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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零七章得逞(第1/2页)
就在这时,门外突然传来一阵急促而熟悉的脚步声,伴随着贺大娘子那特有的、带着浓浓忧虑和焦灼的声音:“弘儿!锦绣!这又是怎么了?我远远就听见屋里哭天抢地的!出什么事了?”
话音未落,贺大娘子已经急匆匆地闯了进来,一眼就看到自己的亲侄女瘫倒在她母亲怀里,哭得气息奄奄、面无人色,而自己的儿子则一脸痛苦纠结、仿佛正在逼迫良善一般站在一旁。
曹锦绣见到姑母来了,如同溺水之人看到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哭声陡然拔高,变得更加凄厉绝望,她挣扎着从母亲怀里扑出来,几乎是手脚并用地爬到了贺大娘子脚边,一把死死抱住她的腿,泣不成声!
“姑母……姑母……我舍不得你……”
曹锦绣没有开口,只是一个劲地说舍不得姑母,可是一旁的曹大娘子却是开口了,她抓着帕子,抹着眼泪,尖声道:“姑奶奶啊,您家大侄儿……他是要撵我们走……是要逼我们去死啊……”
“可怜我家姑娘……”
“什么?”
贺大娘子一听这话,脸色顿时就沉了下来,抬头看向儿子,声音里带上了明显的责问与不满:“弘儿!真有此事?”
“你好端端的,为何非要撵你姨母和表妹走?她们孤儿寡母的,在这世上无依无靠,离了咱们贺家,你让她们怎么活?你这是要活活逼死她们吗?”
她本就心肠软糯,又极度看重娘家这仅剩的一点骨血,此刻见侄女哭得如此凄惨可怜,心早就偏得没边了。
贺弘文头皮一阵发麻,急忙解释:“母亲,不是您想的那样!”
“我只是……只是想给姨母和表妹另寻一个更安稳舒适的住处,离贺家近便的,一应供给仆役都会配备齐全,绝不会短缺半分,并非是要撵她们……”
“那和撵出去有什么分别!”贺大娘子不等他说完就直接打断,眼泪也跟着落了下来,“锦绣身子骨这么弱,经得起折腾吗?”
“离了我跟前,那些下人能精心照顾吗?她心里该多害怕多孤苦?弘儿,你何时变得如此狠心肠了?是不是……是不是盛家那边给你压力了?说了什么?”
她很自然地将所有原因归咎于尚未过门的盛明兰身上。
毕竟,婆媳自古就不对付,哪怕八字还没一撇,但知道自家婆婆有这个打算后,贺大娘子心中就隐隐有些不舒服。
贺弘文还没来得及说话,曹锦绣就仰起满是泪痕的脸,抢着说道,语气“诚恳”卑微得令人心碎:“姑母!不怪表哥!也不怪盛家!”
“都是我不好!是我不懂事,碍了别人的眼!姑母,锦绣知道错了……锦绣不该有任何痴心妄想,更不该拖累表哥的大好姻缘……锦绣愿意走的!真的愿意!”
她话锋猛地一转,死死抓住贺大娘子的手,如同抓着最后的浮木,眼神里充满了“牺牲”和“恳求”。
“只是……姑母,求求您,劝劝表哥,行行好,千万别把我随便嫁出去!”
“我这样的身子,这样的过去,嫁到哪家都是个死啊!我……我情愿一辈子不嫁人!我情愿……情愿就留在贺家,哪怕……哪怕将来给表哥和盛家姑娘做个端茶送水、洒扫庭院的粗使婢女!做个最低等、最卑微的侍妾!我也心甘情愿!”
“我只求有个遮风挡雨的安身之所,只求能日日看到姑母和表哥平安康健,能报答你们的大恩于万一……我就心满意足,此生无憾了!”
她这番“深明大义”、“自我牺牲”到了极点的言论,更是将贺大娘子感动得无以复加,同时也精准无比地戳中了贺大娘子内心深处另一个隐秘而自私的盘算。
贺大娘子一把搂住曹锦绣,心肝肉儿地叫着哭起来,一边哭一边对贺弘文道:“你听听!你听听!锦绣这孩子多懂事!多为你着想!”
“她都已经退让到如此地步了!宁愿为奴为婢也要留在贺家,你还要她怎样?”
“弘儿,不是娘说你,那盛家姑娘自然是千好万好,可将来过了门,她是正经的奶奶主子,身份尊贵,身边总也得有个知根知底、贴心贴肺、能替你细心照顾她的人吧?”
“锦绣是她嫡亲的表妹,性子柔顺,又……又是再不能生育的了,绝不会碍着盛姑娘的子嗣,威胁不到她的地位!”
“有她在你身边伺候着,既能全了我们照顾亲戚的情分,不让外人说我们贺家薄情,将来也能更好地伺候你们夫妻,让你无后顾之忧,这岂不是两全其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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贺母的这番盘算,暴露无遗。
她既舍不得娘家侄女,觉得只有将她牢牢留在儿子身边亲自照顾才能放心,又私心里觉得儿子身边多个知冷知热、尤其是完全掌控在自己和娘家手里的女人没什么不好。
而且,曹锦绣不能生育这一点,在她看来非但不是缺点,反而是天大的优点——既绝了日后宠妾灭妻、动摇嫡子地位的隐患,又能让盛家更容易接受,减少阻力。
她甚至觉得,这是自己作为未来婆婆,对未来儿媳的一种“体贴”和“周到”的安排。
贺弘文被母亲这番自以为是的歪理说得目瞪口呆,他想大声反驳,说明兰那样清傲干净、心志坚毅的性子,绝不可能接受这样荒唐无耻的安排!
这根本不是两全其美,这是在赤裸裸地羞辱明兰!也是在作践贺家门风!
更何况,他对表妹只有责任和怜悯,并无半分男女之情!
可是,看着母亲那不容置疑、觉得自己全是道理的表情,看着表妹那仿佛受了天大委屈、却还“强装懂事”的白莲花模样,再感受到姨母在一旁投来的哀戚恳求的目光……
贺弘文只觉得一股深深的、令人窒息的无力感彻底攫住了他,所有的言语都显得那么苍白。
一方是眼泪、亲情、道德绑架和母亲的强力支持;另一方是理性、警告和那个可能永远无法理解、也绝不会接受此事的清丽身影。
天平,彻底倾斜。
所有的挣扎、所有的决心,在母亲加入战局并抛出这个所谓“两全其美”的“好主意”后,彻底土崩瓦解,溃不成军。
他难道要为了一个还未过门的妻子,同时违逆母亲、逼死表妹、气病姨母,落得个众叛亲离、冷血无情的名声吗?
他做不到,他终究不是那种杀伐果断的人。
贺弘文颓然地后退一步,脸上血色尽褪,嘴唇翕动了几下,最终却一个字音也未能发出,只是极其缓慢而又沉重地摇了摇头,仿佛这个简单的动作已经用尽了他全身的力气,整个人都透着一股浓重的疲惫和绝望。
看到他这副失魂落魄、默认妥协的模样,贺大娘子心下稍安,自以为说服了儿子,更加搂紧了曹锦绣,柔声安慰道:“好了好了,我的心肝儿,快别哭了,你表哥他只是一时想岔了,他不会撵你走的,以后啊,你就安安稳稳地在家里住着,有姑母在,谁也不能委屈了你……”
曹锦绣伏在贺大娘子怀里,哭声渐渐减弱,变成低低的抽噎,嘴角却在无人看见的角度,极快极轻地勾了一下,掠过一丝冰冷的得意。
贺弘文失魂落魄地转过身,如同一个打了败仗的士兵,踉跄着逃离了这个让他窒息、扭曲的地方,他的背影消失在门外廊下的阴影里,仿佛也将他最后的一丝挣扎和希望一同带走了。
西厢房内,终于暂时“雨过天晴”。
贺大娘子还在絮絮叨叨地安慰着侄女,描绘着那“两全其美”的虚幻未来,曹大娘子在一旁用帕子按着眼角,赔着笑,嘴里不断说着:“多谢姑奶奶做主!姑奶奶真是我们娘俩的再造恩人……”
感恩戴德的话如同不要钱般往外倒。
曹锦绣低眉顺眼地依偎在贺大娘子怀里,一副全然听从姑母安排、感激不尽的乖顺模样,低垂的眼睫遮掩住所有情绪。
待贺大娘子的情绪稍稍平复,又嘱咐了几句“好生歇着”、“莫再胡思乱想”之后,便起身准备离开,她今日也是心力交瘁,需要回去歇息。
曹大娘子连忙殷勤地起身相送,一路说着讨巧的话,将贺大娘子送至门口,就在贺大娘子转身,扶着贴身丫鬟的手准备离开的刹那——
曹大娘子脸上那卑微感激的笑容未变,眼神却极其迅速、极其隐晦地朝着贺大娘子身后那个低眉顺目的丫鬟递了一下。
那丫鬟极轻微地几不可察地点了一下头,眼神与曹大娘子有一瞬间的交汇,随即又恢复成恭顺老实的模样,小心翼翼地搀着贺大娘子缓缓离去。
门帘落下,隔绝了内外。
曹大娘子转过身,背对着门口,脸上那副哀戚愁苦的表情瞬间褪得干干净净,只剩下一种精于算计的冷静和一丝计划得逞后的松弛。她缓步走回屋内,看向已经从榻上坐起的女儿。
母女二人对视一眼,无需任何言语。
一切尽在不言中。
原来,那贺大娘子来得如此“及时”,并非巧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