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思忖间,沈渡停在朱掌柜面前:“朱掌柜可是在纠结?纠结该不该供出买家名单。”
朱掌柜呵呵一笑,苦着脸说:“并非小民不愿告诉大人,而是这买卖中间要过很多道程序。单是这买卖孩子,就不是一两句话能说清的。”
沈渡蹲下,看着他的眼睛:“朱掌柜还没说呢,怎么知道说不清?要不,朱掌柜且说说看。”眉眼一转,看向朱掌柜的那些属下。意思很明显,他不说,自会有人替他说。届时,他可不是扒皮抽筋那么简单。
朱掌柜亦是个人精,哪能瞧不出沈渡的意思。低头,攥着袖子用力抹了抹额上的冷汗,一张胖脸变得煞白。
沈渡没给他留机会,走到一个地痞跟前,俯身道:“你姓甚名谁?可有话与本官讲?”
威压自上而下,让地痞禁不住双腿打颤。他鼓了鼓勇气,颤着嗓子道:“小的姓张,只有个贱名叫狗子。小的没见过自己的娘,是吃百家饭长大的。小的爹跟小的一样是个地痞,在小的十岁那年死了。”
地痞看了眼朱厌春,小声道:“小的是经人介绍,到朱掌柜麾下给朱掌柜效力的,那时小的还不到十三。小的主要任务是在街上看人,寻找机会将适合的人带到善堂。”
沈渡:“什么是适合的人?”
地痞犹豫了一下,支支吾吾道:“起初看的是小孩儿,以乞儿和穷人家的孩子为主。要白净的,聪明的,长得好看的。
若是乞儿,就告诉他们善堂里有吃有喝,比在街上当乞丐好多了。乞儿大多防备心强,我便以自己为例。由于年纪相仿,他们通常会被我说动。穷人家的孩子比乞儿还好哄,还好骗。”
沈渡:“为何?”
地痞咧了咧嘴:“乞儿虽可怜,却也在常年乞讨的过程中养出好吃懒做的毛病。乞儿身上不存钱,存了钱不是被别的乞丐偷,就是被别的乞丐抢。有了钱,他们会去买好吃的。经年累月,难免养出一张刁嘴。穷人家不同,所求所图不过是为填饱肚子。”
沈渡:“哄他们去善堂,给他们饭吃?”
地痞摇头:“穷人虽穷,却不屑于白吃白喝,想要哄骗他们进善堂并不容易。朱掌柜相中我,也是因为我的嘴巧,善于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
沈渡:“人话如何?鬼话如何?”
地痞:“给人看病似的,讲究一个望闻问切。有些家里孩子多,养活不了,想给孩子找个吃饭住宿的地方。遇到这种,可以哄着他们把孩子放到善堂。孩子没了,就说被有缘人领养或者带走了。遇到那种家里孩子不多,想要给孩子找个活干的,就说善堂的掌柜能帮忙介绍。只要把人带到善堂,后续的事情掌柜都能解决。遇到那种家里有人生病的,就说掌柜的有人脉,认识医术极好的大夫。总之,想方设法,也要把看中的人带去善堂。”
沈渡:“若他们不上当呢?”
地痞呲了呲牙:“那就只能将人偷走,抢走或者掳走。当然,这些事情不归我负责。”
眼角余光一斜,意思很明白,这些事情是由他身边的某些人负责的。沈渡没问那些人,而是走到一个看似账房先生的人跟前,问他:“厌春堂里失踪的人都去了哪里?”
账房先生使劲攥着手,不知道是答,还是不答。
沈渡摸着戒指:“先生是不愿说,不想说,还是不能说。”
账房先生看着朱厌春,一脸纠结。沈渡转过身,慢慢踱上公堂:“先生手上应该有两本账册,不妨将其中一本交给本官,让本官猜猜那些失踪的人都去了哪里。”
账房先生咬了咬牙,对着公堂上道:“大人可否准许小人离开片刻?”
沈渡挥手,衙役放账房先生离开。堂上有人窃窃私语,说大人明知账房先生有问题还放他离开,若他就此逃了该怎么办。有人回他,你看咱家大人那心有城府的样子,定是早做了安排。
沈渡低眉,未发一语。
若说安排,倒是做了一些,比如在城门口张贴了这些人的画像。再比如,将他们的至亲控制起来。
若他们真能心狠到舍弃家人,且有办法混出城门,便由着他们去好了。
未等堂上议论平息,账房先生回来了。
满头是汗,气喘吁吁。他挎着一个篮子,篮子里放着厚厚一摞账本。一眼看上去,账本与账本之间似乎没有差别,待到账房先生把账本拿出来,才看出账本与账本之间的细微差距。
真账本字迹工整,字与字之间的距离把控得当,银两精确到文。假账本与真账本相比,字迹潦草,字与字之间的距离有宽有窄,还有明显的涂改。银两的计数的那位并不统一,看上去就像是一个初学算账的账房先生记的。
“大人明查,小人本是吴家当铺的账房先生,因受朱掌柜胁迫,迫不得已成了他的爪牙。他做的那些恶事小人都清楚,可小人没有办法。小人的爹娘,岳父岳母,还有妻儿都被朱掌柜看着。若是小人不听从安排,朱掌柜会用他的渠道将小人的妻儿都给卖了。”
“若先生当真是被冤枉的,本官自会依法量刑。至于你的爹娘,岳父岳母,妻儿本官也会妥善安置,绝不叫他们涉险。除非,他们也牵扯进朱掌柜的案子里,被幕后或者与之有牵连的人追杀。”
“小人的家人是无辜的!”账房先生连连磕头:“他们只知我在善堂做账房先生,不知善堂是人间地狱。除了小人的妻子,他们从未涉足过善堂。小人的妻子也只是偶尔给小人送些吃食。”
账房先生自顾自地在那儿说着,沈渡边听边翻看账本。每一个名字背后都是一串血泪史,每一个地址背后都是另外一个人间地狱。每一串银两背后,都藏着一桩罪恶的交易。
他们不仅把人当成货物,药物进行买卖,还把人当成兽,建立斗兽场以供客人消遣取乐。被他们抓到的蛇是其中之一,除了蛇,还有牛,野猪,老虎,以及老鼠等等。
根据账册记载,他们会把年幼的孩子扔进老鼠窝,看看是老鼠吃了孩子,还是孩子踩死了老鼠。斗鼠场开办至今,被咬死的孩子已多达一百二十五人,其中一百人是女童,二十五人是男童,年龄从三岁到八岁,还有一些是身患残疾的。
“朱厌春,你当真该死!”把账册摔到他脸上,沈渡怒道:“喜欢看斗兽是吧?本官也喜欢,那就由你们去跟那些兽斗一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