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狱卒双手拿着洋烟走进囚室,嘴里不干不净地带着教训的口气,狠狠地向王家老大说道:“死囚犯!还不赶快接着?!长官赏你一支香烟,是高看了你八辈祖奶奶!别把脸当屁股!再胡言乱语放臭屁,小心给你动大刑!”
王大官人双手握着那支洋烟卷儿,像快淹死的人捞到一根救命稻草一样,“嗤嗤溜溜”贪婪地抽吸起来……他的眼神里透出流浪汉和要饭花子常有的可怜巴巴的光泽。
“我说王大官人哇……”钱将军向囚室里喷出一口烟雾,“大前门的味道还不错吧?”
“哎哎……”王家老大低头品吸着香烟,也许是顾不得答话,也许是不想再与钱魁说话,也许是他感到钱魁是来专意羞辱折磨他的,他在钱魁身上失去了一切希望,但他仍然感到钱魁像神经病人一样的变化,实在是太突然了,是他无法接受、无法理解,怎么想也难得想通。
这时狼眼狱卒怒吼起来:“长官在问你香烟的味道!快老实回答!快点儿!”
“哎哎……”他眼含泪水胆怯地望了一眼门外的人儿,“好……好味道……”
“看来王大参事有点儿悲伤……一定是遇到了悲伤的事儿!人生哪能只有悲伤的事儿而没有高兴的事儿哇?!”将军斜歪着嘴巴喷出一口烟雾,“嘿嘿嘿”淫邪地笑了一声,“那就向你说点儿使你高兴的事儿吧!”
王家老大听了,猛然抬起头来,立即扔掉烟头儿,一双金鱼眼睛放射出希望和惊喜的光芒,下意识地张着掉了几颗牙齿的嘴巴,像随时准备着喊出万分感激钱将军的话语,脸上顷刻涌上一层像吸了大烟一样的激动喜色。
“参事先生为党国贡献大矣!本将军准备向南京高层为你报功请赏哩!”钱将军说着幽默地嘻嘻笑了两声。
“哦……哦……”王家老大听了虽然感到意想不到地突然,虽然感到十分地莫名其妙,但也足够激动地促使心脏猛然跳动起来。他惊喜得浑身颤抖起来,疼痛的嘴里立即大声呼喊出“钱将军的恩德在下没齿不忘!王家永世铭记!”带着铁镣的双腿“叮叮当当”“呼通”一声向着钱将军跪了下来。
钱魁撇了撇嘴角儿紧接着说道:“从你王家善德隆粮行抄出银元十万块儿,查封库粮九万斤,一概充作军用!从你老家王家大院抄出白银三百斤,查封库粮两千麻袋,也一概充作军用!不知参事先生感到高兴否?”
“你你……”王家老大听了跪在地上抱着脑袋,“呜呜呜”哭了起来,“你你……你为何如此绝情啊?!为何如此这般狠毒呀?!”
钱将军把烟头儿扔在地上狠狠踩了一脚,副官立即又点燃一支擩到将军的嘴上,钱将军不屑地向跪在地上的王参事那里努了努嘴,轻声慢语地向副官说道:“看他可怜的样子,再给他一支提提精神儿,王大官人没有提神儿的东西,咋能高兴起来呀?”
驴脸狱卒接着将军的副官燃烧着的洋烟卷儿,没好气地对跪在地上呜咽着的王家老大呵斥道:“快起来!监狱规定犯人在监牢不准跪着!坐监!坐监!坐监你龟孙儿懂吗?在监牢里只能坐着,把屁股坐烂也得坐着!快老实坐到床板上!你倒高贵起来……老子像这么好的洋烟儿一根都没吸过,你倒有福气,还不赶快接着?!还不赶快高兴起来?!”
王家老大呜咽着恼怒地把香烟扔在了地上,吃力地爬起身来,“叮叮当当”拖着沉重的脚镣坐到睡觉的床板上,哭着说道:“这哪是香烟哇……是刀子刺我的心啊!”
“混蛋!”狼眼狱卒恼怒地对他臭骂了起来,“这明明是洋烟卷儿,你说是刀子?!你竟敢污蔑长官!”他抽出腰中的盒子炮,握着枪管就要用枪把儿向王家老大头上砸去。
“不准打犯人!”钱将军喝住即将动手的监狱看守。
钱将军嘻嘻笑着说道:“别哭别哭!还有好消息哩!王大官人听了再哭不迟。”
他向囚室里的王参事供一拱手:“使钱某没想得到的是,令尊大人在抄查中心脏突然停止了跳动,不幸去世了……真是不幸啊!实在是不幸哇!”
王家老大听了恸哭起来,实在忍受不住了,边哭边谩骂道:“钱魁呀钱魁!你我有何仇何怨,搞得我王家家破人亡?你钱魁做得太过分了!你这个翻脸不认人的小人!你这个嫁祸于人的畜生!!你这得了疯狗病的奸贼!你别高兴得太早……”
“住口!”驴脸狱卒愤怒起来,“你敢辱骂长官?!皮鞭抽烂你的嘴巴!铁棍打得你拉稀!”
“他……他骂的太难听!”副官向钱将军进言道,“把牢门锁上我们离开吧。”
“咳咳……再听会儿……咳咳……骂得好听!好听!”钱魁滑稽地“嘿嘿”嬉笑着,“除了那个红匪队长高三辈铿锵别致的骂声,本将军很长时间没有听到这么激昂的骂声了!骂呀!再骂几声!以便使本将军在这幽默的地方,回顾回顾高三辈高队长令人敬畏的特色语言。”
“你怎么不骂了?长官叫你再骂几声!你敢不骂?!快骂!将军大人在等着听你激昻的骂声哩!你敢违抗长官的命令?!”狱卒瞪着两只狼眼向王家老大狂躁地催促道。
“俺的老爹啊……您咋就这样仓促地走了啊……儿子不孝啊……怎么也没想到王家会落到这种地步……”王家老大没有再骂下去,他也没心力再骂下去,他的心悲伤成了一团豆腐渣,他像发疯一样恸哭着,“哗啦、哗啦、啪叽、啪叽”戴着手铐扇起了自己的嘴巴。
“你这龟孙儿!”驴脸狱卒张口骂了一句,“将军大人抬举你叫你再骂几声,你咋就哭起你的老爹来啦?!快骂呀!快骂!”
“好了好了!不要逼人太甚吗!他的嘴里难得找到骂词儿了……”钱魁将军怪模怪样地呵呵笑了笑,“我们也是多年的老交情啦!把剩下的洋烟给他留下,把洋火儿也给他留下,让他用抽烟来减少他的悲哀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