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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4章扶苏:吾问你,儒、墨两家可有合谋(第1/2页)
退朝后。
章台宫内,青铜兽炉吐着袅袅青烟。
赢子夜垂手立于玉阶之下,玄色衣袍上的暗纹在烛火中若隐若现。
他目光平静地望向御座上的身影,指尖却不着痕迹地摩挲着袖中那枚温润的玉简。
那里记载着他精心准备的解释。
始皇帝正在批阅奏章,朱笔在竹简上勾画的沙沙声在空旷的大殿内格外清晰。
良久,他搁下笔,十二冕旒的玉珠微微晃动:
“昨夜那一剑,很漂亮。”
赢子夜呼吸一滞。
他设想过无数种开场,却唯独没料到会是这般直白。
殿角的漏壶滴水声突然变得震耳欲聋。
“儿臣……”
“不必说。”
始皇帝抬手,玄色广袖带起一阵微风:
“当年朕在邯郸为质时,也藏着不少本事。”
他指尖轻叩案几,鎏金护甲与青铜相击,发出清脆的声响:
“隐忍之道,你比朕强。”
窗外一阵风过,吹得宫灯摇曳。
赢子夜抬头,恰见父皇眼中闪过一丝他从未见过的神色——
那是一种近乎欣慰的锋芒!
如同藏在鞘中的定秦剑偶然露出的寒光!
“桑海城……”
始皇帝突然话锋一转,从案头拿起一卷泛黄的帛书:
“儒家、农家,还有墨家余孽,以及那些六国的孤魂野鬼。”
他轻轻一抛,帛书精准地落在赢子夜脚前:
“既然要展露锋芒,想必已经准备好应对这些麻烦了?”
赢子夜凝视着地上那卷标注着各方势力分布的帛图,忽然轻笑出声。
他弯腰拾起的动作行云流水,宽大的袖摆拂过玉阶,没有碰触到半分尘埃。
父子二人隔空对视。
殿外。
传来禁军换岗的甲胄碰撞声,惊起檐角铜铃一阵轻响。
始皇帝微微颔首,抬手挥退了正要进来添香的宫女。
宫灯将他们的影子投映在朱漆殿柱上,一坐一立,如两柄出鞘的利剑,在烛火中锋芒交错。
赢子夜指尖轻抚袖中玉简,目光沉静如水:
“儿臣此行,一为收拢百家之心,以科举制分化诸子。”
“二则……”
他略微停顿,殿内烛火忽的摇曳:
“近日得报,农家、项氏余孽勾结墨家,欲破噬牙狱。”
“咔——”
始皇帝掌下的青铜案几突然裂开一道细纹。
那双横扫六合的眼眸中,寒芒如朔北风雪般凛冽!
殿内温度骤降,连兽炉中的熏香都凝滞了一瞬。
“噬牙狱。”
帝王缓缓吐出这三个字,每个音节都裹挟着血腥气。
他忽然抬手,一道黑影破空而来。
赢子夜反手接住——
是枚玄铁令牌,正面阴刻着狰狞的睚眦,背面“黑冰”二字殷红如血。
令牌入手冰凉刺骨,竟隐隐有龙气缠绕!!
“父皇,儿臣……”
“拿着。”
始皇帝打断他,声音不重却不容置疑。
冕旒玉珠碰撞间,露出帝王半张冷峻的侧脸:
“你养的那些人,对付江湖草莽尚可。”
他指尖轻点令牌,一道暗芒闪过:
“黑冰台在桑海经营二十年,连儒家有几条密道都清楚。”
殿外突然雷声轰鸣,暴雨倾盆而下。
雨幕中隐约传来宫檐铁马叮当,如刀剑相击。
赢子夜凝视令牌片刻,忽的轻笑:
“儿臣倒是忘了,当年父皇灭楚时,黑冰台不过区区一支影子小队,却能一夜之间斩断郢都十六处粮脉,连楚王最后一条退路都没能踏上。”
他说着,将令牌收入怀中,玄色衣袖翻卷如云。
始皇帝眼底闪过一丝几不可察的赞许。
他转身望向暴雨中的咸阳城,帝袍上的金线暗纹在闪电照耀下如活物游动:
“记住,噬牙狱最底层的东西……”
话音渐低,湮没在一声震耳惊雷中!
赢子夜躬身退下时,瞥见父皇指尖凝聚的一缕黑气。
那是比黑冰台令牌更令人胆寒的杀意!!!
宫门在身后缓缓关闭,将满室龙威与血腥气尽数封锁。
暴雨打在他脸上。
却浇不灭…怀中令牌传来的刺骨寒意。
……
十八公子府。
密室中。
青铜灯盏的火光将胡亥稚嫩的脸庞映照得阴晴不定。
他跪坐在案前,手中竹简摊开着《秦律·谋逆篇》,可那双本该天真的眸子里,却翻涌着比墨汁还要浓稠的黑暗。
“哗啦——”
竹简被突然合上,在寂静的室内发出清脆的声响。
胡亥歪着头,指尖轻轻划过简牍上“夷三族”三个刺目的大字,嘴角勾起一抹甜腻的笑意:
(本章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第94章扶苏:吾问你,儒、墨两家可有合谋(第2/2页)
“老师,你说六哥去桑海…真的只是为了那些酸儒吗?”
阴影中的赵高缓缓现身,苍白的面容在烛火下如同鬼魅。
他袖中滑出一卷绢布,上面密密麻麻记录着罗网密探送来的消息:
“据报,墨家余孽近日频繁出入小圣贤庄。”
“而噬牙狱的守军……已经换了三批。”
“噬牙狱?”
胡亥突然咯咯笑起来,声音清脆如孩童,却让室内的温度骤降:
“那里不是关着些……有趣的老朋友吗?”
他随手拿起案上的一枚青铜蜘蛛,指尖轻轻一按,蜘蛛腹部顿时弹出三根泛着蓝芒的细针。
赵高眼皮微跳:
“公子的意思是……”
“我在想啊……”
胡亥忽然凑近,烛火将他放大的瞳孔映照得如同深渊:
“要是噬牙狱的那些东西跑出来,六哥会不会……”
他做了个抹脖子的动作,又天真地眨眨眼:
“就像昨夜那些罗网的废物一样?”
窗外一道闪电劈过,照亮胡亥袖中滑出的瓷瓶。
与孟琰、卫桀此前服下的鸠羽之毒一模一样。
赵高额角渗出冷汗,他太清楚这位主子看似随意的每一句话背后,都藏着怎样的血腥。
“老奴这就去安排。”
赵高躬身退下时,瞥见胡亥正用银针蘸着酒水,在案几上画出一个诡异的图案——
那是噬牙狱的布局图。
暴雨拍打着窗棂,胡亥哼着童谣将银针一根根插在图案的关键位置。
当最后一根针没入“休门”方位时,他突然歪头问道:
“要是父皇知道…他最疼爱的六儿子死在桑海……”
甜腻的嗓音突然转冷:
“会不会气得旧疾复发呢?”
铜灯爆出一个灯花,映得胡亥半边脸隐在阴影中。
他轻轻推倒代表赢子夜的玉雕小人,看着它滚落案几,在青砖上摔得粉碎!
……
扶苏府。
书房内,青铜鹤灯吐着幽幽火光。
年轻的公子负手立于窗前,素白深衣被夜风轻轻拂动,腰间玉佩纹丝未动。
这是他一贯的作风,连佩玉都要束得端正。
“公子,淳于先生到了。”
侍从轻声通传,扶苏转身时,眉宇间那抹忧色还未散去。
淳于越拄着鸠杖缓步入内,雪白须发在灯下泛着银光,正要行礼,却被扶苏一把扶住。
“老师不必多礼。”
扶苏声音温润,却带着少有的凝重,
“今日请老师来,是想问……”
他顿了顿,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案上竹简。
“小圣贤庄近来,可曾与墨家之人有过往来?”
淳于越手杖“咚”地杵地!
“公子何出此言?我儒家弟子……”
“老师。”
扶苏突然打断,这是极少有的举动。
他取出一卷密报,却没有展开,
“六弟明日就要启程去桑海,若儒家真与墨家有瓜葛,那到时候…”
话到此处,他深吸一口气,
“便是我…也保不住小圣贤庄。”
窗外一阵风过,吹得灯焰剧烈摇晃。
淳于越苍老的面容在明暗间变幻,他忽然想起前日伏念密信中提到的“那些人”。
竹简在手中“咔”地轻响,竟被捏出一道裂痕。
“老朽以性命担保!”
淳于越突然跪地,额头重重磕在青砖上,
“自机关城一役后,儒家再未……”
扶苏俯身扶起老儒生,触手处只觉对方衣袖冰凉。
竟是已被冷汗浸透!!
他心中一软,语气缓和下来,
“老师可知,昨夜六弟一剑…是什么境界?”
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转而从袖中取出一块玉佩,
“将此物交给伏念先生,就说……是本公子的心意。”
玉佩上刻着“慎独”二字,边缘却有一道新鲜的裂痕。
那是昨夜赢子夜剑气冲霄时,从扶苏腰间震落的。
淳于越双手接过玉佩,忽觉重若千钧!!
他抬头时,正见扶苏望向窗外的侧脸。
月光为这位以仁厚著称的公子镀上一层银辉,却照不亮他眼底那抹深沉的忧虑。
“公子在怕什么?”
老儒生忍不住问道。
扶苏指尖轻抚窗棂,那里有道细如发丝的剑痕。
是昨夜咸阳城飞溅的碎石所留。
他忽然想起儿时那个总躲在角落的六弟,如今竟已…成了如此气候。
“怕?”
扶苏苦笑摇头,
“本公子是怕老师……不知何为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