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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路上,吴朝阳反复推演,基本可以确定郑直他们没有撒谎。
银行抽贷,政府旁观,这已经超过温家内斗所该产生自然现象,而是人为。有一股巨大的能量在背后操控,目的就是趁乱拿下腾龙集团。
这是一场围猎,腾龙集团这头受伤的猛虎,引来了群狼环伺。
温家别墅书房,吴朝阳微微低着头,不敢对视温暖无助的眼神。
温暖蜷缩在沙发里,双手抱着小腿,下巴放在膝盖上。“其实我早该猜到事情没这么简单。”
吴朝阳很理解她此时的心境,......
黄沙如血,残阳将尽。西漠佛窟的最后一角殿宇沉入流沙,仿佛大地吞噬了千年的秘密。风声呜咽,像是亡魂低语,又似天地在叹息。楚云立于高丘之上,五道“阙纹”在体表缓缓流转,宛如星河初成,映照出他眉宇间未曾消散的沉重。
那句血字??“当第九‘阙’点亮之时,持钥者须杀其所爱,方可开门”??在他识海中反复回响,像是一把钝刀,一寸寸割着神魂。
他没有告诉任何人。
阿箬靠在他肩上的温度还未散去,林尘手中的玉珏依旧微光闪烁,秦松正低声与林昭商议南陵路线。一切看似平静,可楚云知道,有些东西已经变了。不是外敌未除,而是内心深处,有一扇门悄然裂开,透进令人战栗的寒意。
“我们走吧。”他终于开口,声音低沉却不容置疑,“南陵路远,若再迟些,恐怕皇陵封阵启动,连入口都寻不到。”
众人点头,无人质疑。他们是刀,他是鞘;他们是火,他是引。命运早已将他们绑在一起,哪怕前方是万丈深渊,也只能并肩而行。
三日后,队伍穿越戈壁荒原,抵达黑水河畔。河水漆黑如墨,相传乃阴冥之脉所化,凡人饮之即疯,魂魄难归。河岸两侧立着无数石俑,面目模糊,手捧陶灯,灯芯燃着幽蓝火焰,竟经年不灭。
“南陵禁地到了。”秦松蹲下身,指尖轻触河面,水面瞬间结出一层薄冰,随即炸裂,“这水里有‘欲’的气息,混杂着生魂怨念,怕是当年殉葬童男童女残留的执念。”
“三百稚子,活埋镇陵?”林昭眉头紧锁,“帝王为求长生,竟如此残忍?”
“长生?”阿箬冷笑,“他们要的从来不是长生,而是掌控七情之力,借‘欲’为引,打通源界通道。只可惜,当年仪式失败,反被‘欲’吞噬,整座皇陵成了活墓。”
楚云凝视对岸,那里隐约可见一座巨阙耸立,碑文斑驳:“南陵玄宫,九重地门,欲念不息,永世难封。”
“我们要过河。”他说。
“不能过。”林尘忽然抬手,玉珏剧烈震颤,“你看那些灯。”
众人顺其目光望去,只见两岸石俑手中蓝焰忽明忽暗,竟渐渐转向楚云方向,如同无数双眼睛在注视着他。
“它们认出了你体内的‘喜’。”林尘沉声道,“‘喜’本属阳,却被你以痛为薪点燃,如今与其他四‘阙’交融,已带上了矛盾之性??既光明又悲怆,既欢愉又压抑。这种扭曲的状态,正在唤醒沉睡的‘欲’。”
楚云沉默。
他知道,自己并非纯粹的“喜”之容器。他的喜悦,是从无数次撕心裂肺中挣扎而出的一抹微笑;他的希望,是在绝望尽头仍不肯闭眼的倔强。这样的“喜”,本身就带着欲望的影子??对安宁的渴望,对亲情的追忆,对平凡生活的贪恋。
而这,正是“欲”的饵。
“所以,过河就是踏入陷阱。”秦松冷冷道,“一旦我们进入水域,那些生魂便会附体,诱发最深的欲望,让人自愿走入陵中,成为新的祭品。”
“但我们必须进去。”楚云望着对岸,“‘欲’是七情中最难分辨的一环。它不像‘惧’那样令人颤抖,也不像‘怒’那样暴烈张扬。它温柔地缠绕你,让你以为那是爱,是梦想,是救赎……直到你彻底沦陷。”
话音落下,他率先迈步踏入黑水。
“楚云!”阿箬惊呼。
可他已经走到了河心。黑色河水漫过膝盖,每一寸肌肤都被刺骨寒意侵袭,耳边却响起孩童的笑声,清脆如铃。
“哥哥,妈妈说今晚给你煮饺子。”
“楚大哥,你说过要带我去看雪的。”
“小云,留下来陪我好不好?我们可以永远在一起……”
无数声音交织,画面纷至沓来:母亲站在村口挥手,阿箬披着红纱向他走来,林尘笑着拍他的肩说“你终于自由了”,甚至连死去的旧部也复活归来,围着他欢呼雀跃。
楚云脚步一顿。
他的呼吸变得急促,拳头紧握,指甲深深嵌入掌心。他知道这是幻象,可每一个画面都如此真实,每一声呼唤都直击心底最柔软的地方。
“你想停下了吗?”识海中,那个曾化作金光的小童再度浮现,只是这一次,他的眼神多了几分怜悯,“你累了,真的累了。你可以放下一切,走进那个世界……没有人会怪你。”
“不。”楚云咬牙,额头青筋暴起,“如果我走了,谁来终结这一切?谁来阻止萧断岳?谁来面对……那扇最后的门?”
他猛然催动五“阙”!
心火焚烧妄念,悲泪冲刷迷雾,怒浪击碎柔情,惧锁绞杀贪恋,喜莲绽放光芒!五色气流在他周身旋转,形成一道螺旋屏障,硬生生将那些声音推开!
轰!
河水炸开巨浪,两岸石俑手中蓝焰齐齐熄灭,数十具浮尸自水中升起,面容稚嫩,双眼空洞,正是当年殉葬的童男童女!
“他们还没走。”林尘低语,“他们的魂被困在此地,被‘欲’滋养,又被‘欲’奴役。”
楚云看着那些孩子,眼中闪过痛楚。
他曾也是个孩子,也曾相信人间有光。可命运夺走了他的一切,只留下一把刀和一段宿命。
“对不起。”他轻声说,“但我不能停下。”
他继续前行,身后三人紧随其后。每当有人被幻象困住,便由他人唤醒。秦松用针刺穴破妄,林昭以枪鸣震魂,阿箬施展巫咒驱邪,林尘则以玉珏共鸣护心。四人如逆流之舟,艰难渡河。
终于踏上对岸。
玄宫门前,矗立着一面巨大的铜镜,镜面浑浊,映不出人影,唯有无数手掌印遍布其上,仿佛曾有人疯狂拍打求生。
“这是‘欲镜’。”阿箬喃喃,“传说只有直面内心真正欲望之人,才能通过此门。否则,会被永远困在镜中世界。”
“我的欲望是什么?”林昭冷笑,“复仇罢了。杀了归元阁主,为家人讨一个公道。”
“那你进不去。”楚云转身看他,“真正的欲望,往往藏在意识之下。你以为你在追求正义,其实你渴望的是被原谅??原谅自己没能保护家人,原谅自己手上沾满鲜血。”
林昭瞳孔一缩。
楚云又看向秦松:“你呢?你说你想回到医馆,可你真正想要的,是父母还能活着骂你一句‘不成器’。你逃江湖,不是为了宁静,是为了逃避那份无力感。”
秦松沉默,嘴角泛苦。
“阿箬……”楚云望向她,“你嘴上说要复兴巫族,可你心里最深的欲望,是我能活着,能自由,能不再背负这些枷锁。你宁愿自己死,也不愿看到我崩溃。”
阿箬眼眶微红,却没有否认。
最后,楚云看向自己。
“至于我……”他低声说,“我的欲望,是做个普通人。是牵着母亲的手回家,是能在雨天不用拔刀,是可以拥抱一个人而不担心她下一秒变成尸体。”
他笑了,笑得凄凉。
“可正因为我知道这不可能,我才更不能放纵自己沉溺其中。欲望之所以可怕,是因为它许诺幸福,却用灵魂偿还。”
说罢,他一步踏前,手掌按上铜镜。
刹那间,镜面沸腾!
一幅幅画面浮现:他与母亲生活在乡野,娶了阿箬,生了孩子,每日耕田读书,夜里数星星。没有战斗,没有九阙,没有源界。他老了,白发苍苍,临终前握着妻儿的手,含笑而去。
那是他梦了一辈子的人生。
镜中楚云睁开眼,对他微笑:“进来吧,这就是你要的。只要你愿意,现在就能拥有。”
楚云的手微微颤抖。
他多想答应。
可就在这时,体内五“阙”骤然共鸣!尤其是右臂那朵“喜莲”,竟散发出灼热光芒,仿佛在警告他??若此刻沉沦,则前功尽弃!
“我不是为了逃避才走到今天。”他一字一句,如同誓言,“我可以羡慕那个世界,但我不能属于它。因为还有人在等我,还有事等着我去完成。”
他猛地抽手!
铜镜轰然碎裂,裂缝蔓延至整座玄宫大门。伴随着一声古老钟鸣,地底深处传来锁链崩断之声。
“门开了。”林尘说。
众人踏入陵宫,却发现内部并非墓室,而是一座巨大殿堂,中央悬浮着一颗晶莹剔透的水晶球,内里翻滚着粉红色雾气,时而凝聚成人形,时而化作花朵、金银、权杖、亲吻……
“那就是‘欲’之烙印。”秦松警惕道,“小心,它在观察我们。”
果然,水晶球缓缓转动,投射出一道柔和女声:“欢迎来到南陵之心。你们之中,谁愿以真心换永梦?谁愿舍现实,得所求?”
无人应答。
“我可以给你们每个人想要的一切。”女声轻柔,“林昭,让你弟弟复活,让你父亲收回成命;秦松,让你父母重生,医馆永不遭劫;阿箬,让你族人复生,楚云安然无恙;而你,楚云……我可以抹去你的记忆,让你忘记所有痛苦,从此无忧无虑。”
楚云闭上眼。
那一刻,他几乎动摇。
但他想起了佛窟倒悬塔中的小童,想起了那句“只有当你拒绝我,我才真正死去”。
真正的喜悦,不是无痛,而是明知痛苦仍在,仍选择前行。
真正的自由,不是逃离命运,而是看清真相后依然挺身而立。
“我不需要你给的梦。”他睁开眼,目光如炬,“我要用自己的双手,去创造真实的明天。”
水晶球剧烈震荡!
“既然如此……那就用力量说话吧。”女声转冷,“看看你们能否战胜‘欲’本身!”
话音未落,水晶球爆裂!粉雾席卷全殿,化作万千幻影??有绝色美人轻解罗衫,有金山银海堆满眼前,有亲人跪地哀求,有仇敌匍匐求饶……每一幕都是人心最深处的渴望。
四人立刻分站四方,结阵御敌。
林昭枪出如龙,专破虚妄;秦松施针封穴,阻断心魔入侵;阿箬舞动骨伞,召请祖灵护魂;林尘持剑守心,玉珏光辉洒满大殿。
而楚云,则立于中央,五“阙”齐转!
他不再压制情绪,反而将其释放??
以“心火”焚尽色相之诱,
以“悲泪”洗去富贵之幻,
以“怒浪”击溃权力之蛊,
以“惧锁”勒住回归之贪,
以“喜莲”照亮破妄之路!
五色能量汇聚成环,直冲水晶核心残留的烙印!
“这一击,名为‘清醒’!”
轰!!!
整座皇陵震动,粉雾发出尖啸,最终凝聚成一枚菱形印记,缓缓飘向楚云。印记落入他左肩,化作第六道“阙纹”,形如交缠的藤蔓,象征“欲”之归位。
然而就在这一刻,楚云突然闷哼一声,单膝跪地。
“怎么了?”阿箬急忙扶住他。
楚云没有回答,只是抬起右手,袖袍滑落,露出手臂内侧不知何时浮现的一行血字??与玉珏上如出一辙:
**“当第九‘阙’点亮之时,持钥者须杀其所爱,方可开门。”**
而且,这一次,血字竟开始微微跳动,仿佛有了生命。
“原来如此……”他喃喃,“每获得一块‘阙’,这句话就会更清晰一分。等到最后一块集齐,它就不会只是提醒……而是命令。”
“你说什么?”林尘皱眉。
楚云摇头:“没什么。我们该走了。”
他站起身,望向殿外渐起的风暴。
南陵已取“欲”,可代价也开始显现。他能感觉到,体内的“阙”正在改变他??不仅是力量的增长,更是情感的异化。他越来越难流泪,也越来越少愤怒,甚至有时连恐惧都变得遥远。唯有“喜”,时常在深夜独自浮现,带着一丝不属于他的温柔笑意。
他害怕有一天,笑到最后的,不再是自己。
队伍离开南陵当日,天空降下红雨。雨水落在沙地上,竟开出一朵朵诡异的花,花瓣如唇,散发着甜腻香气。
没人知道,数百里外的荒庙中,萧断岳盘坐于尸堆之上,胸前“恶印”剧烈起伏,其中“悲”之力不断扭曲,竟开始孕育新的意识。
“楚云……你拿到了‘欲’?”他睁开血目,狞笑,“很好。那就让我看看,当你面对‘爱’的时候,能不能还保持现在的坚定。”
他伸手一抓,从虚空扯出一道透明魂影??正是楚云母亲的模样。
“真正的试炼……”他低语,“从来都不是打败敌人,而是亲手杀死最爱的人。”
风起云涌,南陵渐隐于沙尘。
楚云走在最前,背影孤绝。
他知道,接下来的路,会越来越黑。
但他也知道,只要脚下还在前进,光,就还没有熄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