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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1章观潮法,不讲道理
陈叙与伍正则后又闲聊了几句。
说到了小刺猬魏源,伍正则其实不曾与魏源打过照面。
但伍正则就在陈叙隔壁住着,小妖夜访时虽然对方气息清澈,并无妖气,却也还是被伍正则捕捉到了动静。
既然提到了气机感应,自然就难免又要提到探查气息的法门。
伍正则道:「有些人生来气息隐晦些,譬如你。
在不主动施展法门查探的前提下,我此前的确未曾察觉到你已养气。
而有些人或由于自身特质,或由于功法特质,你一瞧见便会自然察知到此人气机蓬勃,气血充沛。
此类人多半是武者……当然,表面的察知并不能代表真正实力。
且世事从无绝对,总之你不论是与谁交往,最好都多留几分小心。
对了,观潮法你还学不学?」
伍夫子的话题瞬间跳跃,陈叙这才想起来,昨日从考场回来后,他就被伍正则催着去休息了。
此前说好要教给他的观潮法,他也尚未来得及真正学习。
夫子的小灶就是这样猝不及防的直接,陈叙哪里会拒绝?连忙表示自己要学。
此后,陈叙向伍正则学习了观潮法。
观潮法,顾名思义,是将世间一切气息当做潮涌潮落来观察判断的一种法门。
当然,由于人的学习能力有限,这道法门的归纳能力也有限,因而此法主要功效还是「对人」。
而非真正如其总纲所设想的那般——
「观世间一切气息。」
伍正则道:「虽只是观人而已,但此法已经算是天下第一等难得了。
你要先知晓人有几多种,修行境界的具体划分有哪些种类。
哪些人可以观潮,哪些人不能观潮等等。
又要学习在不运用法门的情况下,单凭肉眼和模糊的直觉去判断人的特性偏向……」
陈叙没想到,自己明明只是学习观潮法,但学着学着,怎麽倒好似是在学习「相人术」?
客栈外的世界很嘈杂,夫子的房间却似乎闹中有静。
陈叙沉下心来,认真学习观潮术。
一直学了一个时辰,先将法诀完整背诵了下来。
伍正则说:「大道若潮,虚极生浪。眼观有形,心照无状。
陈叙,你本是极其聪明之人,但要知,聪明之人往往更容易被自己的眼睛蒙蔽。
你要目视,更要心照。你明白了吗?」
不等陈叙回答,伍正则又说:「不明白也无妨,观潮法本就是需要长久修行才能入门的一种大法。
你既已记下口诀,如今只管回去慢慢练习便是,若有不懂再来问我。
行了,你去罢。」
这一日的讲课便到此结束。
夫子的法门传授,言语简单,却又实在是意蕴悠长。
陈叙清晨给小刺猬当夫子,白天又老老实实在自己夫子面前受教听讲,只觉世事回环,十分奇妙。
他忙起身行礼,表示受教。
心里朦朦胧胧想着何谓眼观,何谓心照,忽然就感觉神思间有一点灵光生起。
他一抬眼,只觉眼前的伍夫子不再像是一个人,却竟然像是一团深邃耀目的赤色云气。
云团聚集流转,煌煌浩荡。
陈叙只是如此打了一个照面,正觉欣喜,忽然感觉眉心一阵刺痛。
再睁眼,方才所有异象尽皆消失。
夫子还是那个夫子,可他却瞪着眼睛,似有惊恼地看向自己。
糟了,陈叙这下可算反应过来了。
他方才无意间似乎领悟了片刻的心照,居然就用观潮法「看透」了夫子一回。
夫子说过,这是极其不礼貌的行为。
伍夫子尚且一直守礼,不曾刻意去查看陈叙,可陈叙居然先用了观潮法中的奇妙感应,将夫子给「看透」了!
这是何等倒反天罡?
陈叙呆愣片刻,慌忙致歉:「夫子,学生……」
伍正则哪里还想听陈叙说话?
他绷着脸,仿佛又回到了从前的严肃,只说:「行了,你夫子我是那等小气之人吗?
既是教了你法门,自然便要许你使用才是。
行了,走走走,你快走。」
陈叙硬生生被夫子给轰走了。
他不知道的是,他这边才刚离开,那厢伍正则脸上的表情就再也绷不住了。
「嗟呼!」这位夫子豁地一下站起身,手锤了一下身旁的桌案。
砰一下捶痛了,伍正则又呵呵呵地一阵笑。
笑完了又骂一声:「混小子,不讲道理,赶紧走!哎哟,嘶……」
伍夫子也是肉体凡胎,又不曾习武,手捶桌面还是有些痛的。
陈叙回到自己房间,思量了片刻,到底没好意思再跑去夫子面前讨嫌。
便索性沉下心来,一边思索观潮法,一边分心查看自己泥丸道兵的动向。
现在是四月十七,府试结束后第二日。
整个云江府热闹如常,外头的喧闹声时不时能传入耳中。
陈叙的心却渐渐沉静。
他不出门,总之就是静静等候。
与此同时,不出门的还有被锁在贡院中的一众阅卷官。
按照大黎朝的考试规则,在此次院试成绩出来前,所有考官都不可离开考场。
考生们只需坚持三日,考官等人前后加起来却至少要在贡院中呆足十三日。
十三日,看似寻常。
一如此前许许多多个日夜。
有人为生活奔忙,重复枯燥的每一日;
有人纸醉金迷,依旧在那一隅的繁华中歌舞升平;
有人汲汲营营,有人闲看风云,有人辗转反侧……
人们期盼等候,四月二十一日的春榜佳报。
过程中总是难免煎熬,每一天都叫人度日如年。
比如考试结束后,晕倒在贡院门口的韦松。对他而言,时间就很残酷。
这一日他幽幽醒来,得知自己竟已晕了一个日夜,顿时又是一口气没有上来,险些再次晕过去。
韦松第一句话就是问守在自己床边的姨娘:「姨娘,父亲呢?他可有来探望我?」
姨娘抹去脸上泪水,故意露出欢喜神色道:「你回来后你父亲给你请了名医,又送了灵食过来给你呢。
快,快将那赤玉灵米粥端过来,给二少爷好生补补身子。」
韦松听到「赤玉灵米」这几个字,脸色却豁地一沉。
「只有赤玉灵米,父亲没有来看我是不是?」
韦松猛地探出身体,一把抓住姨娘的手,脸上神情隐忍扭曲。
姨娘「啊」了一声,还未来得及说话,衣袖翻开,却露出了枯瘦手腕上的一截红痕。
韦松立刻将那衣袖扯回来,整个人坐直在床上,呼吸渐渐急促,眼睛逐渐通红。
「好丶好得很!」他低低说,「只有韦棠是人,纵使他废了,我只需稍有不及,便总归要被舍弃是不是?」
「喵——」
没有人回答韦松,窗外却不知怎地竟传出一声凄厉猫叫。
云江府看似平静,其实风波却从来不断。
一时天灾,一时人祸,只是影响范围有大有小。
有许多风波过去了,常人却根本未能察觉。
只是会感慨地说几句,诸如:「今年的新茶价格怎地忽然便宜了?」
「粮食也是贱价,种三十亩地却吃不饱饭,天老爷啊,这日子可还怎麽过?」
「换新东家了,新东家给咱们减租了,太好了!」
老百姓只要能维持住不被饿死,日子似乎就还能过下去。
陈叙坐在桌前,神思跟随傀儡道兵而走,却是首次以一种奇异的视角看到了流浪猫的生活世界。
他现在心分二用,一半心神用来指挥查看傀儡道兵,另一半心神用来查看自己此前新得的灵材。
其一是一滴妖流浆,其二则是魔傀的尸骨与皮毛!
【妖流浆:滴入灵酒中,妖类食后有一定机率增长些许灵性,一刻钟内领悟能力得到增强。】
妖流浆果然是妖用之物。
此物得自刺猬小妖,陈叙决定等下回小刺猬过来,便用此物请魏源饮酒一杯。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