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忙碌到凌晨，验完七具尸体后，揉着酸痛的腰肢站起来。沈渡满眼心疼，把灯放到一边，体贴地揉了揉。慕笙一个转身，挂到沈渡身上，迷糊道：“累了，困了，想要回家睡觉。”
沈渡“嗯”了一声，掐着她的腰肢把她抱起来。慕笙嘤咛一声，搂住他的脖子，靠在他的肩窝里。
义庄位于城北，左边是废弃的城隍庙，右边是废弃的民宅。马车停在门口，两名衙役抱着佩刀，挤坐在马车上聊天。马车上的灯笼特别大，照得人晃眼。
衙役正聊得热乎，没留意到他们已经从义庄里出来了，说话声，断断续续传到耳朵里。左边那个衙役打着哈欠说：“真没想到，沈公子的未婚妻还会验尸！”
右边那个回：“谁说不是呢？沈公子的未婚妻看着柔柔弱弱的，没想到胆子那么大。那几具尸体你也看见了吧？不是泡得稀巴烂，就是泡得没了人样。说出来不怕你笑话，我就看了那么一眼就吐了。”
左边那个点着下巴：“可不是嘛，我离得近，看得仔细。那第一具尸体泡烂了，只剩下些许腐肉挂在骨头上。第二具稍微好点，却也没了人样。第三具，第四具被水泡涨了，看着也怪恶心的。除了老仵作，真没见过哪个仵作敢这般上手的。”
“白天还好，起码人多。”右边那个用肩膀碰了碰，“晚上才可怕，尤其在这义庄里。”
左边那个压低了声音：“你也听过那件事？”
右边那个嘘了一声：“别说了，怪瘆人的。”
沈渡抱着慕笙停在马车前，扫了一眼两名衙役，问他们什么怪瘆人的?两名衙役跳下马车，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结巴道：“沈公子和慕姑娘验完尸了？咱们是不是回衙门？”
“回安居堂！先上马车，等出了义庄给你们指路。”小心地把慕笙抱上马车，安置妥当后，移到车厢门口，“这义庄里发生过什么？”
两名衙役互看一眼，齐刷刷摸了摸头。约莫十年前，义庄里发生了一起闹鬼事件。因为那件事，义庄被废弃，连带着周围的居民也都搬走了。旁边的城隍庙，本是为了镇压义庄里的邪祟，结果反被邪祟给镇了。义庄里闹鬼，还把城隍庙给干倒了，这事儿稀罕，笙笙一定喜欢，等她睡醒了，当成故事讲给她听。
“回程路远，说说看。”
两名衙役点头，上了马车。伴随着哒哒地马蹄声，两名衙役你一言，我一语，把他们知道的有关于十年前的事情讲了一遍。故事要从一个寻亲的少年讲起。十年前，少年独自一人来青州府寻亲。他要找的是改嫁到这里的亲生母亲，然他的亲生母亲为了再婚家庭，不仅将少年拒之门外，还拒绝与其相认。
天色已晚，附近没有可供歇息的房子，迫不得已，只能借宿在义庄里。
义庄里摆满棺材，单是看着，就觉寒意渗骨。少年缩在墙角，翻来覆去不知过了多久才睡着。睡到半夜被饿醒，迷迷糊糊去摸包袱，放在包袱里的干馍馍不见了。少年瞬间醒了过来。那几块干馍馍是他救命的粮食，若是丢了，怕是没命走出青州府。
那晚乌云遮月，义庄内静寂无声。少年裹紧身上的衣服，朝着西边围墙走去。他是从围墙那儿翻进来的，放在包袱里的干馍馍应该也是在哪个时候掉出来的。刚到墙根儿底下，听见有人窃窃私语。一个男人道：“你确定这符管用？可以使人魂飞魄散，永不超生？”一个妇人轻咳着回道：“那是自然，那可是我花了高价买来的。只要将符贴在那人身上，保准他魂飞魄散。他想跟那个贱人生同衿，死同穴，想得美。”
不知来历，听对话像是恶人，少年害怕，猫着腰躲在墙根儿处。扑通一声，从墙头上掉下来一个男人。
男人被摔得七荤八素，用手撑着墙，缓了好久才缓过劲儿来。他落地的地方距离少年很近，好在天黑，他做得又是坏事儿，没看到藏在墙角的少年。他用头巾包着脸，看不清眉眼，走路时鬼鬼祟祟。
少年好奇，跟在他的身后。义庄是长方形的，分为三个部分。从大门进来是个院子，院子很宽敞，可用来临时停放尸体，供死者家属举办法事或者白事。穿过院子是三间房，正中那间最大，只有窗户没有门，门槛很高。再往后是给看庄人住的后院。
男人一步三回头，偷偷潜进摆有棺材的房间。少年没敢进屋，趴在窗户上，推开一条缝隙往里看，看到了一个黑色的身影。
少年以为是那个鬼鬼祟祟的男人，结果是另外一个人。他比那个鬼鬼祟祟的男人大，穿着深灰色的袍子。屋里很黑，少年看不真切，眯着眼睛瞧。
一阵风吹过，吹开了厚厚的云层。月光洒进院子，透进屋里，落到男人脸上。男人的脸，先是被刀划得乱七八糟，而后被火燎了一层，看着特别瘆人。再看那张脸上，鼻子只剩一点，嘴巴糊到一起，只剩下两只眼睛。
与其说是人，不如说是鬼。
男鬼微微抬起头，用泛着冷意的，黑洞洞的眸子凝视着那个鬼鬼祟祟的男人。男人挨着掀棺材，掀到第四副时停了下来，从怀里掏出一张黄符。
那张符有问题！棺材里的男人不仅没有被镇住，还坐了起来。他的脸，与跟在男人身后的“鬼”一模一样，甚至更为清晰。左眼眼眶被利刃割开，眼珠外凸，周边全是血。右眼被火燎了，眼皮黏在一起，眼珠像是经受不住高温被挤出来的。
“啊！！！”少年失声，被这一幕吓得后退几步，浑身冒出冷汗。
“就这？”马车上，沈渡眉头紧蹙：“听着没什么吓人的，这义庄附近的居民就因为这个被吓跑了？”
“那倒不是，是那个偷溜进义庄贴符的死了，死状跟棺材里的那个一模一样。”衙役道：“案子是那个少年报的，案情是咱们知府衙门查的，没等查清楚，义庄附近就接二连三的死人，每一个，小的是说每一个，都跟棺材里那个死得一模一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