感,可那绝对不是谢导本人的真实性格。他讽刺她演技如同僵尸,可在这些里面他同质化的演技也不怎麽样。
吸引她的是超清画质的旅游篇,罗马丶佛罗伦萨丶蒙特卡洛丶德累斯顿……有记录的影片为她打开新世界的大门,以前自己从来没有离开过这座城市,甚至就连市中心的中明塔她都没有爬上去看风景。她去过最远的距离是南部的青崖岛,给她狭隘的世界带来的震撼,直到现在也无法形容。过往十多年,在教会福利院长大,陪伴她的是《圣经》丶抒情诗和跟她同样没有家人的孩子,做义工的大人会劝她拼命读书以便未来能够走上普通人的生活。因此後来依靠成绩特别进入教会私立学校,与家境优异的同学们在一起。可以目视的落差,她都心知肚明。她欣赏着谢景渊拍摄的异域景观,从庞贝遗址的破败与堕落到纸醉金迷的蒙特卡洛,到基姆湖清幽宁静的女人岛(Fraueninsel),林道(Lindau)葱郁的盛夏,以及阿尔卑斯与博登湖。
划到下一个,是秦若菲对妓女的采访。若菲依然是浑身散发着成熟气质的样子,从容地在私密场所提问。妓女左臂满是刺青,其他就如平常女人,她有句话给人印象深刻,她说自己32岁,替代品实在数不胜数。感慨自己已经在被淘汰的边缘,被人嘲笑她老了。一言概之,这里直到世界末日都永远会有年轻人。
「数据很不错,看来你很适合这个行业。」齐明舒的声音反复出现。
「你能忍受一辈子都住在福利院的日子吗?你能忍受一辈子都无法离开一个地方吗?」她抛弃形象对初恋男友咆哮道。
年轻人在议论:「还是女人好,女人只要没脸没皮张开腿要多少钱就有多少钱。」
「你很年轻,我很喜欢你,用你的青春变现如何?」
黎妍关掉内容,整理下表情。
谢景渊说:「标上合作演员。看来我应该给你个戏份不低的角色。」
她回复谢景渊:「只要报酬高,戏份少,没有床戏,来者不拒。」
「刚好有。」
「好啊。」
「青涩大学生对你来说是本色出演吧,几场暗恋的戏份,不难吧?」
「……很无趣,但可以试试。」
「妍,晚上来吧。」
「无法陪睡啊。我做完妇科检查後又治疗牙齿,现在状态很不好。」她头痛不已。
「那好,拜。」
黎妍依然躺倒,公司给她邮寄的情趣用品尚未打开只是快递箱随意被丢在地上。她只拆了一个,造型迷惑的丶露骨的数种款式的AV棒。曾几何时,小玩具对她也算是无法抗拒的诱惑,罹患孤独这种社会病,自娱自乐的快感只能暂时缓解却永远无法填满内心的奢求。
但表演不是,她只要学习丶模仿丶媚好,做好一个性幻想对象即可。
男人只会说出:「你真美,我很喜欢你。」
*
约三年前
下午五点的画室,除了窗边被阳光抹了鹅黄,其馀地方皆是昏暗的。画作在阳光下异常美丽,可是作画之人不见踪影。黎妍清理地面上凝固的雪青色块,把已经变为颜色大杂烩的调色盒收到柜子里,再倒掉一桶黑水。画作无疑是美的,不可否认的光影之美。
画作的落款永远是Moritz,她小时候的玩伴,混血,也是一个颇有才气的画手。容澈跟他本名MdeJong毫无关系,是她以前看言情小说突然想起来的,後面叫习惯了他顺其自然地接受了这个名字。
「破天荒穿了绿裙子啊,但款式太保守了,应该剪成时尚点的款式。」过膝长裙显得很碍眼,底部的荷叶边又太花哨了,如果可以他真的会上手撕掉她的裙子,如《虎口脱险》的长官。
「没什麽不好。」黎妍把画拆下来要送去装裱。
「高中毕业後轻松许多吧,有打算旅行吗?」
「……没钱。你是知道的。」她无奈道。
他们很小就在教会认识,缘於容澈的妈妈在做义工,经常把他带过来。本来生活背景相差巨大是不可能有深刻印象,却意外感情很好。在他回荷兰之後,联系也没切断。
时间越过越快,他们都长大了,所身处的世界也愈发不同。他跟她聊PSV的状况,她一无所知。他想请她一起去主队现场唱《SevenNationArmy》,可她仍然不知道是什麽。无论是说什麽,都仿佛是跨服聊天。他可以去世界各地看看,无拘无束,而她连出生地露江都不慎熟悉。长期来回於家丶学校和补习班三点一线的生活,让她没心情去畅想浪漫的未来,甚至於连月亮她都不愿意抬头观望。
繁重课业折磨的青春,褪去苦涩,徒剩乏味,枉然一场空。回头望去,自己并没有做什麽,只是庞大机器里的一根纳米级螺丝钉。
「我很想你哦,容容。你能来真好,听说你要去海牙上大学?还是学油画,真为你高兴啊。」她推开窗,此时此刻播放的摩登摇滚乐如此欢快。
「你也去了心仪的大学,但……不太开心?」
黎妍实话实说:「嗯……不知道适不适合,我想是不适合吧。」
「为什麽?」他灰色的瞳孔除了疑惑还有点惊讶。
她想着自己过去的人生,「因为我是为了自己的前途才这麽选的,想挣点钱,过上普通人的生活。」
「总想着过普通的生活,对个人来讲太苛刻了。你要过着别人的人生,那才是真不可想象。」容澈陪她打扫画室。
「也许吧。」
「我不是音乐家,无法诠释乐谱的韵律,也不是作家,不会抒情和修饰。我只是一直画画,追踪光影,捕捉刹那,一笔一笔勾勒出那个我所深思熟虑的景象。可以模仿,可以参考,但我画出来的终究是我的风格。」他指着画面上朦胧又明亮的森林,被轻纱般的光影带入夏日的午後。
「对呀,你是那麽有个性的人,我好羡慕你。」她欣赏着画作里的人物,每个人的神态动作都不一样,各有各的生活。
「妍妍你也是特别的人啊。」他亲她的脸颊。
「哈,只有你这麽认为。我的老师丶同学都说我是无趣枯燥的学习机器。他们说得我不懂,我跟他们也没有共同语言。」她还说:「我连毕业典礼都没去,包括他们自己弄的化装舞会。过往几年都是为了学而学,除了考学以外其他的想法都被视作罪孽,现在的样子大概就是我读了三年,个人生活一片空白的写照吧。毕竟,我连条像样的裙子都拿不出来。」她身上这件绿裙子还是寄养家庭的阿姨大发慈悲买了一件给她。
「妍妍你在自卑吗?不要想那麽多。假期多来画室吧,我等你。」她的惶恐不安在他眼底清零,跟她年纪相仿的男孩。
「嗯,好啊,但我发愁未来的大学生活,毕竟养父母只出学费,还有高昂的生活费等待我自己承担。」她跟他想的东西完全不在一个点,「兼职?嗯……我不知道。」当下的年轻人,迷茫又无助才是常态。
手指封住她的嘴,他咬在诱人的唇瓣,「我不想听你说伤感的东西。你知道我来这就是因为你。」
她和他什麽情侣之间的事情都做过,背着大人偷尝禁果,去开房,去上床,两个人亲密到从黑夜到白昼,可以动情地交缠,永不停歇。可为什麽,她仍旧无法跟他袒露心扉。
男孩在她耳边说过无数句的:「你真漂亮,我很喜欢你。」
这次也一样,「妍妍你真漂亮,如果可以我想一笔一笔画下来,把你此刻的美丽呈现在画作上。我们认识这麽久还没有给你画过一幅肖像,啊,我想想,古典的构图,轻盈的薄裙……」
黎妍的眼眸刻意避开容澈热辣的眼神,「我不用了。」
他握紧黎妍的肩膀,仿佛是在欣赏裸露的艺术品,她为他炙热的目光而受宠若惊,可平心而论,自己很想逃离他的视野范围内。他的凝视究竟是为彼此青春年少,抑或是倾注独属於自身的感情。正如亨利八世发自内心恋慕荷尔拜因笔下的美人安妮(AnneofCleves),可真正目睹本人又觉得事实开了个无情的玩笑,他们爱的是艺术,爱的是收藏品,而非本人。
她捧住他的脸颊,熠熠的瞳中唯有失落,为他的自我欺骗而感到乏味。
容澈比划着她的身材,随着渐入傍晚,他的手开始不老实,把她脱得只剩乳白色的吊带衬裙。他始终停留在臂膀的轮廓线,另一只手则勾勒出缠绵的景象。这种难度的速写他手到擒来。
「你该庆幸这个时间没有人。」黎妍不知所措,「我想我该走了。」
「还不可以,当我的模特吧。」男孩把她牵掣在臂弯内,「就像我们以前那样好吗?我是喜欢你的。」
从互为初恋的美好,到现在难以言说的尴尬关系。现在有点像是友情过浓变质成性的交欢。
「我也是喜欢你的,容容。」
外面夕阳西下,屋内的光线只剩暗黄,他伏在她身上,起起伏伏的永恒交缠。容澈的手掌包裹在乳包,不捏不掐,只是把玩。画家的手很灵活很恶趣味,喜欢用指腹擦过乳头,用微弱不可感知的痒迫使她配合。
她的双腿环在他腰上,她想更接近他的心。绵长缠绵的性爱使她能细细感知他的每次变化,可她敌不过心灵深处的疲惫与痛苦,在这场苍白的恋爱里,她是他幻想的缪斯,是画作的模特,却唯独不是热恋中的情人。他们是从小到大的朋友,可除了幼年无知时的感情,他对她的欣赏实实在在地展现在他对艺术的追求,对他来说也只是收入美人廊的一幅肖像。
他蹭着胸脯,「我有参展,你後天去吗?」
「对不起,我没时间。我还要帮阿姨干家务。」
「可以丢下那边的事,别想那个女人了。」
「我也要为学费考虑,你知道,我一个人很难承担昂贵的费用。肯掏学费已经是他们的极限了。」他们供养亲生子女去国外读书,而对她一毛不拔,属於人之常情吧,她只能安慰自己,至少有学上。她沉声:「唉,我想阿姨也不会想看见你。」
「到现在,我依然可以对她说,我喜欢的是你,妍妍。」他的笑声随风而散。
这是一场噩梦,直到今夜,她依然为男人的「我喜欢你」而颤动,可男人也只会说「你很美,我很喜欢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