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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宴年最后两手空空的进病房，顾远乔瞧见了也没说什么。
盛宴清可以说是斩断了顾远乔的任何“退路”，走之前还把文含拉走了。一下子，原本略显拥挤的病房又空了下来。
盛宴年走到顾远乔旁边，轮椅上的人又恢复了昨天两人独处时淡漠的神色。
“....”盛宴年撇了撇嘴，感情就是只对他摆脸色呗？
盛宴年没多表现什么，握住轮椅后的两个把手，调侃似的朝顾远乔道：“那走呗，顾总？”
顾远乔抬头看了一眼盛宴年，没有出声搭理。
意外地，盛宴年没多说什么，自顾自地把他推出病房，嘴里还隐隐约约哼着小调，心情貌似不错。
盛宴年推着顾远乔来到地下一层停车的地方，今天他自己开车来的，没有司机。
盛宴年把副驾驶的门打开：“需要帮忙吗？”
顾远乔依旧冷冷地：“不用。”
说完就扶着轮椅起身，缓缓靠近座椅，等屁股坐上了才开始挪自己的脚。坐好后自觉把椅子往后调，让位子宽点。
盛宴年就在一旁看着，心里琢磨着要不要买一辆无障碍汽车，免得顾远乔上下车不方便。不过这也都是后话。
等盛宴年把轮椅安置好坐上驾驶位准备启动的时候，顾远乔已经把手机递过来了。
“十三城？”盛宴年瞄了一眼顾远乔的手机，皱眉，“酒店？”
十三城是S市比较有名的酒店，很多有权有钱的人来S市都会选择居住那里。
“嗯，你把我送到那里就行了。”顾远乔说完就躺了回去，一副不想搭理对方的摸样。
“....”盛宴年盯着已经闭上双眼的顾远乔，没有说话。
汽车开始行驶，空气中安静地好像就只有一个人。
盛宴年不管不顾地把车往家的方向开，反正现在是他在开车，难道顾远乔半路还会跳车不成？
等红灯的间隙，盛宴年转头看了看顾远乔。他不知道那人是真的睡着了还是装睡，两人之间沉默得还是有些不习惯。
车不知道开了多久，可能十分钟，也可能二十分钟？顾远乔睁开眼的时候有些迷茫。
他是被颠醒的，车胎好像意外碾过了一个硬纸壳。顾远乔眼里还带有刚睡醒的朦胧，他看着车窗外熟悉的街景恍惚了一下。随后想起了自己的目的地。
“醒了？”盛宴年没什么自觉地问道。
“这不是去酒店的路。”顾远乔忍着脾气开口。
“当然，这是去我家的路。”盛宴年自然接过话，完全不觉得有什么问题，语气还颇为得意。
“停车！”顾远乔看出了盛宴年的打算，厉声道，“我要下车！”
盛宴年没搭理，还是在开自己的车。
“盛宴年！”顾远乔有些恼火。他现在根本不想和盛宴年有牵扯，也不想知道盛宴年哪根筋又搭错了要来招惹他。他不需要都撕破脸皮了还装作风平浪静的生活！
像他这种人只需要一个人呆着就可以了！
顾远乔知道自己的无理取闹，可却没发现自己内心近乎歇斯底里的哀求。他不想被打破，不想被发现，不想被理解。
他不想承认自己面对盛宴年时狠不下心来，即使这时候心里好像还有一种莫名其妙的期待。
他的骄傲不允许这些事情发生。
盛宴年看了一眼顾远乔，他好像还是第一次见顾远乔这么失态。就连上次自己和他吵架时对方都表现出一副“事不关己”的态度。
或许又是自己自作多情了吧，他从顾远乔的怒火里品出了其他的味道。
“不可能，”盛宴年强硬地否决了顾远乔的“提议”，还火上浇油地添了一句，“你现在想下车唯一的方式就是跳车。”
“你！”顾远乔气结，怒瞪着盛宴年半晌说不出话，没想到对方会这么无赖。
盛宴年屏蔽掉了右边的怒气，专心致志开车。
顾远乔瞪了一会儿收回视线，扭头去看窗外的风景，独自生闷气。
有一个红灯停下，盛宴年又瞧了瞧挂这个脸的顾远乔，在心里还评价了一下，‘像个小孩。’
得亏他没说出口，不然就算现在在高速，顾远乔都会跳车的。
盛宴年就这样一路开回了家，两人也没再有交流，不过比起一开始盛宴年的心情可谓是好了不少。
车停入车库，熄火后盛宴年把安全带解开，发现副驾驶上的顾远乔还是一点动作都没有，像是要坐死在位子上。
“走啊。”盛宴年出声提醒。
经过后半路，顾远乔的情绪已经冷静下来了，又恢复成一开始生人勿进的摸样。
“为什么？”他开口问道。
盛宴年不解：“什么为什么？”
顾远乔扭头，直视盛宴年的双眼，“为什么一定要到你家？我住酒店也是一样的。”
熟悉的感觉，好像又回到了自己帮顾远乔处理伤口的场景。顾远乔警惕地盯着自己，想要知道自己想要从他身上得到什么。
同样的两双眼睛交叠在一起，只是眼前的这双更加的无情。
他都不知道该说顾远乔敏感还是自大了，难道全世界的人都对他有所企图吗？
不过顾远乔这样也都算有原因，第一次在对方看来是自己无缘无故示好，第二次是不明白吵成那样为什么又要有交集。
可很多时候，很多事情，都是没有理由和扯不明白的，就像上次他会帮助顾远乔，这次他想留住顾远乔。
盛宴年知道顾远乔不明白不理解，所以他也只是有些无奈。
“我答应我哥要照顾你了。”盛宴年搬出盛宴清。
顾远乔不认同这个答复：“这跟宴清没关系，他不可能一天24小时来确认‘你在照顾我’。”
盛宴年依旧以答应照顾为前提聊：“但你住酒店很不方便。你一个人行动要是摔到了怎么办？到时候谁跟我哥解释？”
“我可以请护工。”顾远乔不咸不淡地应对着。
盛宴年用一副吊儿郎当地语气反驳道：“那万一你很倒霉，请到了一个对你有谋不轨的护工怎么办？毕竟你这么有钱？到时候一个人在房间里那才是真的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
顾远乔盯着盛宴年的眼睛，像是耐心告罄：“我可以让文含来帮我。”
“文含平常已经够忙得了，下班时间还要被你这个黑心资本家奴役？”
“无论怎么样都跟你没有关系吧！”
盛宴年感受到顾远乔又在爆发的边缘徘徊了：“怎么会没有关系？我答应我哥照顾你了。”
“....”话题又饶了回去，盛宴年摆明了要跟他装傻到底，根本就是无效沟通。
“所以都说了我不需要！”顾远乔可以趁得上是怒喊。
狭窄的车厢里好像有股烧焦的味道，只不过难得地是盛宴年冷了下来。他们两个貌似永远都是在一冷一热。
盛宴年盯着努力控制怒气的顾远乔，不懂对方到底在坚持些什么。
他往顾远乔的位子俯身，没有错过对方的瑟缩和眼睛中的躲闪。
‘装模作样，虚张声势’他在心里说道。
“做什么？”顾远乔看着离自己只有两个拳头近的盛宴年，声音有些发紧。
“顾远乔”盛宴年缓缓开口，“你不觉得你很矛盾吗？”
“什么？”
看着像是被戳中心事的而愣神的男人，盛宴年了然。他起身，退回了安全的社交距离。扭身对顾远乔防御拉满的样子感到好笑。
他不紧不慢地开口，笃定自己看清了顾远乔的拧巴。
“该坦荡的时候不坦荡，不该坦荡的时候又拼命坦荡，生怕别人不知道你有多坏。”
“....”顾远乔死死盯着盛宴年，牙关咬得紧紧得。
那边盛宴年像是没感知似的，继续说着，下定决心要把顾远乔最外层的那一壳纸膜撕下一层。
“你是突然良心发现觉得我很好骗吗？所以反复提醒我你有多恶劣？多不干人事？所有一切都是你咎由自取？”
“我没有。”顾远乔干巴巴否认道，他想让盛宴年闭嘴。
“你有”盛宴年不容置喙道，“你的态度，你所表现出来的样子就是。你想让我远离你，越远越好。”
“顾远乔，我是一个心智健全的成年人，不用你一直提醒我你有多寡恩薄义，多唯利是图，我自己会判断！”
盛宴年在不知不觉间话里也染上了情绪，他恼火于顾远乔一直把他推开，隔离他。之前说了那么多，无非是想告诉自己，自己没有理由也不应该再让顾远乔进入自己的私生活。
“况且，为什么要等我离开呢？”盛宴年注意到了那双原本一直直视自己的眼睛，移开了视线，“你明明有很多个办法不和我一起走，不是吗？”
“....”顾远乔身体不可察觉地颤抖了一下，盛宴年说得没错，他明明可以选择不上这辆车的，可他还是上了。然后发展成了现在这幅窒息的局面。
车内的空气好像一瞬间变得稀薄起来，顾远乔艰难地汲取氧气。
盛宴年察觉到了，他没再“谁离开谁”这个话题做过多的深入：“先不说就你现在这样会不会对我造成伤害，我现在看到的只是一个口是心非脆弱不堪的可怜虫。您觉得呢？顾总。”
盛宴年又切回了平日里与顾远乔插诨打科的摸样，这让顾远乔松了一口气。他实在不知道盛宴年如果继续往下会变成怎么样，他们的关系还不足以支撑他们将一些话敞开聊。
“...我知道了。”话讲到这个地步，顾远乔也没法再任性了。
盛宴年却继续不依不饶，又凑近了顾远乔：“你知道什么了？”
“....”顾远乔选择沉默。
“你需要我。”盛宴年毫不掩饰道。
顾远乔不知道盛宴年是有意还是无意，省略了后面的几个字。于是两人对话的意义一下子就变了。短短的几个字，他听到了自己某一深处破碎的声音，许久前筑起的高墙在以他难以置信的速度瓦解，就因为这四个字。连他都不清楚的期待，被发现了，被盛宴年。
“...不，我...”顾远乔想继续反驳，可盛宴年不给他机会。
“你需要我。”第一次可以说是偶然，第二次也可以吗？盛宴年带着几乎化不开的执拗，逼顾远乔承认。他把顾远乔逼到了悬崖，想生还，就必须抓住他。
“....”
两人各自坚持着什么，对视着，谁都没有讲话。他们离得很近，却并不暧昧，只是一个人再向另一个人寻求一个答案。
最后，是顾远乔认输了，他不想再被盛宴年盯着了，无论他怎么躲闪，那双不带任何一丝虚假的眼睛总是能找到他，然后把他看穿。
“是，我需要你...的帮助。”
盛宴年挑眉，他知道这已经是顾远乔能承认的最大限度了。他没再逼眼前的人，起身后像是忘记刚刚的“剑拔弩张”似的：
“那走吧，顾总？”
“嗯。”
盛宴年先下车把轮椅拿出来，然后站在一旁看着顾远乔慢慢挪动。顾远乔的脸上还是一副淡然的摸样，盛宴年估摸着明天才能恢复成两人“正常”相处的模式。毕竟脸皮再厚的人都需要一个缓冲的时间。
见人坐好了主动去推轮椅，往家的方向走。
他低头看了看顾远乔的头发，又回想起刚刚两人在车里的摸样，内心叹气。
顾远乔这人，遇到问题，不争不抢，好像所有选择权都在对方手里。可又逼迫似地逼对方离开，明明自己是一切的罪魁祸首，最后却是一副可怜兮兮被抛弃的摸样。但偏偏让看得人生不出恨来。
真不知道能走进这家伙的人有几个。
PS：勇敢小狗，不怕困难（好了伤疤忘了疼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