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突如其来的叫骂,如同投入深潭的石子,惊跑一潭鱼。
门外,布料摩擦地面的窸窣声再次响起,紧贴着门板的应国明和应国斌同时听到细微的脚步声由近及远,飞快消失不见。
走了!
兄弟俩对视一眼,在对方眼睛中看到劫后余生的庆幸和喜悦。
应国明紧绷的身体猛地一松,后背瞬间被冷汗浸透,紧握斧头的手也微微颤抖着垂了下来。
他大口喘着粗气,心脏还在狂跳不止。
应国斌走到窗边,撩开窗帘的一角,目光扫向院子中每一个黑暗的角落,确定没有人躲藏才松出一口气。
他走到门后小心拉开插销,大门发出沉闷的声响后被拉开一条缝隙,应国斌侧身走出去用手电筒照向每个阴影角落,确认安全后才走出去拉开院子里的灯。
巷子里空荡荡的,只有远处那醉汉骂骂咧咧的声音还在夜风中飘荡。
应国斌从大门门缝中走开,在院子中转了一圈。
应国明拉开大门走到他身边,用眼神询问他是否有发现。
“哥,是人。跑得很快,翻墙走的。”他顿了顿,眼神冰冷如霜,“你看那边墙根下……有脚印。”
他的声音压得极低,带着一种后怕的寒意。
应国明倒抽一口凉气,垂在腿边的手又紧了紧,一股劫后余生的庆幸和后怕交织着涌上心头。
应发顺不知何时也悄无声息地出现在了里屋门口。
他穿着单衣,背脊挺得笔直,浑浊的眼睛里没有丝毫睡意。
他扫了一眼两个儿子,又看了看门后那柄斧头,什么也没问,只是从鼻腔里重重地“哼”了一声。
“该死的流氓!”他低声骂了一句。
他走到堂屋中央,看了一眼墙上挂着的旧钟,时针指向一个模糊的数字。
“离天亮还早。”应发顺冷静道:“灯继续亮着。斧头放回去。都回去眯会。”
“老二,你守上半夜。”应发顺对不容反驳的对两个儿子命令道:“老大,后半夜你接他的班。老子就坐这儿,看看哪个流氓混混还敢来!!”
他说完,径直走到堂屋的木椅坐下去,腰背挺直,目光如电,直直地射向紧闭的大门。
“爸,您回屋歇着,这里有我们。”应国斌声音低沉,态度坚定的拒绝道。
应发顺眼皮都没抬,只从鼻子里哼了一声,算是回应。
他稳稳地坐在那把旧木椅上,腰背挺得笔直,双手搭在膝盖上,纹丝不动。
用实际行动告诉两个儿子:今晚,他就在这儿坐镇了!
应国明默默转身,朝门后看一眼,确定锋利的斧头还在后才放下心来。
“哥,你先去睡会儿。”应国斌的声音在身后响起,“后半夜我叫你。”
应国明他点点头,没再多说,拖着有些发软的腿,走到堂屋角落那张硬邦邦的竹榻边和衣躺下。
刚挨着那冰冷的竹篾,身体里的疲惫就像潮水般涌了上来,但神经却依旧高度紧绷,耳朵竖得笔直,试图捕捉屋内外所有异响。
应国斌身体微微侧倾在门后,一只耳朵几乎贴在冰凉的门板上,整个人进入警戒状态。
堂屋再次陷入一片紧绷的寂静。
只有灯泡持续的嗡鸣,屋里隐约传来几声孩子们不安的梦呓。
直到窗外浓重的墨色开始褪去,天际泛起一层极淡的鱼肚白。
应国斌走到竹榻边,轻轻拍了拍应国明的肩膀。
“哥,该你了。”
他的声音带着一丝熬夜后的沙哑,但眼神依旧清亮锐利。
应国明猛地坐起身,甩了甩有些昏沉的头,这一夜的煎熬比他开一天车还累。揉了揉布满血丝的眼睛,看向窗外。
天,终于要亮了。
他走到门边,接替了应国斌的位置。
应国斌没有立刻去休息,他走到窗边,再次撩开窗帘一角往外看。
院墙外,巷子里的景象在熹微的晨光中渐渐清晰起来。
应发顺也终于动了动,他缓缓站起身,动作有些僵硬,发出几声轻微的骨节摩擦声。
他走到应国斌身边,和他一起望向窗外渐渐亮起来的天色。
老人布满皱纹的脸上看不出太多情绪,只有一种熬过漫漫长夜的疲惫和冷硬。
“天亮了。”应发顺的声音带着一夜未眠的沙哑,却异常平静,“该来的,躲不过。不该来的,也吓跑了。”
他转过身,目光扫过两个儿子熬红的眼睛和疲惫的脸说:“都去洗把脸,精神精神。”
他顿了顿,补充道:“等天大亮了,老大,你跟我去趟派出所报案,院子先别让人走过去。”
省的把证据踩没了。
应国明立刻应声:“好!爸,我这就去拿纸笔,把昨晚上几点听到动静、听到什么、看到脚印的位置都记下来!”
他转身去拿纸笔,步伐虽然有些虚浮但动作利落。
“爸,脚印还在,挺清楚的。”应国斌低声确认,声音带着一夜未眠的沙哑。
应发顺“嗯”了一声。
很快,应国明拿着一个小学生用的田字格本子和一支铅笔出来了,他蹲在堂屋门槛内侧,借着晨光,一边努力回忆,一边在本子上飞快地记录:
“凌晨约摸两点半,听见墙根有刮擦声,像指甲抠墙皮……”
“约三点十分,听见轻微敲门声,在堂屋门板上,笃笃两下……”
“国斌开门查看,发现月季花圃旁的墙根处有新鲜脚印,朝向墙头,疑为翻墙逃离……”
他写得认真,字迹有些潦草却力透纸背。
“哥,这处玻璃碎片断了,好像还有血迹。”应国斌眯着眼看的有些不真切,天黑还没发现,这会天光大亮能清楚看到玻璃片上的红色。
他现在有些怀疑昨晚的贼不是真的贼,而是那天跟踪他和正青的人。
普通人身手会那么好?被玻璃扎到都不发出一点声音,这么能忍?
说出去谁信?
应国斌心里翻江倒海但面上没有任何变化,正青还没回来他就是想和他说也没办法,去小卖部打电话说就更不安全了。
谁知道那人是不是还在他们周围监视着,如果让对方察觉到说不定更危险!
应国斌忧心忡忡,甚至生出让妻儿先回黑省的想法,很快,这个想法就被他否决,还是在一起更放心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