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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后顿住脚步，深深看着卫邀月的眸子，眼里闪过一丝动容。
“你......不恨哀家吗？”
卫邀月认真地寻思了一番，“嗯......有点儿吧。以前你偏袒周家人的时候，是挺可恨的。”
她无奈地笑了笑，话锋一转，“不过，换位思考，如果我是您的话，或许也会做出和您一样的选择。”
太后眉间一蹙，难以自控地湿了眼眶。
自从她从清风镇回来，前朝后宫，她听到了太后的风言风语。
有人说周恪造反，她未必就是真的不知道，怀疑她也参与其中，想要夺自己亲儿子的天下，蛇蝎心肠。
有人说她偏私枉法，那么久以来被周恪蒙在鼓里，堂堂一个太后，被奸臣骗得团团转，实在是太过无能。
议论的声音此起彼伏，可就是没有一个人说过，理解她。
卫邀月看着周太后的脸，想象着她年轻时候的模样，应当也是个美人。
“太后，我想......您从前一定是父母手心的掌上明珠吧。当年周家先祖肯举全族之力，襄助燕氏，为的不是别的，而是您。后来他们全都在战场上牺牲，这要换做任何人，都会愧疚得日夜难眠的。所以您偏爱周恪和周锦然，我觉得可以理解。而且......”
卫邀月回想着周恪曾经说的那些话，居然会对这个王八蛋产生了一丝丝怜悯。
“若要为天下之主，很多时候，是不能想寻常人一般心软的。所以当年，陛下将周恪送到阪山，这举动，换做谁当皇帝都会这么做。但是换位到周恪的立场来想，他全家忠肝义胆，换来的却是猜忌。他的心里，怎么会不伤心，不记恨呢？”
太后连忙紧握住了卫邀月的手，“不要说了。卫邀月，你要记住，周恪他现在是谋逆犯上的罪臣，继续为他说话，只会牵累你自身。这里是皇宫，你说话处处要小心，莫要被有心之人听了去。”
卫邀月才不怕这些。
她昂了昂头，问：“所以太后是因为怕被牵累，才一直未曾在陛下面前为周恪说话的吗？哪怕陛下想将他剁成肉泥喂狗？”
这些字眼刺得太后心口疼。
她紧皱着眉头，闭上双眼，无助道：“一边是我的侄儿，一边是我的孩子。哀家没有办法选择......若是......周恪他当真遭了那般酷刑，我纵万死也对不起周家先祖......”
卫邀月劝解道：“太后，其实只要您肯开口，陛下他未必就不肯留周恪一个全尸。您何苦这般折磨自己呢？”
“我不能......不能再为难皇帝了。是我纵容了周恪太久，险些酿成了大祸。我是对不起周家，我也对不起善儿......”
“您又不是想让陛下别杀周恪，只是留个全尸罢了，陛下他......”
“好了，莫要再说了。”太后轻轻擦了擦眼角的泪，打断了卫邀月，道：“你的好意，哀家知道了。不过你记着，在这盛都城内，皇宫之中，你处处都要小心行事，说话要注意分寸，莫要叫人拿捏了把柄。日后你成了扶光的新妇，那可是统国将军夫人，你的言行，代表的不仅仅是你自己，更是整个卢家。”
太后上下扫了眼卫邀月的打扮，“过几日，哀家叫人送几套得体的衣物给你。你如今也不是乡野丫头了，穿衣打扮，可不能像在清风镇那般随意。今后与朝廷大臣的夫人们结交，莫叫她们笑话了去。”
卫邀月低头看了看自己的白裙子，完全没明白自己穿的哪儿不得体了。
兴许是因为吹了这一路的风，送完了太后回到康寿宫，卫邀月自己的脑袋也有些昏沉了。
她迷迷糊糊地走到了湖边的亭子旁，想要进去坐一坐歇歇，老远地却望见了一个熟悉的背影。
燕琢？他怎么自己一个人坐在这里？
宴席一开始他就绷这个脸，跟谁欠他三万块钱似的，连饭都不吃，抬屁股就走了人。
想来，他今日应是心情不大好。
卫邀月不想去触他的霉头，悄摸摸地想要绕道走开。
“卫邀月。”
燕琢明明没往这儿看，也不知是怎么察觉她的。
卫邀月深深翻了个白眼儿，扭头假笑，“是，太子殿下，民女在呢。”
这回应，真是客气得不像她。
燕琢似乎不太满意她的回答，冷着一张脸唤她：“过来。”
这个死燕琢，一年多不见，脾气暴涨啊。
卫邀月想直接给他怼回去，却又想起了刚才太后的叮嘱，只能按下脾气，堆起笑容，走到了凉亭中。
“太子殿下，您是有什么吩咐吗？”
燕琢紧皱着眉头，“笑得真丑。”
卫邀月深呼吸，压着脾气，“是，那臣女不笑好了。太子殿下莫要生气。”
她越是恭谨，燕琢却越是不高兴。
他紧盯着卫邀月，责怪般道：“你是跟谁学得这哈巴狗一般的语调？如此恭敬，是想从本宫身上讨什么好处吗？”
真是给脸不要脸。
卫邀月装不下去了，直接黑起脸来回怼：“你才哈巴狗呢！你不仅是狗，还是条爱乱咬人的疯狗！给你口好气儿你要上天了是吧！？”
挨了一番骂，燕琢这才正常了起来。
他望着卫邀月，嘴角压不住地上扬，看起来竟十分满意。
“对嘛，这才是卫邀月嘛。”
卫邀月无语地翻了个白眼，“你是不是贱啊？非要人骂你你才舒服？”
“别人可不敢这样对待我。也就是你卫邀月，从一开始，就没有把我放在眼里，可能是习惯了吧，再听你那般恭敬地对我，反倒是不顺心了。”
这叫什么来着......？对，斯德哥尔摩。
不过燕琢肯定听不懂这词儿了。所以通俗点儿来说，就是贱。
“我还以为你不欢迎我回来呢。怎么刚才黑着个脸就离席了？怎么，有人惹你了？”
燕琢的目光依旧停留在卫邀月的脸上，“嗯。不就是你吗？”
卫邀月无辜地指了指自己，“我？大哥，我进宫来才多久，咱俩话都没说上两句，这就惹你了？”
“一想到你回来了，整天都要在我眼前晃，动不动就怼我两句，我就心烦得要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