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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0章留方书院,幕后之人。(第1/2页)
“夫子!”
西明看着失态的夫子,还以为那书卷有问题,顿时大惊失色。
他慌忙向前,伸手就要将那书卷扫落在地。
没想到夫子竟然比他更快,直接将书卷抓在了手中。
西明见状担忧的叫了一声:
“夫子!”
却见那夫子神色复杂,抓住书卷的手不停的颤抖,另一只手小心翼翼触摸着上面的污血。
那神情五味杂陈,似后悔、似期待、又好似有些害怕,眼眶之中甚至还泛着点点泪光。
良久,那夫子情绪才平复下来。
他手中紧紧的抓住书卷,缓缓闭上眼睛,开口道:
“西明,将书送来的人现在何处?”
那一向温润的声音,此时竟是有些干哑。
西明担忧的看着的夫子,低声回道:
“那人将书送来,便离开了。”
夫子闻言,身形一颤,颤声问道:
“那...那人相貌如何?”
满是希冀的一句话,西明却从中听出了一丝丝恐惧,他从来没在别人的表情和声音之中,感受过如此复杂的情感。
而这声音,竟来自于他一直敬重有加的夫子。
西明躬身拱手,借助袖袍遮住了脸上自己担忧的神情,低声回道:
“是一个身着单衣的汉子,身长五尺有余,看样子不像是个读书人。”
夫子闻言嘴唇颤抖了一下,身体一软,仿佛是失去了力气一般瘫坐在了椅子上。
他靠在椅背上,无力的挥了挥手:
“你下去吧。”
西明也不敢多言,躬身后退,同时将两个正在摆放书籍的学子带了出去。
藏书室大门缓缓关闭,夫子抓住那卷满是污血的书籍,颤抖着双手,将它翻开,脑海中的记忆不断翻涌。
“周兄,你饿不?”
“哈哈哈哈,我也饿,饿的肚皮都快翻出来了。”
“快看,这里有野菜!有救了!有救了!”
“前面,前面不远就是县城了,凭借周兄的一手好字,定然能吃上一顿饱饭!”
“嘁,看不起谁呢,我孙某怎么说也是上了榜的秀才!得给我三个!”
“你们俩快来,有好吃的了!窝窝头!没发霉的那种!”
“周兄,我身体里好像有东西,我是不是病了?”
“咦?这玩意儿还能这么用?来来来,我来教你们,太好玩了。”
“周兄,求人不如求己,鬼神信不得,你可是忘了那邪神?”
“你快走!你还要学那浩然之气...”
“跑!快跑!我来拖住它!”
“你快走!照顾好周兄!”
“你回来干嘛,跑啊!”
“快...跑啊....”
记忆中的画面越来越模糊,最终只剩下声声惨叫和一个落荒而逃的背影。
豆大的水珠滴落在书卷之上,合着那污浊的血痕,使的上面的字迹愈发模糊。
书卷被一页页翻看,洁净到不见一丝污垢的细嫩手指,一行行触摸着上面的字迹。
“你怎么那么傻,浩然之气早就成了,早就成了啊!!”
“你为什么要回来,为什么...”
是夜。
夫子下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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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蒯并没有留在山上。
他不是个读书人,也不需要那所谓的正气。
书,是书生的。
他只是替书生送了上去。
那独臂书生昏迷了整整两天一夜,一直到第二天晚上,他才悠悠醒转。
高烧刚退,久未进食,让他的身子异常的虚弱。
即便如此,在看到看着站在床头的汉子身影的那一刻,他还是挣扎着坐了起来。
“老蒯,你的剑...咳咳咳...”
话说刚到一半,便被一阵剧烈的咳嗽打断。
老蒯没有回答,他摇摇头道:
“我不知道你什么时候才能醒,那书,我帮你送上去了。”
书生看着老蒯,眼眶泛红,仅剩的一只手紧紧的攥住床上的被褥。
他不知道那把剑与汉子之间的故事,但他知道那把剑对这汉子意味着什么。
龙有逆鳞,触者杀之。
那把剑,别人碰都碰不得一下。
“我不值得,他也不值得...”
与此同时。
留方府衙,案牍库中。
陈年皱着眉头看完了留方官府对于书院的记载。
夫子第一次出现,是四年前,没有人知道他叫什么,也没有人知道他从哪里来。
出现伊始,他身旁就有数名弟子陪同,其中不乏皇甫昌明这样的名家。
几人不惧妖鬼,也不顾别人劝阻,执意于留方山结庐而居。
由于有名家在此汇聚讲学,引得城中士子纷纷前往,并取名“留方书院”。
数月之后,山中更是流出了那正气之法,原本结庐而居的名家纷纷下山,前往各地讲学。
自此便名声大噪,引得无数士子书生前来求学。
期间,也有不少术士暗中试探,甚至连监天司都引来了。
但那汇聚了诸多学子正气的的正气长河,对术士的压制力实在太强。
试探几番无果,再加上被人证实那正气特性与东南群山的浩气长河极为相似,后面越传越离谱,最终变成了那夫子想要成仙的传言。
“看来大魏朝廷和监天司在其中没少下功夫。”
“否则只靠那夫子一人,怎么也不可能在短短数年,就搞出这么大的阵仗。”
虽然案卷上没有记载朝廷和监天司的态度,但陈年用脚都能想到两者在其中扮演的角色。
“且夫义者,政也。无从下之政上,必从上之政下...”
“义不从愚且贱者出,必自贵且知者出...”
敬天事鬼,连那“天帝”都是朝廷先帝所成。
这自上而下的“义”字之解,实在是太符合大魏朝廷的统治需求了。
再加上那正气之法对术法无以伦比的压制力,大魏朝廷只要不傻,绝对会在暗中扶持。
山门世家,或许会忧心一个成长起来的留方书院对他们产生威胁,但大魏朝廷绝对不会。
书生士子本身就依附于朝廷,那正气虽强,却只针对妖鬼邪神,对普通人完全无用。
而在朝廷手中,恰好有数量庞大普通人组成的军队。
(本章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第340章留方书院,幕后之人。(第2/2页)
任由书院势力再强,在大魏朝廷手中也翻不了天。
对刚刚遭受重大打击的大魏朝廷来说,简直是雪中送炭。
选仙、正气、书院,三者结合,留方书院成了朝廷分化、打压山门世家一个绝佳的机会。
短期之内或许效果不显,但若是给朝廷十年时间,正气之法通传天下。
天下书生士子合力之下,这天下山门世家,就再没了翻身的机会。
朝廷调天下之民难,可调几百上千个身怀正气的书生,却是轻而易举。
到时候,这敬天事鬼,敬的就是“天帝”的天,事的就是朝廷的“鬼”!
“这天下之人,果然不能小觑。”
俗话说的好,三个臭皮匠,顶个诸葛亮。
何况是这亿万人之中选出的顶尖智者。
陈年合上墨迹刚干的《太上感应篇》,望着窗外的月光,久久无言。
这一夜,显得特别漫长。
天还未亮,城中的书生士子们便已经背上了行囊,在城门口等着城门开启。
夫子讲学,可遇而不可求,要是错过了至少要等上一年。
医馆之中,老蒯看着挣扎着起身的独臂书生,沉声道:
“书生,你的身影已经接近油尽灯枯了。若是再上山,可能就没命了。”
书生丝毫不为所动,仿佛那身体不是他的一般,他撑着床沿,摇摇晃晃的站起身看着老蒯。
高烧过后,他的声音无比沙哑:
“咳咳咳...老蒯,是我对不住你,别叫我书生。”
“我不是...咳咳咳...什么读书人,我不配。”
老蒯面无表情的盯着独臂书生,低声道:
“你骗不了我,你若不是书生,这天下就没有什么读书人了。”
独臂书生摇了摇头,没有在这个问题上继续下去。
那把剑,是老蒯的命根子,这种恩情,他几辈子都报不了。
书生红着眼眶,缓缓转过头看向留方山方向,不敢看老蒯的眼睛:
“对不起,老蒯,可这是我最后的机会了。”
“若是不去,我死不瞑目。”
老蒯盯着书生那虚弱的身体,沉默了片刻:
“我陪你。”
那书生闻言缓缓转过头,一双通红的眼睛盯着老蒯的眼睛,声音无比干哑的道:
“老蒯,咳咳咳...我不怕死,前半生我坏事做尽,死了也是罪有应得。”
“这件事不应该把你牵扯进来,你护了我一路,我不能害了你。”
“是我对不住你,最后一段,就让我自己去吧。”
老蒯双眼眨也不眨的盯着书生,但他最终还是没有拗过书生。
只能眼睁睁的看着那只剩了一条胳膊的书生,拖着拖着残破的身躯,迎着寒风向着二十里外的留方山而去。
看着那仿佛一阵风便能吹倒的身影,老蒯抬起手,张了张嘴,最终还是放了下来。
那迎着风雪躬身前行的身影,隐隐约约与当初那个拖着棺材独行六千里的佝偻身影重叠在了一起。
他知道眼前这个书生的坚持,就像书生懂那把剑对他的意义一般。
这是一个承诺,一个值得用生命去守护的承诺。
他的承诺是那把剑,书生的承诺,则是那卷书。
城外的风雪很大,大到连路上的马车都缓如蜗牛,更别提行走的路人了。
无情的寒风裹着利刃,刺穿层层衣物,刮在皮肤之上,让书生面上泛起了异样的潮红。
那破旧的皮袄似好过了狐皮貂裘,寒风及身,让那书生如同未觉,残缺的身体,似乎没有给他带来任何不便。
独臂书生一双透着血丝的眼睛,死死的盯着前方的大山,脚步在雪地上机械性的迈动。
那是他这一路忍辱负重,以残疾之身受尽白眼,沿路乞行两万余里,唯一的坚持。
留方山上,此时不说张灯结彩,却也布置的极为隆重。
夫子讲学,不只是对山下学子是一个重大活动,对山上的书院亦是如此。
书院最中央的广场之上,早已被人打扫的干干净净,一张张草席层层叠叠的铺在风雪之中。
最上首的高台之上,是一个巨大的供桌,其上放着无数贡品,以供祭“天”之用。
供桌之前,放了一个高高的蒲团,蒲团前方还放置着一个脚凳。
两旁则是两个稍矮的蒲团,一个是给书院主事,另一个是山长的位置。
二人一个负责日常俗事,另一个则是书院授课主讲。
这是院中弟子在书院日常能够见到,地位最高的人了。
自从山上的藏书室建起,夫子便一直待在那书室之中研读经典,一般学子已经很难见到了。
院中之事,多是由这两位负责,学子们能够得到夫子指点的机会屈指可数。
书院之中很多人甚至来了几个月了,连那夫子长什么样子都不知道。
所以当夫子穿着一袭青衫,出现在广场角落的时候,没有一个人注意到他的存在。
因为他实在太年轻了,年轻到即便有学子跟他站在一起,也只会以为他是个前来求学的书生。
他就静静的站在角落之中,面无表情的看着远处的山门,双目之中光泽闪动,没有人知道他在想些什么。
甚至连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这里是在等什么。
一直到西明悄悄来到他身后,低声提醒道:
“夫子,时间差不多了”
那夫子闻言缓过神来,不自然的摸了一下袖中的书卷:
“是西明啊,什么时候了。”
西明躬身,毕恭毕敬的回道:
“巳时已经过了。”
夫子身形顿了一下,目露恍然之色:
“都这个时候了吗?”
他抬头看了一下天空,纷纷雪花随风而降,那触面的冰凉感似乎让夫子想起了什么。
他望着天色顿了顿,缓声道:
“今日风雪大,多等些时候吧。”
西明目光扫过夫子那宽大的袖袍,微微躬身:
“是,我这就去安排。”
有些事情,即便知道也要装作不知道。
夫子也是人,那书卷之中的记载要是漏了出去,是要死人的。
西明退去,那夫子望着矗立在风雪中的那处山门,目光微微低垂。
“连西明都察觉了吗?”
(太惨了,去接人,人接到了,车坏停车场了,打车回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