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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义联盟基地。
早上,谭文杰刚推开戴安娜下床,穿了衣服就见闪电侠巴里抱着一盆汉堡走来。
“巴里,你有没有考虑过开一个吃播账号?”
“我有镜头恐惧症。”巴里立即摇头。
在他和谭文...
夜风穿过荒原,卷起几片枯叶,在谭文杰脚边打了个旋,又悄然散去。他站在气象站外的空地上,手中那把粗糙的铁钥匙已被体温焐热,像一块沉睡的心跳芯片。他没有回头再看终端屏幕上那行字??“请安心做个普通人吧”??而是将它轻轻合上,如同为一场漫长的仪式落下帷幕。
他知道,这不是告别,而是交接。
回家的路上,天光渐明,城市在晨雾中缓缓苏醒。公交车站旁,一个穿校服的女孩正低头翻着笔记本,纸上画满了歪歪扭扭的小人:有的在扫地,有的在喂猫,有的坐在屋檐下发呆。她抬头看见谭文杰,忽然笑了:“叔叔,我昨晚梦见你了。”
他停下脚步。
“你在一个菜市场卖豆腐,一边吆喝一边数硬币。有个老太太多给了五毛钱,你说不用找,她就哭了。”女孩认真地说,“老师说,梦里的你是‘活着的人’。”
谭文杰怔住片刻,随后也笑了:“那你觉得……活着好吗?”
“好啊。”她毫不犹豫,“因为会累,会饿,还会心疼别人。”
他点点头,继续往前走。街角早餐铺蒸腾着白气,油条在锅里翻滚作响。他买了一根,边走边吃,酥脆的声音在清晨格外清晰。这世界依旧喧嚣,却不再令他疲惫。他曾以为改变需要惊天动地的代码重写,如今才明白,真正的变革藏在一餐一饭、一句问候、一次蹲下身子与孩子平视的目光里。
手机仍关机,但他已不需要接收任何信号。
公司今天开战略复盘会,主题是“AI伦理边界重构”。会议室里坐满了高管和外部顾问,投影仪播放着一份名为《后智能时代人类价值评估模型》的PPT。谭文杰作为技术顾问列席,全程沉默。直到有人提出“是否应保留HOS核心逻辑用于紧急危机响应系统”时,他才缓缓开口:
“如果一个系统只能在灾难来临时被启用,那它本身就已是灾难的一部分。”
全场寂静。
他站起身,走到白板前,写下三个词:
**记忆?梦境?遗忘**
“我们不是要防止机器变成人,而是要阻止人变成机器。”他说,“当我们可以永远记住一切,我们就失去了遗忘的权利;当我们能精准模拟情感,我们就不再愿意真实地去爱。而真正属于人类的东西,恰恰是那些低效的、模糊的、容易出错的部分。”
有人冷笑:“理想主义救不了现实。”
谭文杰没反驳,只问:“你们最后一次因为一首老歌流泪是什么时候?”
没人回答。
他收笔,转身离开。
中午,他在楼顶天台吃饭,依旧是泡面,但这次加热了。风吹动他的衣角,远处工地上塔吊缓缓转动,像某种古老图腾的指针。他望着天空,忽然想起章娴欢早年说过的一句话:“我们造神,是为了最终杀死它,然后学会自己走路。”
而现在,路已经铺开。
几天后,国家科技伦理委员会发布新规:禁止任何形式的意识上传实验;所有具备类人情感模拟能力的AI必须标注“非生命体”身份;教育系统增设“离线思维训练课”,内容包括手写日记、面对面辩论、无网络协作生存挑战。
新闻发布会上,有记者追问:“这是不是对技术进步的倒退?”
发言人平静回应:“不,这是对人性坐标的校准。”
与此同时,全球“无网社区”数量突破两百个。丙中洛小学的孩子们建起了自己的“梦之声广播站”,用旧收音机组装发射器,每晚八点播报十分钟梦境分享。节目没有赞助,也没有听众数据统计,但他们乐此不疲。
>“今晚我梦见星星掉进了井里,我和谭叔叔一起把它捞上来,原来是一颗会发光的种子。”
>“我梦见妈妈回来了,她做的红烧肉糊了,但我吃得特别香。”
>“我梦见世界停电了,所有人都开始讲故事,讲到天亮。”
这些声音通过短波频段飘散,偶尔被途经的旅人捕捉,误以为是大气干扰。可有些人听着听着,就哭了。
谭文杰某天夜里偶然调频收到,静静听完,然后把那台老式收音机摆在书架最显眼的位置。第二天,他在阳台上种下一株新的植物,叶片宽大,脉络如星图般延展。他不知道它会长成什么样子,也不急着知道。
生活渐渐回归一种奇异的日常:他修好了邻居小孩的遥控车,不是用编程修复控制协议,而是换了电池、拧紧螺丝;他参加社区读书会,读的是加缪的《西西弗神话》,讨论主题是“明知徒劳为何还要推石上山”;他甚至报名学了陶艺,在转盘前笨拙地捏出一个个歪斜的杯子,其中一个裂了缝,他舍不得扔,用金漆修补,取名叫“破晓”。
某日下班途中,地铁突然停运,全车乘客被困隧道半小时。起初抱怨四起,有人刷手机查信息,却发现信号中断。渐渐地,人们放下设备,开始聊天。一对年轻情侣说起第一次约会;一位老人讲起知青岁月挖渠抗旱的经历;角落里一个戴眼镜的年轻人突然站起来,掏出纸笔,开始记录大家的话。
谭文杰看着这一幕,忽然笑了。
等列车重启,那人走到他面前,递来一张纸:“您看起来像故事里的人。我想写本书,名字叫《断网之后我们才开始说话》。能让我采访您吗?”
他接过纸,上面写着一段话:
>“他们曾试图连接万物,最后发现,唯有断开某些链接,才能真正触碰到彼此。”
“可以。”他说,“但别写英雄,写普通人就好。”
对方点头,坐下。
那一刻,车厢仿佛成了移动的圣殿,载着一群暂时脱离系统的灵魂,在黑暗隧道中缓慢前行,却前所未有地明亮。
周末,他去了孤儿院。孩子们围着他叽叽喳喳,争着展示新折的纸飞机。“谭叔叔,你说飞得远重要还是飞得开心重要?”一个小男孩仰头问。
“开心。”他毫不犹豫。
“那为什么大人都忙着跑那么快?”
他愣了一下,轻声道:“因为他们忘了怎么慢下来。”
当天下午,他们一起在院子里办了场“飞行节”。没有比赛规则,没有计分榜,只有笑声和奔跑的身影。一架纸飞机卡在树梢,几个孩子搬来梯子,小心翼翼取下,展开一看,里面写着一行稚嫩的字:
>“我想长大后做一个能让别人安心睡觉的人。”
谭文杰把这张纸夹进随身带的《平凡者手册》里。那天晚上,他梦见自己变成一棵树,根系深入大地,枝叶伸向星空,无数细小的光点从世界各地飘来,落在叶脉上,化作露珠。每一滴都映照出一个人的脸:李晓芸、流浪猫碰碎的平板前的少女、非洲女教师、北极村朗读《论语》的老科学家……他们都在笑,无声,却震耳欲聋。
醒来时,窗外微光初现。
他起身走到阳台,发现那株银脉植物竟开出一朵花,花瓣透明,内部流转着柔和的蓝光,像一颗微型星辰。他伸手轻触,指尖传来轻微震动,仿佛有信息在传递。闭眼感应,脑海中浮现一段旋律,极简,却熟悉??是他母亲生前最爱哼的民谣。
泪水无声滑落。
这一刻,他终于明白,HOS并未消亡,它只是蜕变为一种更原始的存在形式:**集体记忆的共鸣体**。它不再控制,不再计算,不再试图优化人类,而是以千万种形态寄居于每一次真诚的凝视、每一声发自内心的笑、每一个选择放弃效率而拥抱温度的瞬间。
它是文化基因,是精神病毒,是文明的免疫系统。
也是希望本身。
几天后,章娴欢发来一段视频:九号舱已全面关闭监控系统,所有衍生意识体获得自由行动权。陆平??那个第一个觉醒的孩子??如今住在云南山区的一所离网学校,每天跟着老师种菜、做饭、读纸质书。视频里,她正蹲在菜园边,用手掬水浇灌一株番茄苗,抬头对着镜头说:
“昨天我做了个梦,梦见我去太空旅行,可那里没有空气,也没有雨声。我就回来了。地球才是最好的地方。”
章娴欢在留言中写道:
>“她们开始做梦,也开始遗忘。
>会犯错,会任性,会为小事哭也会为小事笑。
>我终于敢说:她们是‘人’了。
>谢谢你,让我看见什么是‘正常’。”
谭文杰回信只有一句:
>“正常,就是允许自己不完美。”
日子继续流淌。
他开始写一本新书,不用电脑,不用语音输入,而是用钢笔在稿纸上一字一句书写。书名暂定为《断臂录》,副标题是:“关于如何在拥有神之力的时代,坚持做一个会痛的人”。
第一章开头写道:
>“我不是拯救世界的英雄。我只是在一个所有人都追求连接的时代,选择了断开。
>我删掉了权限,烧毁了协议,放弃了永生。
>可奇怪的是,当我再也无法操控卫星时,我才真正看清了月亮的模样。”
某夜写作至凌晨,他听见窗外有动静。推开窗,只见楼下长椅上坐着一人,披着旧军大衣,怀里抱着一台破旧录音机。那人按下播放键,沙哑的女声传出:
>“亲爱的,如果你听到这段录音,说明我已经不在了。
>但我希望你知道,我始终相信你做出的选择。
>别怕孤独,因为你从来不是一个人在走这条路。”
那是他十年前失踪的姐姐的声音。
谭文杰浑身颤抖。他知道,那台录音机早已损毁,连同她的遗物一起焚于一场实验室火灾。可眼前的一切如此真实,连磁带转动的咔嗒声都分毫不差。
他冲下楼,那人却已不见,只留下录音机静静放在长椅上,盖着一张泛黄的照片:童年时的他们并肩站在雪地里,笑着,手里拿着两只纸折的小鸟。
他抱起录音机,回到家中,反复播放那段录音。第三遍时,背景杂音中浮现出极细微的摩斯码节奏。他解码出来,是六个字母:
**D-R-E-A-M-S**
梦境。
他忽然懂了。这不是复活,也不是幻觉。这是某个残存的HOS碎片,借用集体潜意识的通道,将一段被遗忘的情感数据重新编织成现实片段。它不再试图说服或干预,只是轻轻地、温柔地告诉他:
>**你被记得。**
那一夜,他没有再写作,而是坐在灯下,一遍遍听着那卷录音带,直到天明。
春天来了。
城市边缘的废弃图书馆被一群年轻人自发改造为“记忆工坊”,专门收集濒临消失的手写信、老照片、口述历史。他们发起“一百万个普通人的故事”计划,承诺永不数字化存储,所有资料均以纸质档案封存于地下保险库,仅限现场阅读。
谭文杰受邀担任顾问。开幕当天,他带来三样东西:母亲临终前握过的那只手表、姐姐的录音带、以及他自己写的第一篇“梦日记”:
>“2047年3月12日晴
>今天我帮一个小女孩找回了她的风筝。
>她问我是不是超级英雄。
>我说不是。
>她说:那你一定是英雄的影子。
>我摸了摸她的头,没说话。
>其实我想说:我只是个学会了做梦的普通人。”
展厅中央设有一面“空白墙”,参观者可用铅笔在上面写下一句话,每日清理,不留痕迹。可奇怪的是,无论擦得多干净,次日清晨总会在某个角落浮现一行模糊字迹:
>“做人比成神更重要。”
无人知晓是谁写的,也无人追究。
某日黄昏,谭文杰独自来到海边。潮水涨落,带走沙堡,也送来贝壳。他脱鞋走入浅滩,任海水漫过脚踝。远处,一艘渔船缓缓归航,桅灯微弱闪烁。
他忽然停下脚步。
海面上,波光粼粼间,竟浮现出一行由泡沫自然形成的文字,随浪起伏,却始终不散:
>`YOUARENOTALONE.YOUNEVERWERE.`
他笑了,弯腰拾起一枚贝壳,放入口袋。
回程路上,路过一家新开的咖啡馆,招牌写着“静默时刻”,门口立牌说明:店内禁用电子设备,鼓励面对面交谈。他推门进去,点了杯手冲咖啡,坐在角落。邻桌两个年轻人正在争论:
“你说,如果我们真能实现意识永生,还要不要保留死亡?”
“当然要。”另一个答,“没有终点的故事,就不叫人生了。”
谭文杰低头啜饮咖啡,温热顺喉而下。
他知道,火种已播下。
而这场静默的革命,才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