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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过了多久，也许是几分钟，也许是几十分钟，抢救室的门终于被猛地拉开。
一个戴着口罩、神色凝重的医生走了出来，他快速扫了一眼门口焦急等待的家属。
“吴国栋家属！”医生喊道。
“在！在！医生，我爸怎么样了？”
吴云英几乎是手脚并用地从地上爬起来，冲到医生面前，声音抖得不成样子。应国明连忙上前将人搀扶起来，搂在怀中给她力量支撑。
吴母、吴卫国也立刻围了上去，所有人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医生摘掉口罩，露出一张疲惫但严肃的脸，沉声开口：“病人是突发广泛前壁心肌梗死，情况非常危重！我们正在进行溶栓治疗，但风险极高，随时可能发生心脏骤停！你们……要做好心理准备。”
（私设85年的二三线城市溶栓治疗是已经普及的情况，请勿深究。）
医生的话语如同冰锥，狠狠刺穿了在场每一个人的心脏。
“不……不会的！医生！求求你！救救他！一定要救救我爸！”
吴云英双腿一软，若非应国明死死搂着她的腰，她几乎要再次瘫倒在地。
她死死抓住医生的白大褂袖子，指甲几乎要嵌进布料里，声音凄厉绝望，眼泪汹涌而出，瞬间模糊了视线。
吴母更是眼前一黑，身体剧烈摇晃，被旁边的吴卫国眼疾手快地扶住才没倒下。
她张着嘴，却发不出任何声音，只有浑浊的泪水无声地滚落，整个人抖得像风中的落叶。
“医生！就没有别的办法了吗？用最好的药！多少钱我们都……”应国明也急了，声音发颤。
医生疲惫而沉重地摇摇头，打断了他的话：“溶栓是目前最有效也是最快的办法，但风险确实很大。病人梗塞面积太大，心脏功能受到了严重损害。我们正在全力抢救，但结果……真的无法保证。请你们保持冷静，耐心等待，不要干扰里面的抢救。”
他掰开吴云英抓着他袖子的手，语气带着不容置疑的决断，转身就要返回抢救室。
“医生！”
吴云英发出撕心裂肺的哭喊，还想扑上去，却被应国明更用力地禁锢在怀里。
“云英！冷静点！让医生进去！”
应国明的声音也带着压抑的嘶哑，他紧咬着牙关，手臂上的肌肉贲张，用尽全身力气才抱住濒临崩溃的妻子。
他看向医生，眼神里充满了恳求和绝望，“医生，拜托你们了！”
医生没有回头，只是沉重地点了一下头，身影迅速消失在重新关闭的抢救室大门后。
门上那盏刺目的红灯，再次成为悬在众人头顶的利剑。
“爸——”
吴云英所有的力气仿佛瞬间被抽空，她瘫在应国明怀里。
那哭声里充满了无尽的恐惧、悔恨和绝望，在冰冷寂静的医院走廊里回荡，令人心碎。
“是我……是我害了爸！是我说的那些话……是我把他气成这样的！”她捶打着自己的胸口，痛苦地哀嚎，“我不该说那些话的……我不该……爸！你回来啊！你骂我打我都行！你别丢下我们啊！”
巨大的自责如同滔天巨浪，瞬间将她吞没。
她眼前全是吴国栋倒下时青紫的脸和抽搐的身体，耳边回响着自己那些尖刻讽刺的话语，每一个字此刻都化作了淬毒的利刃，反反复复地凌迟着她的心。
如果父亲真的因此……她一辈子都无法原谅自己。
吴母听着女儿的哭喊，更是心如刀绞，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突然，她推开吴卫国跌跌撞撞跑到吴云英面前，狠狠甩了她一巴掌，愤怒又怨恨的眼神死死盯着她，一字一句道：“你爸要是有个三长两短，我没有你这个女儿！”
“你带着你儿子滚去我家，我用不着你养老照顾，为什么出事的不是你！！”
吴母尖锐的指责如同利刃刺破吴云英最后的勇敢，心脏剧烈跳动着，仿佛下一秒就会跳出胸膛，堵塞的鼻子让她呼吸不上来，只能张着嘴发出粗重的喘气声。
突然，她的指甲刺入应国明的肉中，就那么睁着眼彻底瘫软在应国明怀中。
“妈，云英不是……”话还没说话，应国明就感觉到不对，连忙低头喊道：“云英？云英？！医生医生……护士快看看我媳妇儿！”
他脸色苍白的将吴云英抱起来朝护士站跑去，吴母愣在原地看着他们远走的背影摇摇欲坠。
“云云英……”
吴卫国叹了口气，将瘫软在地上的吴母扶起来坐到走廊的长椅上，小心翼翼劝道：“老姐姐你可千万撑住，云英倒下了，国栋兄弟还需要你呢。”
吴母冷的浑身发抖，眼睛盯着对面墙壁直勾勾的，眼泪却不受控制的往下流。
她她她到底在做什么……
她都说了什么！
*
吴家
陈婶搂着裹在毛毯里的吴展鹏和应孝嘉，坐在客厅的沙发上。
两个孩子被刚才的混乱和奶奶、妈妈的哭喊吓坏了，尤其是吴展鹏，小脸煞白，身体还在微微发抖。
应孝嘉稍微大一点，虽然也害怕，但还是紧紧抓着弟弟的手。
“陈奶奶，爷爷……爷爷会死吗？”吴展鹏带着浓重的鼻音，怯生生地问，大大的眼睛里充满了恐惧。
陈婶心里一酸，连忙拍着他们的背安抚：“不会不会！爷爷就是生病了，去医院打针吃药，很快就好了！鹏鹏和嘉嘉不怕啊，爸爸妈妈和奶奶都在医院陪着爷爷呢。”
话虽这么说，但陈婶自己的心也悬着。
刚才吴国栋那脸色，那模样，她活了大半辈子，一看就知道凶多吉少。
“可是……姥姥和妈妈哭得好厉害……”应孝嘉小声说，小脸上满是担忧。
“那是她们担心爷爷，心疼爷爷生病。等爷爷好了，她们就不哭了。”陈婶努力挤出笑容，“鹏鹏，明明，你们都是勇敢的孩子，对不对？现在乖乖的，我们在这里等爸爸妈妈回来，好不好？陈奶奶给你们讲故事？”
两个孩子点了点头，依偎在陈婶怀里，虽然还是害怕，但情绪稍微稳定了一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