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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总师，要不我们先回去？晚上还有接风宴。”杨先森提醒道。
陈守信婉拒了杨主任的接风宴。
“是这样的，二机部七所的老钱在上海，我今晚要去找他商议些事。”他的语气平和，却带着不容置疑的意味。
杨主任脸上的笑容僵了一瞬，随即又堆起更加热切的表情：“要不我安排车送您过去？这边路况复杂，您初来乍到可能不太熟悉。”
“那就多谢了。”陈守信微微颔首，目光转向一旁神色紧张的罗阳，“你就按照火车上说的应付就行，别太紧张。记住，遇事冷静，慢慢来。”
罗阳用力点头。
钢厂科研团队的其他人面面相觑，显然对这位新任总工程师的作风有些不适应。他们习惯了事事都要开会讨论，而陈守信显然更喜欢独断专行。
司机开着厂里最好的一辆上海牌轿车，在拥挤的街道上穿行。陈守信靠在后座，望着窗外飞速掠过的景色，思绪渐渐飘远。
信息技术中心就在前方不远处，那里有他最想见的人。不过现在还不是时候，得先把正事办完。
“师傅，就停这里吧。”在距离目的地还有一段距离时，陈守信突然开口。
司机有些诧异：“陈总，再往前开钟就到了。”
“不用了，我想散散步，你回去吧，不用等我。”陈守信说完便推开了车门。
看着轿车远去，陈守信整了整衣领，大步朝信息技术中心走去。午后的阳光有些刺眼，照得地面泛起一层微光。
老孙的办公室在二楼最里间，门虚掩着。陈守信轻轻推开门，就看见那个熟悉的身影正伏案工作。
“说吧，今天不把事情说清楚，我可就赖上你不走了。”陈守信开门见山。
老孙抬起头，镜片上满是指纹，头发也乱糟糟的。他推了推眼镜：“正好我这儿也有几个难题，你帮我参谋参谋...”
“打住！先吃饭，否则我这心里不安稳。你这个老毛病什么时候能改改？”
老孙的办公桌上堆满了图纸和文件，连放杯子的地方都没有。陈守信随手拿起一份文件扫了眼，是最新的技术改造方案。
“走吧，带你去个地方。”陈守信拉着还想继续工作的老孙往外走。
街角的小面馆很不起眼，但生意却不错。两位德高望重的总工程师，吃的却是再普通不过的拉面。一人一碗，还各自加了个荷包蛋。
老孙狼吞虎咽地扒拉着面条，看那架势恨不得连碗都舔干净。他这副样子哪还有半点专家的样子，倒像个饿坏了的学生。
陈守信看不下去了：“慢点吃，又没人跟你抢，你这样对胃不好。”
老孙这才放慢了速度：“你不知道，我从早上到现在就喝了两杯茶。这会儿是真饿了。”
“胃病最近怎么样？”等两人都放下筷子，陈守信才问起正事。
老孙叹了口气：“上个月本该回去复查的，但这边正到关键时候，就没去成。最近这两天胃又有点不适了。”
陈守信从包里掏出一盒药：“给你带来了，够吃三个月。不过我说你啊，别老想着吃药，平时多注意点。”
“还是你懂我，这药在上海不好买，我都快断货了。”老孙接过药，眼里闪过感激。
“现在该你表现了。”陈守信眯起眼睛，神色突然变得严肃。
老孙支支吾吾，眼神游移不定：“这个...”
“别告诉我你给忘了。”
“怎么可能忘！你知道是谁提醒的吗？”
“除了你还能有谁？什么时候学会打埋伏了？”
“要不是为了帮你，我能去找林少将说这事？我还怕你到处宣扬我的事呢。”
“想让我闭嘴？那就拿点干货来。”
老孙推了推眼镜，正色道：“长江船厂检验科副科长，住在浙江路128弄...”
“这些事我来之前就清楚了，有没有别的？”
老孙脸一红：“本来想给你租下隔壁那栋洋楼的，但房主突然要出国，打算把房子卖了...”
“地址和联系方式给我。”陈守信伸出手。
“人家现在不出租了，准备卖了，你要这些干什么？”老孙一脸困惑。
“既然要卖，那我就帮着代卖呗，我堂堂总工程师，这点信誉总该有吧？”
“你这是...”老孙眨巴着小眼睛，突然恍然大悟，“打算白住？”
陈守信没有回答，只是淡淡一笑。他早就打定主意要买下这栋房子。反正他钱不缺，空间里的美元都快发霉了。
而且以后和秦晓在一起，总不能让她一直住单位宿舍。在上海，得有个自己的家才行。这个想法在他心里扎了根，怎么都拔不掉。
“老陈，要不要我陪你一起去瞧瞧？”老孙热心地提议。
陈守信意味深长地看了他一眼：“你走得开吗？”
“那个...还是算了，你自己也能搞定。”
“得了吧你，收起这副样子。等我忙完了再来找你聊聊。”陈守信起身要走。
“明天中午过来一下吧，我请你吃面。”老孙在他身后喊道。
“这就叫不急？”陈守信边走边竖起中指。
“明天给你那套证件。”
“这还差不多。”陈守信挥挥手告别。
出了信息技术中心，陈守信没有叫车，而是选择坐公交前往江苏路。他特意打发走了钢厂的司机，毕竟私事就别用公家的车了。
车厢里挤满了下班的工人，空气中弥漫着汗水和机油的味道。陈守信站在车厢中间，随着颠簸的节奏摇晃。
一个多小时后，他终于来到了浙江路128弄。眼前的景象却让他愣住了。
原本应该是上流人士居住的高档地段，现在却到处都是工厂的轰鸣声。远处的烟囱喷吐着灰尘，吊车来回穿梭。工业化的浪潮正以不可阻挡的势头席卷这座城市。
还好112弄这里相对安静些。或许是因为这里住着的都是些有身份的人物，暂时还没受到太大影响。
看着眼前这栋即将出售的洋楼，陈守信心中已有了计较。红砖外墙虽然有些陈旧，但整体保养得不错。二楼的阳台上还摆着几盆绿植，显然主人还没搬走。
他站在门口深吸一口气，抬手敲响了那扇雕花的木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