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翠柳湾黄家坞堡被梁山好汉踏平的消息,很快就传遍了周遭地界。
这消息一出,可谓是几家欢喜几家愁。
欢喜的自然是那些平日里受尽地主老财盘剥的佃户、贫民。
“听说了吗?翠柳湾的黄老财,一家子都被梁山好汉给宰了。”
“真的假的?那黄老财平日里坏事做绝,这是遭报应了。”
“何止啊,听说梁山好汉还把黄家的粮食、金银分给了咱们穷苦人。”
“我的天,这梁山好汉简直是活菩萨下凡啊!”
“要是梁山好汉能来咱们村,把那刘财主也给……”
一时间,不少村落的穷苦百姓奔走相告,眉飞色舞,仿佛看到了希望的曙光,暗地里甚至开始烧香祷告,盼着梁山好汉能“路过”自家村子,替天行道。
有人欢喜,就有人愁。
愁的,自然是那些与黄员外一般的地主老财们。
“什么?黄老三就这么没了?”
“连坞堡都被攻破了?他那坞堡墙高沟深,养了上百号家丁护院呢。”
“听说梁山贼人来了好几千,凶悍得很。”
“杀人放火,还分钱粮……这……这还了得。”
有些事情传着传着就变了味。
明明梁山只去了几百人,到了地主老财口中就成了几千人。
这些平日里作威作福的地主老财们,此刻一个个吓得魂飞魄散,寝食难安。
黄家坞堡的下场,就像一面血淋淋的镜子。
他们可能就是下一个黄老财。
恐慌之下,地主老财们纷纷开始行动起来。
最直接的办法就是花重金,招募更多的家丁护院,加固自家坞堡的防御。
一时间,附近州县的闲汉、泼皮,甚至是一些逃犯,都成了抢手的“人才”。
刀枪棍棒,弓弩火箭,能弄到的都往家里搬。
坞堡的墙加高了,壕沟挖深了,瞭望塔也竖起来了。
可即便如此,这些地主老财们心里还是七上八下,没个底。
梁山贼人那可是连官军都敢打的狠角色。
听说如今聚集了数千人马,兵强马壮,真要是铁了心攻打哪个坞堡,光靠这点家丁护院,能顶个屁用?
不行!光靠自己不行!
必须得找个更硬的靠山!
有的地主老财脑子活络,开始四处托关系走门路,想寻求官府的庇护。
可官府如今也是焦头烂额,连济州团练黄安都被人抓了羞辱,哪还有多余的兵力来保护他们这些乡下土财主?
一番打探下来,希望渺茫。
就在这时,有人想到了一个人——东溪村的托塔天王,晁盖。
江湖传闻,这晁盖晁天王仗义疏财,专爱结交天下英雄好汉,在郓城乃至整个济州府地界,都是响当当的人物,黑白两道都得给几分薄面。
找晁天王出面,或许能震慑住梁山那伙贼人?
当然,传闻归传闻。
实际上,这晁盖正是东溪村最大的地主。
那些平日里和晁盖称兄道弟的地主老财们,心里跟明镜似的。
这天,几辆马车悄悄驶入东溪村,停在了晁盖庄园的门前。
车上下来几个衣着光鲜,却神色焦虑的员外。
他们带着绫罗绸缎、金银珠宝等厚礼求见晁盖。
客厅之内,几个地主老财围着晁盖,七嘴八舌将翠柳湾黄员外一家的惨状,添油加醋说了一遍,个个脸上都带着惊恐和后怕。
晁盖端坐太师椅上,面沉似水,静静地听着。
这些人的来意,他心里一清二楚。
说实话,黄家坞堡的事情,他也听说了。
自从上次和兄弟们谋划生辰纲,在黄泥岗被人莫名其妙劫走之后,晁盖就一直憋着一股火,暗中派人四处打探消息。
虽然还没有确凿的证据,但他隐隐觉得这事八成和水泊梁山脱不了干系。
如今,梁山贼寇又闹出这么大的动静,杀了黄老财,分了家产,这摆明了是要和他们这些地主老财对着干。
下一个……会不会就是他晁盖?
想到这里,晁盖心中也是一凛。
他晁盖在江湖上是有几分薄面,可梁山那群亡命徒,连官府都不放在眼里,会怕他一个“托塔天王”?
眼看着眼前这几个地主老财一脸期盼地望着自己,指望着自己出头庇护,晁盖心中念头急转。
一个想法,迅速在他脑中成型。
他沉声道:“各位的心思,晁某明白!”
“梁山贼寇,无法无天,杀人越货,荼毒乡里!如今更是将屠刀伸向了我等乡绅!黄员外的今日,焉知不是我等的明日?”
这话一出,几个地主老财连连点头称是。
“晁保正说的是啊!”
“我等现在是寝食难安呐!”
晁盖继续道:“单靠我们任何一家都难以抵挡梁山贼寇的侵袭。依晁某看,如今之计,唯有将我们附近这些大户联合起来,拧成一股绳,互为犄角,守望相助。一旦有事,便可同心协力,共抗强敌。”
联合?
几个地主老财眼睛顿时一亮。
对啊!一家打不过,几家联合起来,人多势众,总能增加几分胜算。
而且有晁盖天王牵头,这事就好办多了。
“晁保正此计甚妙。”
“我等愿听晁保正号令。”
“对!我们都听晁保正的。”
看着众人纷纷响应,晁盖脸上露出一丝笑意。
他要的就是这个效果。
“好!”晁盖站起身,豪气干云地说道:“既然各位信得过晁某,此事,便由晁某来牵头。我们即刻联络附近各家大户,共商结盟大计,誓要让那梁山贼寇,不敢再踏入我等地界半步。”
计议已定,那几个前来求援的地主老财,得了晁盖的许诺,心中稍安,纷纷起身告辞。
他们心里清楚,这事儿不能耽搁,得赶紧回去联络各家各户,把晁盖天王要牵头结盟的消息散播出去。
一时间,几辆马车匆匆驶离了晁盖庄园,各自奔着不同的方向去了。
看着众人离去的背影,晁盖脸上的豪气渐渐收敛,取而代之的是一股凝重。
梁山贼寇……
这事没那么简单。
“来人!”晁盖沉声喝道。
门外立刻有精干的庄客应声而入:“庄主有何吩咐?”
“速去请学究和公孙道长前来议事!”晁盖道。
“是!”庄客领命,飞也似的去了。
不多时,脚步声传来。
“智多星”吴用和“入云龙”公孙胜联袂而至。
吴用依旧是一副文士打扮,眼神透着精明;公孙胜则身着道袍,手持拂尘,颇有几分出尘之气。
“哥哥,唤我等前来,可是有要事相商?”吴用一进门,便拱手问道。
晁盖示意二人落座,也不绕弯子,直接将方才几位地主老财前来求援,以及翠柳湾黄家坞堡被梁山攻破、屠戮、分粮的事情,连同自己欲联合周边大户,共抗梁山的打算,简明扼要地说了一遍。
吴用听完,眉头当即就紧紧锁了起来,沉吟不语。
公孙胜则微微垂目,表情没什么变化。
片刻之后,吴用抬起头,面色凝重地看向晁盖:“哥哥,此事……恐怕不易啊。”
晁盖浓眉一挑:“学究何出此言?”
吴用叹了口气,缓缓道:“如今的梁山,早已今非昔比。自从那阳谷县的武植上了山,便如同蛟龙入了海,声势一日胜过一日。”
“这武植乃是打虎英雄武松的亲哥哥。此人看似只是个卖炊饼的出身,实则心机深沉,手段狠辣,绝非寻常人物。”
“他上山之后,先是整顿内部,后又招兵买马,广纳贤才。听说,就连那赫赫有名的八十万禁军枪棒教头‘豹子头’林冲,还有‘青面兽’杨志这等顶尖的好汉,如今都已归顺于他。”
“更有甚者,那黄安乃是济州团练使,手握官军,竟也被他们生擒活捉,刻字羞辱!这等实力和胆魄,除了朝廷大军,谁人能敌?”
吴用越说,脸色越是难看:“如今他们兵强马壮,我们若是贸然与之对抗,恐怕……”
不得不说,吴用这脑袋瓜子虽然全装的坏心思,但在审时度势这块,确实有几分见地。
梁山如今的实力,的确不是东溪村联合附近几个大户就能轻易撼动的。
然而,晁盖闻言,脸色顿时就不好看了。
“啪!”
他猛地一拍身前的八仙桌,震得茶碗都跳了起来。
“学究此言差矣!”晁盖虎目圆瞪,“难道就因为他们势大,我等就要引颈就戮,任由他们欺凌不成?”
“黄老三的今天,就是我们的明天!我们若不联合自保,难道等着梁山贼寇一个个将我们踏平吗?”
他深吸一口气,语气中带着一股难以抑制的愤恨:“再者,我一直疑心,上次黄泥岗失陷的那批生辰纲,十有八九便是被这伙梁山贼寇给劫了去!”
“此仇此恨,若不报之,我晁盖咽不下这口恶气。”
当初生辰纲被劫,早已成了他心中的一根刺。
如今梁山闹出这般动静,他自然将两件事联系到了一起。
新仇旧恨,岂能善罢甘休?
旁边性如烈火的“赤发鬼”刘唐,本就因为生辰纲之事憋着火,此刻听晁盖提起,更是按捺不住。
立刻噌地站起身应和道:“哥哥说得对,管他娘的什么林冲武植,咱们弟兄也不是吃素的。
他们敢动咱们一根汗毛,咱们就剁了他们的脑袋。定要叫他们知道我东溪村晁家庄的厉害!”
刘唐向来是唯晁盖马首是瞻,此刻更是战意高昂。
晁盖见刘唐支持,脸色稍缓,目光转向一直默不作声的公孙胜:“公孙道长,你意下如何?”
公孙胜手中拂尘轻轻一摆,“贫道以为,冤家宜解不宜结。梁山势大,硬碰并非上策。”
“至于生辰纲之事……无论是否梁山所为,事情已然过去,追究亦是无益。”
言外之意,自是不赞成与梁山为敌,更不赞成因为生辰纲旧事将自己拖入险境。
一时间,厅内气氛有些微妙。
一个主张强硬复仇,联合对抗。
一个认为敌强我弱,不易硬拼。
一个奉行道家清净,主张避让。
三人各执一词,代表了三种截然不同的态度。
晁盖听了公孙胜的话,眉头再次紧锁。
刘唐则有些不忿,张了张嘴想反驳,却被晁盖一个眼神制止了。
商议了半晌,最终也没能得出一个明确的结果。
突然,吴用眼睛一亮,说道:“我有一计,不如找那及时雨宋公明商量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