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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和尚低声诵经,他师父其他方面都很好,就是偶尔喜欢扯谎。
这样以后还能成佛?还能去往西天极乐?真愁人。
老和尚双眼眯起,毫不留情的敲了个板栗下去,“咒师父?”
小和尚捂着头顶,委屈巴巴道:“一念觉,轮回息,这不是您说的吗?还有什么,火在柴中灭,茶在烟中生。出家人不介意谈生死。”
老和尚冷笑一声,“你过来,师父再跟你讲些佛理。”
…
观如寺方丈院内。
林景行盘腿坐在蒲团上,手持一串菩提子佛珠,慢慢捻动。
他每隔半月都要来此一趟,为沈舟祈福,十六年风雨无阻。
对面的老僧名曰寂明,是庙内的方丈,身形枯槁似风中残烛,只听其嘶哑开口道:“林施主,按你吩咐一切都已经准备妥当,是否现在开始?”
林景行睁开双眼,问道:“舟儿情况如何?”
寂明聆听了一会儿,“已然入定,心境平稳。”
林景行维持着呼吸节奏道:“再等片刻。”
他自从知道外孙有闯荡江湖的心思后,就开始谋划今日之事。
武道一途,何其艰难,如登山翻岳,这位江南巨富见不得孩子吃这种苦头。
林景行最开始是想找一个高手按照孙子的经脉大穴从头开始修炼,然后传功少年,可时间上来不及,只能退而求其次,请佛道高人一同组了个“两仪净业阵”,专门为沈舟洗经伐髓。
观如寺本不想参与其中,却在去年冬天收到了一封圣旨,皇命难违,这才可以凑出阵法所需的一百零八人。
莫约过了一盏茶功夫,林景行淡淡道:“开始吧。”
寂明和尚屈指一弹。
嗡~
钟声如老龙沉渊,尾音响彻山林。
年轻些的僧侣将香客们依次请出寺门,随后他们也进入禅房,并将木门关上。
两仪净业阵需借山川龙脉和溪流布置,人多容易影响效果。
此时,外环有三十六比丘围成九品莲花阵,端坐于青玉蒲团之上,四周檀香线连成卍字纹。
他们手捏胎藏界印,齐诵“唵阿吽“三字,每念一遍,身下青玉蒲团便亮起一瓣莲花光。
中环二十四道士依山势排布,袖中飞出符箓,化作二十四桥明月,桥头悬赤橙黄绿青蓝紫七色灯笼,对应人身七魄。
道门高真足踏八卦,以气机驱使金针扎入少年身体三百六十五处正穴,针尾系五色丝线连接日月星辉。
沈舟对此毫无察觉。
寂音拉着小和尚后退几步,嘴里不断念叨着,“奇哉,奇哉。”
而阵法内环里,十二罗汉以锡杖插地,杖头悬挂青铜铎,铎舌上刻有十二药叉大将真言,成一片金刚界,
青铜铎无风自鸣,道道黑雾从少年体内渗出,其中一部分是他长时间积攒下的浊气,而另外一部分则是药力中残留的毒性。
谢清晏当时去除的并不彻底。
阵法核心处六位佛门长老怒目圆睁,背后浮现出药师佛净琉璃光,光中显化青雀,衔来八方功德水。
九位素衣方士升起九尊青铜鼎,用遁甲之术改天地命局,至使白日亦能见满天繁星。
十八赤冠真人借此以桃木剑引北斗七光注入鼎内,烟雾凝成瑞兽四象,轮番冲击沈舟的奇经八脉。
三位天师摇动三清铃,铃舌处绑着少年的一股青丝,用于震碎业障。
最后一位双修老者,前额绘有佛印,髻上插着道簪,如鬼魅般出现在沈舟身前。
他左手转金刚菩提子,右手掐五雷诀,笑道:“你们两位再后退些,此处是阴阳鱼眼。”
寂音老僧急忙抱着弟子躲入茅草房内,低声道:“好好看,好好学。”
小和尚充耳不闻,任由大阵牵扯自己的心神。
还未走远的百姓见日光忽隐忽现,峰顶更是有巨大金色转轮盘旋其上,纷纷跪下叩头,高呼道:“神仙佛祖保佑。”
沈舟诸身大穴渗出黑血,附着在他的衣衫上,燃起幽蓝色火焰。
他觉得自己好像被沉在湖中,湖水时而滚烫,时而冰冷,这就是传说中的冰火九重天,跟瓷骨斋老鸨说的不太一样啊。
三日光阴匆匆而过,当太阳再次从山间抬起头时,九座青铜鼎同时炸裂,半空中降下一场纯净灵雨。
方圆十里内,枯木逢春,蛇虫毒物温顺如家畜。
少年天灵盖冲起金青两色光柱,直入云霄。
所有布阵之人一瞬间苍老了十数岁,阵眼处双修老者手中金刚菩提化作齑粉,右臂更是被五雷诀反噬,漆黑一片。
他低叹道:“终究是改了阎罗的生死簿...”
一行人不做过多停留,转身离去,路途漫漫,还需早日回家。
之后数日,沈舟毫无转醒迹象,寺内住持只得将后山暂封。
民间传言,说有人成佛了。
距离观如寺十数里之外,刀剑相撞之声不绝于耳。
郑靖海侧身闪过一柄锋利的飞刃,以手撑地,呕血道:“国战余孽果真贼心不死。”
有黑衣女子呵呵道:“苍梧屠戮百万谋得天下,惹得天怒人怨,有志之士自然该揭竿而起。”
郑靖海呸了一声,“满口胡言。”
话音未落,他又被人圈入战团中。
突然间,无数毒虫从四面八方涌来。
但不等碰到敌人,就被一剑斩杀小半。
黑衣女子转身走到山崖旁,看着远处,感慨道:“真是大手笔,经此一事,那位齐王世子岂不是很快就能迈入一品?要是再过几年,这天下还能有谁能拦得住他?”
有老者一边御剑跟雾隐司的夜游神缠斗,一边道:“只是扫清了到二品的障碍而已,若想进入一品,还需看他个人的造化。”
“我也想来一次这种程度的洗经伐髓”女子伸了个懒腰。
老者笑道:“只要能胜过苍梧,便不难。”
“到时候都老了,还有什么用。”女子哀叹道。
老者摸了摸她的头,“那我们就快些动手,先除了苍梧的未来再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