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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五十四章垂暮
施安看着眼前表情麻木的胡宁心中颇为愧疚。
“是我的错，我不是个合格的监护人。”
“小胡，你知道吗？其实，我救你并不是出于碰巧。”
“是我收到了家里的来信，这才知道了原来还有你这么个外甥女。”
“你，听得懂我在说什么吗？”
胡宁依旧是面无表情。
“嗯……孤儿院的老师教过。”
“这样啊。”施安又灌了一口酒，意味深长的看向身旁的女孩。
“小胡，如果，我走了，你会怎么办？”
“走？去哪？”
“去个很远的地方，再也不回来的那种。”施安语气温和的说到。
夕阳西下，晚霞映红了整片天空，施安眸光闪烁，等待着女孩的回答。
胡宁思考片刻后，却突然反问道：“这是不是你们常说的‘死’？”
“没错。”
“再也见不到了？”
“再也见不到了。”
“我，我也不知道。”胡宁原本麻木的表情居然多了些许愁容，或许她也明白了施安话里的意思，所以，她本能的选择了逃避这个问题。
“我不知道。”
“你现在不就在这吗？”
“要去哪？”
施安看着胡安闪烁的目光，突然露出了一阵祥和的笑。
“不重要了。”
“去哪里不重要。”
“关键是以何种方式去的。”
“小胡，你跟我说实话，你喜欢现在的组织吗？”
胡宁几乎没有半点犹豫的摇了摇头。
“不喜欢。”
“为什么？”
“因为很奇怪。”胡宁说道：“就比如今天碰到的那个人，他很厉害，也救了施安你的命。”
“可，我们似乎一直在和他那种人打架。”
“我见过好几次了。”
“既然你觉得奇怪，为什么不早点说出来？”施安问道。
“因为施安你还在。”就是这么简单的一句话。
“因为你还在，我愿意相信施安。”
“这样啊，那等我走了后，你希望组织变成什么样的？”施安又问道。
“我想想……”胡宁很认真的在思考着。
夕阳照在那有些稚嫩且无比单纯的脸上，阴影勾勒出她面部的轮廓，放眼望去，施安居然有一瞬间失了神。
姐姐……和你长得真像。
施安腹诽道。
“我想好了。”胡宁抬起头，满眼星光的看向自己的舅舅。
“我希望大家都能和睦相处。”
“然后，不用再打架了，大家都能成为朋友！”
“呵呵，这样啊……”
施安看着眼前的女孩，宠溺的笑了笑。
“好，那就这么决定了！”
“咳咳。”施安拖着疲惫的身体回到了大厦内。
一众组织成员早就在此等候多时。
“狮爷，您没事吧？”
“对啊，我们听说您遇到刺客了。”
“我已经派人去追查了，绝对要让他们付出代价！”
“没错！”
“……”
施安坐在椅子上，虽说仅有四十八岁，但身心憔悴的模样，就仿佛那垂暮的老狮王一般，眸中深邃的目光除了如往日般的威严外，还多了一丝苦涩。
“昏迷的那段时间，我做了一个很长的梦。”
“我记起了很多早就忘却了的事迹。”
“各位，还记得组织成立初期，我对各位立下的约法三章吗？”
“记得……”阿熊率先答道：“不伤无辜之人。”
“不做伤天害理之事。”
“还有……绝不背叛您。”
施安长长的吐出一口气，随后看向他那如今已然是“富丽堂皇”的办公室。
珠宝的光亮倒映在他的双眸，绚丽又夺目。
“当初在建立这个组织的时候，确实是因为对自己遭遇的不满。”
“所以想自立门户，至少，不能再受人欺负。”
“可现在呢？”
“一只老虎吃了鹿，而其他的鹿又踩死了老虎的幼崽。”
“您这比喻可不对！”邹宝突然跳出来说到：“我跟着您这么久，您受的苦我是知道的。”
“咱们现在所做的，都算客气的了。”
“要不是您不愿意，我早就带着人把您的仇家杀得片甲不留了！”
“对！施爷您没错！”
“对没错！”
“……”
众人齐声呼喊着施安的名字，然而，此时的施安却再无回应他们的心情。
“阿豹和阿熊留下。”
“其他人先出去吧。”
“……”
众人面面相觑，虽说不知道施安说这些到底是有何用意，但还是照着他的意思一个接着一个的离开了。
最后屋内也就只剩下阿豹和阿熊二人。
施安靠在椅子上，默默的注视着两人。
“你们跟我有多久了？”
“十多年了吧。”阿豹回答道。
“十多年了啊……阿豹你今年，也二十八了吧？”
“嗯，是的，跟您的时候也才十八左右。”
“阿熊你呢？”
“施爷，我比他大一点，现在正好三十。”
“嗯。”
“好，好啊。”施安神神秘秘的说到：“胡宁被我接过来的时候也才十二三。”
“这一晃就成了黄花大闺女了。”
“邹宝，田铁雄，你们俩跟着我，后悔吗？”
“不后悔。”两人几乎是异口同声般的说到。
“那就好。”施安接着问道：“那如果，这个组织里的首领换成了其他人，你们还愿意继续辅佐她吗？”
两人瞬间明白施安话里的意思了。
看这架势，似乎已经确定接班人是谁了。
“您，您要退休？”阿豹有些不解。
“可您才不到五十。”
“为什么啊？”
施安低下头，眸子闪过一丝悲凉和决绝，发灰的瞳孔下，甚至还能看到一丝决绝。
“我累了。”
“已经过去了这么多年。”
“如今早已是物是人非。”
“该把舞台留给你们这些年轻人了。”
“你们知道吗？在回来的路上，我遇到了两个年轻人。”
“他们的话，让我才猛然发觉。”
“时代真的变了。”
“当年那个个深仇大恨、刀光剑影的时代已经过去了。”
“我累了，我真的累了。”
“咱们作为旧时代的遗孤，也早晚会被忘却。”
“到时候，我想，也就是我赎罪的时候。”
“赎罪？”一听这话，阿豹瞬间不淡定了。
“您有什么罪！”
“您所做的这一切，可都是为了能让咱们过上好日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