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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泽跟在春身后穿过王府月馨门，清晨的腊月寒风扑打在脸上。
转过一道月洞门时，迎面走来两个健壮婆子正抬着竹担架，白麻布被风吹得掀起一角，露出里面半截青紫色的手臂。
春和叶泽侧过，担架上的血腥味钻进叶泽的鼻腔，穿过最后一道拱门时，那本该种满姚黄魏紫的花圃已是一层死白的霜。
叶泽看见前方几位侍女正在陪一对母女玩耍，这是徐杰的娘子和孩子，女人脸上带着忧色，看向走来的叶泽眼神上带着恳求。
春伸手推开清馨苑的朱漆门扉，静妃雍容华贵的斜倚在紫檀椅上，牡丹纹的银灰大氅顺着椅背垂落，苑堂中间是烧着柴火的火盆。
徐杰坐在一旁的椅子上，见叶泽踏入厅内，眼皮微垂并未抬眸，便悄然退至静妃身后，轻声禀道：“娘娘，叶公子到了。“
紫檀椅上的静妃缓缓睁开双目，眸光从上至下扫视而来，落在台阶下的叶泽身上：“晨时便叨扰叶公子来府，本宫着实过意不去。“
叶泽忙不迭摇头，恭谨躬身：“娘娘言重了，折煞小人，这是小人的福分，不知娘娘唤小人前来，可有差遣？“
静妃指尖轻点膝头，忽而抬眸直指立在坐在一旁的徐杰：“叶公子可识得此人？“
叶泽顺着她的指尖望去，四目相接时，徐杰面色如常，眼波破浪不惊，他凝眸片刻，颔首道：“回娘娘，这是小人同乡。“
“同乡？“静妃眉梢微挑，“既是同乡，为何要跟踪你？“
“跟踪？“叶泽眉心微蹙，面露困惑：“娘娘这话从何说起？徐杰何时做过这等事？“
“前些天清晨，你从王府见过王爷那日。“静妃斜倚软枕，指尖轻轻伏在膝盖之上。
叶泽心中暗凛，“终于点出主题了吗。”
那日从宁王府出来，除了管家便无人知晓，若说有，那也只有这位出门撞见的静妃有所猜测，静妃直接点明宁王，定是和他想会宁王有关。
至于徐杰...弄从一趴屎尿中看分析出暴露原因的人，他不相信没有半点示意，所以对方并没有交代什么。
两人相同的点也只有同乡，也只有往这方面去说两人才能活下来。
他做出回忆状，片刻后说道：“那日是一场误会，早前小人曾借过他十五两银子，那日他假意尾随，不过是想吓吓小人讨个趣儿。“
静妃指节轻叩紫檀扶手，声响清越：“既如此，为何又在永安城外蹲守？“
叶泽面色微沉，像是有什么难言之隐：
“实不相瞒，起初小人并不知是他，只是丢了钱心有不甘，在永安当没有蹲守到，后来利用职务之便查探，才知是他搞的鬼。“
静妃望着叶泽，忽而轻笑出声，指尖交织：“如此说来，倒是个误会了？“
“是的，误会。“叶泽垂眸。
“既是误会，便罢了。“静妃直起身子，指尖轻挥，“春，给他解了。“
春芜应声上前，素手按上徐杰头顶，解开的瞬间，他扑通跪倒在地，声线里带着哭腔：
“娘娘明鉴啊！小人与叶泽只是同乡，当日不过是玩笑打闹！若惊扰了娘娘，您罚他便是！小人上有重病妻儿，实在离不开啊——“那感觉就差挤出两颗眼泪了。
叶泽讶异，他刚才还在猜测这浓眉大眼的家伙为什么不说话，瞳孔平静如水，他还以为是因为自身沉稳，原来是因为封了五视？
静妃唇角微动：“不妨往后瞧瞧。“
徐杰闻声转头，正对上叶泽似笑非笑的目光，顿时咳嗽着站起身，神色尴尬，叶泽嫌恶地瞥他一眼，转向静妃：“娘娘可是还有差遣？“
“倒是个伶俐的。“静妃饶有兴味地打量他，忽而起身走向徐杰，“听闻盗圣一脉可盗尽世间万物。本宫欲请徐公子取一物。“
徐杰听闻“盗圣一脉“四字，神色一变他没想到自己的修行门径会暴露：“娘娘所指何物？“
“天下镖局押送之物。“静妃眉梢微挑，眸光似冰。
叶泽心下暗惊——果然，刘家也盯上了那趟镖，静妃身为刘家长女，十七年前嫁入宁王府...
“纵是盗圣传人，也未必能在严密的布控下夺取镖局之物啊！“叶泽沉声道：“何况他连那物究竟藏洛城于何处。“
“到时自会有人与你联络。“静妃瞥向叶泽，“何况还有叶公子这位暗影卫相助，成事不难。“
徐杰突然抬手作揖：“娘娘说笑了！徐某不过市井小民，哪堪此任？不如将盗圣修行法卖与娘娘，另选贤能——”
他忽而转向春：“就像春姑娘这般资质，五百两...不！分文不取，权当求得小命一条！“
厅中三人均是一怔，春抬眸望向他，眼底掠过诧异；叶泽皱眉不语，这浓眉大眼的家伙一直都这么勇敢吗？
静妃却被逗得轻笑出声，手掌悬于火盆之上：“小人物自有妙用，风暴中心，谁会留意两只蝼蚁？”
她忽而抬眸，眸光如刃：“办妥此事前，徐公子的家人便在府中暂住吧，一应开销，王府自会周全。“
“徐公子且去陪陪妻女吧，本宫与叶公子还有话讲。“徐杰闻言抱拳后退，临去前与叶泽交换一记眼色。
待那身影消失在月洞门后，静妃忽而开口：“那日你与王爷密谈何事？你二人...又有何关系？“
叶泽心下暗叹，果然还是逃不了宁王这一关，他垂眸思忖片刻，终是一五一十的全盘托出。
“哦？“静妃挑眉，“竟是他...那么，你便是叶家第三子？”
叶泽点了点头回道：“如果不出意外的话，应该就是我了吧。”
“想来你现在站在那儒圣面前他也未必能认出你吧？”静妃看向这位少年忽然再次说道：“儒圣，还真是儒圣啊，有时想想这圣字真是可笑。”
叶泽沉默不答，从宁王到静妃都提到了叶家，似乎这两位都对叶家对待第三子的作法感到不耻，说实话他有些好奇。
这位叶家儒圣到底做出了什么样的事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