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丁春梅说,那次和周奕在宏城告别之后,自己就来了武光。
先是租了房,落了脚。
然后经过朋友的介绍,顺利入职了《武光都市报》。
不过她能这么顺利的入职,除了因为熟人推荐,以及她之前在宏城...
西城区福利院的太平间外,停着两辆警车和一辆法医勘察车。周奕推开铁门时,天色正阴沉下来,乌云压在楼顶,仿佛一场暴雨即将倾盆而至。他深吸一口气,空气中混杂着消毒水与陈年木头腐朽的味道,像极了二十年前康宁公司实验室门口的气息。
苗根花已在现场等他,手里攥着一份初步尸检报告,脸色凝重。
“死者名叫李德全,六十二岁,原是康宁公司外包清洁队成员,九十年代负责焚烧实验废弃物。”她低声说,“他在福利院做夜间护工三年,无犯罪记录,同事评价他‘老实、话少’。昨晚值完夜班后没回家,今天早上被发现死在宿舍床上,口鼻有轻微出血痕迹。”
周奕走进房间。这是一间不到十平米的小屋,墙皮剥落,床头挂着一件洗得发白的蓝大褂。桌上摆着一个搪瓷杯,里面残留着褐色液体。
“那是什么?”他问。
“茶。”苗根花递过化验单,“但我们从杯壁提取到了微量G型毒素残留??不是现代合成物,而是1995年版的原始配方,含有特定比例的神经抑制剂与细胞凋亡激活肽。这种配比,只有当年参与项目的极少数人才掌握。”
周奕眼神骤冷。
他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这不是意外,也不是普通谋杀。这是**清算**。
有人在清除知情者。
而且手段精准、隐蔽,用的是几乎绝迹的毒药??说明对方不仅掌握技术,还拥有深藏多年的原始资料。
“查他的社交关系。”周奕沉声道,“最近两周接触过哪些人?打过哪些电话?有没有异常访客?”
“正在调监控。”苗根花点头,“但福利院的摄像头去年就坏了,只靠隔壁超市的探头拍到一些模糊画面。我们发现,前天晚上十一点十七分,有个穿黑风衣的人进了后门,停留约四十分钟,离开时戴着帽子,看不清脸。”
周奕走到床边,蹲下身检查地板。角落里有一小块深色污渍,像是擦拭过的痕迹。
“这里曾经倒过东西。”他说,“可能是呕吐物或血迹。凶手清理过现场,但没注意到缝隙。”
技术员立刻采样送检。
回程路上,雨终于落了下来,噼里啪啦砸在车窗上。周奕闭目靠在座椅上,脑海中不断回放这些年来的线索链条:从葛云勇的账本,到徐文斌的幽灵账户;从AI系统的“L类标记”,到《G弦上的咏叹调》的暗语旋律……每一次突破都像撕开一层伪装,可每揭开一层,却发现下面还有更深的阴影。
而现在,又一具尸体出现了。
一个早已退出历史舞台的小人物,却因一段尘封的记忆被灭口。
“问题在于,”苗根花打破沉默,“现在谁还会在乎三十年前的事?除了我们,还有那些受害者家属,没人想再翻旧账。可偏偏有人怕它被挖出来。”
“因为他们知道,只要再查下去,就会触碰到真正的核心。”周奕睁开眼,“G类计划从来不只是某个医院或某几个医生的行为。它是系统性的,背后站着权力、资本、还有对‘效率至上’的畸形崇拜。而今天的一切??新晨科技、AI诊疗、资源优化模型??不过是它的升级版。”
他顿了顿,声音低沉:“李德全烧过文件,他可能记得某些细节,比如销毁清单上的编号、特殊包装的样本袋、甚至是焚化炉最后一次运行的时间。这些信息单独看毫无价值,但如果拼在一起,足以还原出当年实验的真实规模。”
手机突然震动。
是小刘发来的消息:【哥,我破解了陈默留在瑞士服务器里的加密日志碎片,找到了一条隐藏路径??指向一台未注册的私有云主机,IP地址动态跳转,但首次登录位置显示为本市南山区某居民楼。我已经追踪到物理端口,需要实地突袭才能取证。】
周奕猛地坐直身体。
那是新的突破口。
当晚八点,专案组秘密集结四人小组,由小刘带队潜入南山某老旧社区。目标是一栋六层砖混结构的老楼,没有电梯,楼道昏暗潮湿,电线裸露在外。
根据网络信号强度定位,源头来自三楼304室。
房门紧闭,门缝贴着褪色的福字,旁边挂着一把生锈的铁锁。小刘用探测仪扫了一遍,确认屋内无线设备持续在线,且流量异常密集??说明有人正在远程操作或传输数据。
“破门。”周奕下令。
撞门锤三次撞击后,门锁断裂。
屋内景象让所有人倒吸一口凉气。
这根本不像住人的地方。
墙上贴满了泛黄的照片、手写笔记、剪报和地图,层层叠叠如同宗教祭坛。中央一张木桌摆着三台显示器,运行着复杂的代码界面,屏幕上滚动着患者数据流,标注着红、黄、绿三种颜色标签。
而在最显眼的位置,挂着一幅巨大的时间轴图表,标题赫然写着:
>**“洁净城市工程:第一阶段(1995?2000)|第二阶段(2023??)”**
图表下方,列出七个名字,每人对应一段执行时间与地点:
-葛云勇??1998.07.12??市图书馆地下室
-陈国栋??1999.03.05??仁济医院职工宿舍
-林秀兰(周母)??1996.11.23??第二人民医院ICU
-徐文斌??2000.09.18??省监狱医院
-赵志明??2001.01.30??温哥华私人诊所(疑伪死亡)
-陈默??2024.06.01??预定执行
-**第七人未知**??待定
周奕盯着那张母亲的照片,胸口剧烈起伏。
这不是纪念,是**猎杀名单**。
每一个名字都被划掉了前五个,唯独剩下“陈默”和“第七人”仍处于未完成状态。
“他们在追杀所有参与者。”苗根花喃喃,“不管是加害者还是知情人,只要曾涉足这个体系,最终都会被清除。这是内部清洗。”
“不。”周奕摇头,“这不是清洗,是仪式。他们要用同样的方式结束这一切,就像当初开始那样??以科学之名,行死亡之实。这些人不是被灭口,而是被当作‘净化程序’的一部分。”
小刘迅速拷贝硬盘数据,同时逆向追踪服务器通信记录。两个小时后,他们发现了惊人真相:
这台主机每天凌晨两点自动接收一批加密指令,来源经过多重代理,最终指向一个注册于百慕大的匿名域名服务商。但关键线索出现在一次未加密的日志备份中??
**“下次行动,请参考《月光奏鸣曲》第三乐章节奏频率。”**
周奕浑身一震。
又是音乐。
《月光奏鸣曲》第三乐章,正是贝多芬作品中最激烈、最狂暴的一段,象征情绪崩溃与毁灭性爆发。
而根据档案记载,1997年4月15日,也就是母亲去世前三个月,市中心医院曾在深夜紧急会议前连续播放此曲长达十五分钟??那天,正是G类名单第二次扩编的日子。
“他们又要动手了。”周奕咬牙,“目标是陈默,然后是最后一个知情者。”
“谁是第七人?”苗根花问。
没人回答。
直到第二天清晨,周奕独自回到办公室,翻阅当年康宁公司员工花名册时,忽然注意到一个极易忽略的名字:
**吴素珍,女,48岁,职位:档案室临时录入员,1995年入职,1997年离职,原因栏写着‘精神失常,送疗养院’。**
他立即调取相关记录。
该女子曾在1996年协助整理实验病例归档工作,接触过原始病患数据库。离职后被送往市郊“青山静养中心”,此后再无音讯。
而那份电子档案中,夹杂着一张扫描质量极差的工作照??照片中的女人低头敲键盘,手腕上戴着一只银色细链手镯,上面刻着三个小字:
**“听不见”**
周奕瞳孔骤缩。
这三个字,曾在母亲日记里出现过。
>“今晚我又梦见那个孩子了。她才八岁,躺在观察室里,眼睛睁着,却不哭不闹。护士说她天生耳聋。我抱着她的时候,她在纸上写了三个字:妈妈,我听不见。可我知道,她听得见痛苦,听得见冷漠,听得见这个世界不想让她活下去的决心。”
那个女孩,后来被列入首批G类名单,用药后宣告“突发心衰”。
而她的主治医师登记为:**吴素珍**。
原来她不是医生,是记录员。但她亲眼目睹了一切。
更重要的是??她是唯一既见过受害者,又接触过完整档案的人。
“她没疯。”周奕喃喃,“她是装的。为了活命,她选择了沉默,把自己藏进精神病院。”
他立刻联系民政部门查询“青山静养中心”现状,得到答复:该院已于2005年关闭,原址改建为养老公寓,所有病人分流至其他机构。
但其中一份转移记录显示:一名名为“吴素珍”的患者,于2004年转入西城区福利院附属护理站,编号Y-719。
正是李德全工作的那家福利院。
两人在同一栋楼里共处多年,却从未相认。
而现在,一个死了,另一个……很可能已被盯上。
周奕驱车直奔福利院,途中不断拨打护理站电话,无人接听。当他冲进大门时,值班护士惊慌地告诉他:“Y-719号病人昨夜突发抽搐,送往市三院急救,现在还在ICU。”
“什么时候的事?”
“凌晨一点左右。”
正是《月光奏鸣曲》通常响起的时间。
医院ICU外,周奕见到了主治医生。
“病人送来时意识模糊,血压骤降,血液检测显示中枢神经系统受到强烈抑制。”医生皱眉,“我们发现她胃部残留一种新型镇静剂,成分复杂,类似G类药物衍生物,但加入了缓释胶囊技术,作用延迟六小时以上。显然是精心设计的投毒。”
“她说了什么吗?”
“只断续重复一句话:‘不要相信钢琴声……他们会用音乐杀人……’”
周奕心头一颤。
他知道,对方已经动手了。
吴素珍还没死,但她快撑不住了。
更可怕的是,凶手仍在行动,甚至可能就在医院内部。
当天下午,专案组全面封锁福利院及护理站,逐间搜查可疑物品。在Y-719病房的床垫夹层中,技术人员发现了一本用塑料袋密封的笔记本,纸张泛黄脆弱,字迹歪斜颤抖:
>**1996年8月12日**
>今天第一次听到广播放《蓝色多瑙河》,主任说是为了缓解压力。可我发现,每次放这首曲子,第二天都会有病人被调去“特殊监护区”。我不敢问。
>
>**1997年3月5日**
>小芳死了。她是第三个“听不见”的孩子。他们说是自然恶化,但我看到护士给她注射了一种透明液体,瓶子上没有标签。那天早上,《欢乐颂》播了整整十分钟。
>
>**1997年11月23日**
>林医生也被带走了。她说要保护孩子们,结果自己成了目标。他们开会那天,放的是《G弦上的咏叹调》。我知道,那是死亡通知。
>
>我把一切都记下来了。藏在琴箱夹层里。如果有一天有人来找真相,请去找那架老钢琴。钥匙在我枕头底下。
>
>可惜……我已经不能说话了。但他们夺不走我的记忆。
周奕拿着笔记本的手微微发抖。
琴箱夹层?
哪一架钢琴?
忽然,他想起什么。
母亲生前工作的第二人民医院,门诊大厅曾摆放过一架捐赠钢琴,据说是某位退休教授留下的。后来医院改建,那架琴就被搬去了仓库。
他立刻赶往医院后勤科,几经周折才找到管理员。
“那琴啊,早报废了。”老头摇头,“三年前漏水泡坏了,琴键都烂了,拉去废品站处理了。”
“处理到哪家?”周奕急问。
“城东老周废品回收,你赶紧去,听说下周就要拆解熔炉。”
城东废品站占地数百平米,堆满废旧家电、金属架和破家具。工作人员带着他们穿过铁皮棚,在最深处找到了那架黑色三角钢琴??外壳斑驳,琴弦锈蚀,踏板断裂。
周奕亲手撬开底部夹层。
一块防水布包裹着一个U盘和一封信。
信是母亲写的,日期为1997年11月20日,仅三行字:
>**给未来的你:**
>当你读到这封信时,我或许已不在人世。
>请记住,正义不会自动降临,它需要有人坚持听见那些被抹去的声音。
>钢琴里的数据,是最后的证据。
U盘插入电脑后,跳出数百个加密文件夹。小刘花了整整一夜破解权限,终于打开主目录。
里面存放着完整的**G类病患原始数据库**,包括姓名、年龄、家庭背景、社会贡献评估分数、清除优先级排序表,以及三百七十六份未经签署的“自愿终止治疗同意书”模板。
而在视频文件夹中,一段三分钟的录像静静等待开启。
画面晃动,显然是偷拍。镜头对准一间会议室,墙上挂着“生命方舟基金会年度总结大会”横幅。数名身穿白大褂的男子围坐一圈,中间站着一人,正在发言。
尽管画质模糊,周奕仍一眼认出那人面孔。
**徐怀山**。
他穿着笔挺西装,语气平静如学术报告:
>“各位同仁,我们必须承认,传统的医疗模式正在拖垮整个社会。我们需要一场革命??不是暴力的,而是理性的。通过科学手段,识别并引导那些‘不可逆损耗个体’走向安宁,既减少痛苦,也释放资源。这不叫杀人,这叫……社会新陈代谢。”
>
>(掌声响起)
>
>“下一步,我们将试点AI辅助决策系统,利用大数据预测生存价值。未来,这项技术将覆盖全国。届时,不再需要人工筛选,机器会自动完成最优配置。我相信,十年之内,我们的城市将变得干净、高效、有序。”
录像结束。
房间里一片死寂。
这就是根源。
不是某个疯子的阴谋,而是一群“精英”打着进步旗号推行的系统性清除。
而如今,他们的后代正试图重启这一切。
三天后,公安部正式发布通缉令,追查“洁净城市工程”残余势力。全国范围内展开专项行动,查封十余家涉嫌违规使用AI诊疗模型的医疗机构,抓捕五名幕后操控者。
吴素珍在昏迷十七天后奇迹般苏醒,虽丧失语言能力,但仍能写字。她在纸上写下最后一个线索:
>**“指挥者还没出现。他一直在听,但从不说话。”**
周奕明白她的意思。
真正的主谋,始终躲在幕后,以音乐为令,以算法为刀,以“文明”为遮羞布。
但他也知道,只要还有人在追寻真相,这场战争就不会落幕。
春天再次来临。
周奕站在母亲墓前,放下一束白菊。
远处,新建的医疗伦理学院开学典礼正在进行。学生们举起右手宣誓:
>“我愿恪守医者仁心,拒绝任何形式的生命歧视。无论科技如何进步,人的尊严不容计算。”
风吹过山岗,带来一阵隐约的钢琴声。
似乎是《欢乐颂》的变调。
温柔,却坚定。
他知道,那是逝者在低语。
也是生者,在回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