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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狐和沈莹莹在食之无味的地狱里,被无尽的饥饿与恶心反复折磨,精神正一点点被磨损成灰烬。
而在饥渴漩涡的另一端,另外两个倒霉蛋的日子,也没好到哪儿去。
那感觉,就像是被人一脚踹进了高速旋转的龙卷风里,还是兑了三斤二锅头的那种。
姜白龙只觉得天旋地转,眼前是五颜六色的光带和无数破碎的幻影,耳边是龚赞那杀猪般的嚎叫。他堂堂龙王,居然有点晕船,不,是晕漩涡。
等那股撕扯灵魂的眩晕感终于消退,姜白龙一个踉跄,差点没站稳。
他还没睁眼,一股醇厚、馥郁、复杂到让他灵魂都为之颤抖的酒香,就粗暴地灌满了他的整个胸腔。
这味道……
我的老天爷!
这简直不是人间该有的香气!
有陈酿了八百年的茅台那种酱香,深沉而内敛;有顶级威士忌在橡木桶里沉睡百年后苏醒的烟熏和泥煤芬芳;还有那传说中用晨露、百花、龙涎香和凤凰泪酿造的琼浆玉液,清冽甘甜,闻一下就感觉要羽化飞升!
作为一名把酒当命的资深酒蒙子,姜白龙的DNA在这一刻发生了剧烈的、不受控制的骚动。
他猛地睁开双眼,然后,整个人都傻了。
他们正处在一个巨大无比的地下酒窖里。
这哪里是酒窖,这分明就是酒神巴克斯的私人天堂!
一条条宽阔的河流,在他们脚下缓缓流淌,河里流淌的不是水,是琥珀色的、深红色的、金黄色的……各种各样的美酒。
空气中弥漫着浓郁的酒雾,呼吸一口,都感觉要醉了。
两旁,堆积如山的巨大酒桶,一直垒到望不见顶的洞顶,每一个酒桶上都刻着古老的符文,散发着诱人的光晕。
“我……我死了吗?”姜白龙的声音都在发抖,“这……这里是天堂吧?绝对是天堂!还是VIP定制版的!”
“老姜……你……你掐我一下……”旁边的龚赞也看呆了,他使劲揉着自己的眼睛,以为自己出现了幻觉。他虽然好色,但也爱喝两口,眼前这阵仗,直接把他的世界观给干稀碎了。
姜白龙二话不说,激动地冲到最近的一条“酒河”边,也顾不上什么风流才子的形象了,直接趴下,双手捧起一捧深红色的、散发着浓郁果香的液体,就要往嘴里灌。
“老姜!等等!”龚赞心里咯噔一下,想起了井星之前的警告。
但,晚了。
对于一个真正的酒鬼来说,当全世界最好的酒摆在你面前时,理智这玩意儿,跟一张草纸没什么区别。
那捧“美酒”刚刚入口……
姜白龙脸上的狂喜和陶醉,瞬间凝固了。
下一秒,他的五官痛苦地扭曲在一起,整张英俊的脸皱得像一团被踩了五十脚的抹布。
“噗——!!!”
他猛地将嘴里的液体全喷了出去,那架势,比高压消防水枪还猛。
“呸!呸呸呸!”
他跪在地上,拼命地用手抠着自己的舌头,仿佛要把它拽下来用砂纸打磨一遍。
那味道……
根本不是酒!
那是一股子混合了洁厕灵、消毒水、福尔马林和生锈铁钉的化学毒液!
入口的瞬间,不是甘醇,而是灼烧!像是有人拿着烧红的烙铁,从他的舌尖一路烫到了胃里。那股苦涩和辛辣,带着一股子腐烂的腥臭,让他感觉自己刚才喝下去的,是一整瓶过期的农药。
“呕——!!!”
姜白龙再也忍不住,扶着一个酒桶,吐得稀里哗啦,昏天黑地。他感觉自己的胆汁都要吐出来了,眼泪鼻涕流了一脸,那叫一个狼狈。
“老姜!你没事吧!”龚赞吓了一跳,赶紧跑过去拍他的背。
姜白龙吐得虚脱了,瘫坐在地上,眼神空洞,里面写满了绝望和不敢置信。
他抬起头,看着四周流淌的“美酒”,看着那些堆积如山的酒桶,看着空气中那依旧诱人得让他抓狂的酒香……
一股巨大的、难以言喻的悲愤,从他心底涌了上来。
这,就是渴道。
它给你全世界最好的酒,让你闻得到,看得到,就是喝不到。
你满心欢喜地以为走进了天堂,结果一脚踩空,掉进了十八层地狱最深处,还是那种带强制循环播放的地狱。
这比让他直接戒酒,还要残忍一万倍!
“王八蛋……这他妈是谁想出来的损招……”姜白龙的声音嘶哑,带着哭腔,“有这么折磨人的吗?这不地狱!这不科学!这他妈是缺德啊!”
龚赞看着姜白龙的惨状,心里也直发毛。他小心翼翼地走到河边,伸出手指蘸了一点,放到鼻尖闻了闻。
香!香得要命!
但他再也不敢往嘴里送了。
这地方,太邪门了。
“老姜,你别冲动了,这玩意儿有毒!”龚赞试图把姜白龙拉起来。
可姜白龙就像疯了一样,他不信邪!
他踉踉跄跄地站起来,冲向另一个酒桶,拧开龙头,又接了一杯。
闻起来,是清冽的米香,像是最好的清酒。
他闭上眼,像是奔赴刑场的烈士,猛地灌了一口。
“呕——!!!”
结果,还是一样。
这一次,味道变成了馊掉的泔水,还带着一股子塑料燃烧后的刺鼻气味。
姜白龙彻底崩溃了。
他像个无助的孩子,坐在地上,抱着头,发出了绝望的哀嚎。
他感觉自己快要渴死了。
不是身体上的渴,是精神上的。那种对美酒的渴望,像是无数只蚂蚁,在他心里疯狂地啃噬着,让他坐立难安,几欲发狂。
龚赞看着他,也不知道该怎么安慰。
他自己也觉得口干舌燥,那无处不在的酒香,像是一种诅咒,不断地撩拨着你的欲望,又在你欲望达到顶点的瞬间,给你一记最狠的耳光。
时间,就在这种无尽的折磨中,一分一秒地流逝。
姜白龙一次又一次地尝试,又一次又一次地吐得死去活来。
他的身体因为呕吐和没有水分补充,开始出现脱水的迹象,嘴唇干裂,脸色苍白。
精神,也在这反复的希望与绝望中,被折磨得濒临崩溃。
就在他几乎要放弃,准备躺平任嘲的时候,他的脑子里,猛地闪过一个画面。
那是商大灰,那个憨货,捧着一坨焦黑的、狗都不吃的野菜沙拉,又哭又笑,嘴里嘟囔着“不忘初心”。
还有井星那虚弱却坚定的声音。
——“既然现成的美食美酒都被污染了,那咱们就‘创造’!”
创造!
对啊!创造!
这些酒,都是金卡那个变态“赐予”的,是“得到”的,所以它们带着诅咒!
那如果我们自己创造出来的呢?
一瞬间,姜白龙那双黯淡的眼睛里,重新燃起了一丝光芒。
“俺知道了!俺知道了!”他猛地从地上蹦了起来,把龚赞吓了一跳。
“你知道啥了?知道这酒不能喝了?”龚赞没好气地问。
“不!”姜白龙的脸上,浮现出一抹近乎疯狂的执拗,“俺们不喝她的酒!俺们自己造!”
“造?用啥造?用你的口水吗?”龚赞觉得他真是疯了。
姜白龙没理他,他像一只寻宝的猎犬,在这巨大的酒窖里四处翻找。
这里的一切,都是为了“品尝”和“享受”而存在的,光滑的地板,巨大的酒桶,连个能用的工具都没有。
最后,姜白龙的目光,锁定在了一块从洞顶掉落下来、满是棱角的巨大岩石上。
他冲了过去,也不管什么龙王风度了,直接用他那双养尊处优的手,开始疯狂地刨着岩石下面的土地。
指甲翻飞,血肉模糊。
但他仿佛感觉不到疼痛,硬生生地用双手,在坚硬的地面上,挖出了一个拳头大小的石坑。
“老姜,你这是干啥?刨你家祖坟呢?”龚赞都看傻了。
“你懂个屁!”姜白龙喘着粗气,眼睛里却闪烁着异样的光彩,“俺在酿造,酿造一滴真正属于咱们自己的‘水’!”
他小心翼翼地将石坑里的碎石清理干净,然后,像个虔诚的信徒,蹲在旁边,等待着。
他在等露水。
这是最原始、最古老、最笨拙的取水方法。
龚赞看着他那副魔怔的样子,愣了半天,最后叹了口气。
他也想起了井星的话,想起了沈狐那清冷而倔强的脸。
“守护……”他喃喃自语。
虽然不知道有什么用,但龚赞还是盘腿坐了下来,面对着姜白龙和那个小小的石坑,闭上了眼睛。
他将自己对沈狐的那份说不清道不明的“占有欲”,强行转化为一种“守护”的力量。他想象着自己是一堵无形的墙,为姜白龙这脆弱的希望,隔绝开这个酒窖里所有污秽的“厌足”之力,创造一个“干净”的空间。
一个在用最笨的方法“创造”,一个在用最玄学的方式“守护”。
这两个平时一个好色、一个好酒,看起来最不靠谱的男人,在这一刻,却展现出了前所未有的执着与虔诚。
然而,渴道的“厌足”之力,远比他们想象的要狡猾和残忍。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
姜白龙的身体越来越虚弱,脱水让他头晕目眩,视线开始模糊。
就在他快要撑不住的时候,一滴晶莹的、冰凉的液体,终于从湿润的洞顶凝结,然后,“滴答”一声,精准地落入了他挖的那个石坑里。
那一瞬间,姜白龙的眼泪,唰地一下就流了出来。
成功了!
他看到了希望!
他颤抖着,小心翼翼地凑过去,伸出舌头,就要去舔那滴仿佛凝聚了全世界美好的露水。
可是,就在他的舌尖即将触碰到露水的前一秒。
那滴露水,就像是被无形的火焰灼烧了一般,瞬间“滋”的一声,蒸发了。
连一丝水汽都没留下。
姜白龙,僵住了。
他脸上的狂喜,还未完全绽放,就碎成了漫天的绝望。
“不……不……”
他不信!
他又等。
等来了第二滴。
这一次,他动作更快,直接用手指去接。
可那露水一碰到他的指尖,就瞬间变成了一股带着浓烈腥臭的、黏糊糊的黑色液体,仿佛是下水道里最污秽的淤泥。
希望,再一次被砸得粉碎。
姜白龙陷入了无尽的尝试与失败的循环。
他挖了更多的坑,用了各种各样的方法。
但结果,都是一样。
那些露水,要么瞬间蒸发,要么入口即变得腥臭无比。
渴道的规则,如影随形,就像一个最恶毒的看守,嘲笑着他所有徒劳的努力。
它在告诉他:在这里,一切对“解渴”的渴望,都是原罪。你越是渴望,就越是得不到。
“啊啊啊啊啊——!!!”
姜白龙终于彻底爆发了,他像一头受伤的野兽,疯狂地用拳头捶打着地面,坚硬的岩石,将他的双手砸得血肉模糊。
他的身体,因严重脱水而变得虚弱不堪。
他的精神,也因无法解渴、希望被反复碾碎,而变得焦躁、狂暴。
渴道的幻象,并未因此破碎。
那巨大的酒窖,变得越来越压抑,墙壁仿佛在向内挤压。
空气中那浓郁的酒香,也变得越来越令人作呕,像是在时刻提醒着他们的无能与失败。
龚赞和姜白龙被困在这无尽的尝试与失败中。
他们被无休止的“渴”所折磨,身体逐渐脱水,精神被这种永远无法满足的欲望所吞噬,陷入一种痛苦的、无法摆脱的绝望循环。
他们看不到任何出口,仿佛被永远囚禁在这酒池肉林、却滴水难求的地狱中。
姜白龙最终耗尽了所有力气,瘫倒在地。
他张着干裂的嘴,喉咙里发出“嗬嗬”的、如同破风箱般的声音。
他看着洞顶,那里,又一滴晶莹的露水,正在缓缓凝结。
他知道,那滴露水,对他而言,是世界上最甜美的甘泉,也是世界上最恶毒的毒药。
他伸出手,无力地,朝着那滴水中月、镜中花,抓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