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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二十三章重阳宴
“区区不才,正是在下。”
江明珠愕然一笑:“聂大人就别逗我了,你精通八国语言,若是不才,我等就是连话都不会说的哑巴。只是杀鸡焉用牛刀?做我的先生,找个略通东陵文的人就行。”
“江姑娘有所不知,我最近刚编纂好一本关于东陵文的蒙学书,正准备找人看习。我教江姑娘东陵文,也是为完善这本书,好推广至各州县。江姑娘在学习过程中,有什么看不懂的,来问我,也算是帮我查缺补漏。”
江明珠听他这么说,便也不再推辞。
萧晋权见他们聊得正欢,冷笑一声,便转身离开。
林雨薇连忙追上去:“晋……”
萧晋权停下脚步,冷冷地扫了她一眼。
林雨薇立即改口:“世子。”
萧晋权继续往前走。
“世子似乎对江二姑娘有些不同,是看上她了?”林雨薇试探问。
萧晋权看了看她,未答。
林雨薇了解他,心知最坏的猜测成真,看着他道:“可我观江姑娘对世子似乎并无此意。”
“她的想法不重要。”萧晋权淡淡道。
林雨薇的心一紧,她一直以为他对待感情,是去留随意,从不知他也有如此强势的一面。
江明霞回来时,凉亭里只有江明珠一个人。
江明珠看她表情喜中带羞,不由打趣道:“和宋大哥谈得如何?”
江明珠左右瞧了瞧,见四下无人,才小声道:“他说等他出了孝期,便来荣国府提亲。”
江明珠并不意外,含笑道:“那我就提前道一声恭喜了,宋夫人。”
江明霞听见这个称呼,脸色顿时宛如煮熟的虾米,羞窘地喊了一声:“三姐姐!”
江明珠见她炸毛,便不再逗她,和她一起回到马车。
马车下山时,路过幽山别院,江明珠下意识看了一眼,却看见从前她住的屋子窗户开着,萧晋权正坐在窗前写字。
只惊鸿一瞥,他便被马车抛在后头,从她的世界里消失。
仿佛时空错位,从前是她在窗户里抄经书,透过窗户看着他坐马车上山。如今她飞出这座樊笼,他却成了窗里写字的人。
江明珠不由有些唏嘘。
江明霞透过车窗,也看到了萧世子,想到宋成文方才和她说的事,不由义愤填膺:“燕王府的二公子真不是个东西。”
江明珠知道三妹妹的脾气有多好,听她这样骂人,不由好奇:“萧晋札哪得罪你了?”
“我这种小人物,他都不会看在眼里,哪来的得罪?我不过是看不惯他罢了。”江明霞说完,忍不住道:“谢家姑娘都要和萧世子定亲了,他当弟弟的,不仅横刀夺爱,居然还趁着世子在永州养伤,霸占世子的院子做婚房,逼得世子住到山上,你说可不可恶?”
诚然可恶,但江明珠清楚,江明霞这般生气,是爱屋及乌的缘故。
宋成文是萧晋权的人,江明霞心悦宋成文,便也视萧晋权为自己人,见不得他被欺负,却不知这世上能欺负萧晋权的人还没出生呢!
江明珠老神在在:“你看着吧,萧晋札倒霉的日子在后头呢。”
宁得罪君子,不得罪小人。
而萧晋权却是比小人还要可怕,不仅心眼多,还权睚眦必报。谁惹,谁死。
萧晋权突然打了个喷嚏,笔上的墨溅落在宣纸上,刚誊写好的青词便作废了。
“估计又是哪家的小姐在心里想世子。”林雨薇捂嘴一笑,调侃道。
萧晋权淡淡道:“只是入秋后,山里的气候转凉而已。”
打喷嚏是因为有人在想你,这种没有依据的民间说法,也就小女君才会相信,却不想若是真的,那爱慕他的女子如此多,他这一天天什么都不用干,光打喷嚏了。
今日嘉言帝自万岁山登高回宫后,会在宫中设下“重阳宴”,宴请王公贵族,文武百官。
萧晋权誊写好青词,便进宫赴宴。
酒过三巡,君臣皆欢。
萧晋权突然站起身,从袍袖里掏出誊写好的几页青词,双手捧起:“圣上仁爱厚德,励精图治,才有我大邺今日之盛世。我舅舅每每提及圣上,都叹是万民之福,今日佳节,他难掩激动感恩之情,写了几篇青词,叫臣转献给圣上。”
嘉言帝崇尚道教,青词写的好,便能得到他的提拔,是以每年都有不少官员进献自己写的青词。
唯独萧晋权却是第一次。
嘉言帝瞬间起了兴致,命高公公取来青词,当众朗声念了出来,念完,还意犹未尽,赞叹道:“上次看见这样惊艳的词赋,还是江贵妃献给朕的。朕竟不知叶尚书还有这样的才华,真是深藏不露啊。”
叶茂新倒是想冒领这功劳,可他不敢欺君,立即跪道:“回圣上,此青词并非臣所做。”
嘉言帝脸一沉,随即又看向萧晋权:“此词到底是何人所写?若再欺君,朕决不轻饶!”
“臣不敢欺君,此青词是我嫡亲的舅舅叶崇文所作。他早些年拜在全真道门下,潜心修道,游历四海,如今道有所成,回归大邺,听闻圣上治世伟绩,却因被外祖除名,逐出家门,无颜面圣,只能写这些青词,遥寄对圣上的孺慕之情。”
听闻叶崇文和自己一样信奉道教,不似寻常那些溜须拍马,为迎合他喜好而写青词的官员,嘉言帝的脸上浮现出笑容:“如此良才,叶太尉怎么舍得将其逐出家门?”
叶老爷子没想到吃个宫宴,失踪已久的长子不仅回来,和外孙见了面,还被皇帝问起家丑来,不由颤颤巍巍地站起身:“回圣上,都是老黄历了。当年臣的长子不服管教,不读四书五经,天天看闲书,和江湖上一些乱七八糟的人往来。”
“臣当时也是年轻气盛,打了几次,都不见他改过,一时意气用事,把他逐出家门。谁知,这个臭小子的脾气比臣还倔,一走了之,再也没回来过。”
然而父子屡屡争吵的细节,以及儿子最后一次出现,要他为长女惩罚庶女之事,都不能搬到台面上说,只能以一言蔽之。
嘉言帝闻言,感慨道:“既无大事,又何必因一时意气,叫父子骨肉分离?今日佳节,朕就当一回和事佬。”
说完,他看向高公公:“去,拿朕的笔墨来,朕要下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