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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凡是知道卫邀月在卫家的遭遇的人，应该都会感慨卫邀月的大度。
其实卫邀月自己都怀疑过，自己到底有没有资格替已经死去的那个卫邀月原谅。
不过转念又一想，原主面对他人的欺凌，不曾想过用自己的努力来反抗，反而选择了用卑劣的手段来报复。
她的选择是错误的，结局便注定悲惨。
上天给了卫邀月第二次选择的机会，那么卫欣然既然能够真心悔过，又为何不能重来呢。
卫邀月释然地笑了笑：“恨人太累，有那力气，不如用在爱人上。”
说完，她不由自主地把目光落在了贺兰枭身上。
他们心照不宣，四目相对，宾朋满座，他们却旁若无人。
景帝被腻得看不下去了，“行行行，朕都依你就是。谁叫朕之前将你送去睦陵，欠下你的了呢？”
卫邀月连卫欣然都能原谅，又怎么会继续埋怨景帝呢。
只是看着高高在上的景帝老头儿满面愧疚的模样，卫邀月心里有点儿暗爽。
她故意做出一副委屈的模样，瘪着嘴道：“岂敢。当年确实是我杀了人，您没有要我偿命已经是法外开恩。不过是守陵嘛，那苍山虽然地处偏远，野兽横行，不过好在我也没资格出去，一直都老老实实地待在陵里，一整年都没有出去过。我毕竟是罪人，那些人骂我两句，打我两下，都是情理之中。周恪更是恨我入骨，逼我跳崖，我也没觉得有什么意外的......”
说着，她低下头来，很有戏地抹了两滴泪。
景帝可没当戏看。
他听得揪心，当下便拍了桌子。
“这个周恪！朕看在他周家先祖的份上，屡屡容忍于他！可他居然做出此等伤天害理的恶事！亏得你和扶光都没事，否则朕定将他剁成肉馅喂狗！！！”
卫邀月有点儿被景帝狠戾的神色吓到了。
周太后可就在一边儿呢，周恪毕竟是他的族亲，是她曾经无比相信爱重的侄子。
如今听到景帝这么说，心里怕是会不太好受。
卫邀月赶忙正色，“呃，没有没有，我傻人有傻福，现在不是好着呢嘛。周恪罪责深重，但应当依照律例处理，剁成肉馅......这未免太过残忍了些。再说咱景律里也没有这条刑罚啊。”
景帝正在气头上，根本听不出卫邀月的弦外之音，音调甚至更提高了几分，“朕是天子！如何罚他，朕还不能说了算？！他害了多少人，谋了多少命，朕都会一一向他算个清楚！就算残忍些又如何？那些因他而死的亡魂，定会觉得朕是公允的！”
周太后沉下眸子去，无力地握着手中的杯盏。
卫邀月这会儿有点儿明白过来了。
景帝这些话，八成是故意说给周太后听的。
他那么精明的一个人，当了那么些年的九五至尊，怎么可能一个激动就口无遮拦呢。
从前太后不知周恪的野心，屡次维护周恪，甚至在不知情的情况下，帮助他结党营私。
景帝身为儿子，明面儿上不方便说什么，可是内心深处，肯定是对太后有埋怨的。
要是放在以前，卫邀月或许会觉得太后活该。
可是与她相处了那些日子，她对太后这个顽固不化的老太太，却有了些新的认识。
“陛下，周恪罪大恶极，死不足惜，但是有一件事情，我觉得，他做得很好。”
景帝蹙眉，“哦？他这样的人，还有做的对的地方？”
“没错。周恪是一个自私狭隘，阴险毒辣的人。他为了自己的野心，可以利用所有人，可以视他人性命为草芥。可是您是否记得？他对周锦然是如何的？”
当年在盛都城里，周锦然是横着走的。
太后在宫里护着他，宫外，更是有周恪这样一个有力的靠山保着他。
锦王府的规模宏大，一时竟超过了金银台。
要知道金银台的前身——青云台，可是曾经太子的住处。
能够不把一国储君放在眼里，财力可以与皇族比肩。周锦然得到的这一切，多数是来自于周恪。
景帝道：“那二人狼狈为奸，周锦然为周恪忠心耿耿，周恪对他自然是极好的。”
卫邀月又问：“那周恪对待太后又如何呢？”
突然提起太后，景帝的神色有些不自在。
“他......他到底是周家小辈，太后对他多有照拂，他爱重太后是自然的。况且他的那些恭谨，怕都是为了诓骗太后护佑他，故意装出来的！”
在座朝臣纷纷点头。
朝中周恪的爪牙已经被肃清，剩余的大臣，多少都受到过周家的打压，肯定是恨不得周恪被碎尸万段的。
要说周恪也是自己找的。他确实，利用了最爱他的人。
不过卫邀月却微微摇了摇头，“富贵安乐时的好话或许可以违心。但生死关头的抉择，不会骗人。”
贺兰枭听着卫邀月的话，立马明白了她想说什么。
他上到殿前来，从怀中拿出了一张图，呈到了景帝面前。
“这是何物？”
贺兰枭答：“此为韩奇绘制的，周恪在苍山以及清风镇埋藏的火药位置图。”
看着图上密密麻麻标记的红点，景帝后怕得冒冷汗，“他竟......如此不把人命放在眼中！？”
卫邀月的声音里带着愤恨道：“是，他就是这样一个浑蛋。不过......”
她话锋一转，语气又平和了几分，“陛下可看到睦陵四周了？”
景帝仔细看了看，“睦陵周围......未有火药。”
“没错。一开始我看到这图的时候，以为周恪是在乎自己的先祖埋在这里，不想亲手毁了祖先的陵寝。可是后来我回想，他曾经用火药来威胁我们，说他随时都可以引燃导线，将太后炸死在睦陵。”
景帝顿了顿，“你的意思是说......他从一开始，就未曾想过要伤害太后？”
卫邀月点头，“是。”
“可这也有可能是巧合。他不想破坏睦陵，而恰好太后为了祭祀，所以去了睦陵。”
“陛下可想过，太后去睦陵祭祀，是谁提出的？是周恪自己。他已经在清风镇遍地设下埋伏，假设他真的想要太后的命，为何要将太后送到一个最安全的地方呢？他完全可以将太后关到一个有炸药的地方的。”
周太后一直没有说话。
但卫邀月看得到，她微微侧眸的时候，眼角有泪。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