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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桃出乎意料的反应,让恶螭缓缓眯起了竖瞳,带着笑意的嘶哑嗓音也低了下去,透露出不满的威胁。
“你笑什么,小崽子。临死之前的惺惺作态?”
“又或者??是吾太高看你了。”
“口口声声说着守卫故土,结果到头来,小虫子终究是小虫子,贪生怕死,苟且偷生。”
“看来,汝对璃月的感情,也不过如此。”
似乎是不满意少女表现出的反应,恶螭的用词愈发尖锐,恨不得当场以言语为刀,粉碎胡桃镇定的姿态。
然而,听到这些的胡桃,脸上的笑容反而越发轻松起来。她甚至垂下了长枪,附着在白缨枪身的火焰跟着熄灭。
这一刻,冰冷的杀意与惊怒从她的眼中褪去,少女似乎又重新变回了那个永远嬉笑,永远冷静的往生堂堂主。
“原来如此。
胡桃抬起眼睛,平静地望向悬崖边的恶螭,语气中带着洞悉一切的镇定,“所以,这就是你困住那些游客的手段,对吗?”
“??无所不能的宝石先生?”
恶的神情微不可见地一僵。
下一秒,它很快收敛起不自然的神色,脸上尖刻的嘲弄变为平淡的不屑。
它的语气意兴阑珊,像是彻底失去了观赏虫子,看他垂死挣扎的兴致。
“看来是疯了啊,不过如此。”
可惜,胡桃没有理会对方的激怒,依旧自顾自地继续说道,
“宝石先生,璃月有句老话,叫做“礼尚往来。在听了你那么多的废话后,本堂主这里,倒是有一个更简洁的版本。”
“如何?你有兴趣听一听吗?”
恶螭没有说话。
它忽然收起了脸上所有的表情,一动不动地、死死地盯着胡桃。
“好,那本堂主就当你同意了。”
胡桃笑了笑,讲睡前故事般,不急不缓地说道,“在这里,我们姑且把这个罪魁祸首,称之为“宝石‘好了。”
“在这个世界上,或者,某个更遥远的国家大陆,曾有一颗神奇的宝石。没有人知道它是怎么诞生的,也没有人知道,它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唯独一点??”
“据说它无所不能,能实现人的一切愿望。”
不过很可惜,天上不会掉免费的馅饼,掉下的只有陷阱。‘愿望‘当然也不例外。
因为,这颗宝石的力量来源,就是人。
它喜好吞食人的灵魂,窥探篡改人的记忆,挖出他们内心最深的恐惧,构建一个真正的地狱幻境。
然后,在猎物最绝望痛苦的时刻,将他们的灵魂吞食干净,成为自己的养料
“怎么样,非常顺理成章的过程,对不对?”
胡桃说到这停住,询问反馈意见一样,看向沉默不语的螭兽。
恶螭依旧没有说话。唯独它的目光刺骨得可怕,让人心中发寒。
胡桃轻笑地摇了摇头,丝毫不受到影响。
“宝石先生,你的幻境确实很精美,比本堂主玩过的任何游戏都精美。可惜,假的就是假的,假的真不了。”
“而你,还犯了三个致命的错误。”
胡桃平淡地开口,科普一样说道,
“你扮演的【恶螭】兽如其名,它确实为祸百姓,吞食过数不清的人类。但很遗憾,它从未将此视作折磨猎物心智的手段。”
“当然,这不是说它具备底线‘一类的美好品德。追根究底,不过是因为........它看不起人类。说得再简单一点,人在它的眼中,与蝼蚁无异。”
“举个例子,你会专门用吃饭的场景,去恫吓一只蚂蚁吗?”
“同理,它不可能知道香菱厨师的身份,更不会知晓,她对本堂主的意义。”
“这是你犯的第一个失误。”
“然后,你又提到了殉国。”
说到这里时,胡桃平静的语气中带上了一丝柔和。
就像是触及到内心最珍贵、最眷念,又最......坚不可摧的地方。
那个地方是她的一切,是比灵魂更加牢固、比岩石更加顽强的根系所在。
试问,一个人的根系,又怎么可能会软弱到,仅凭敌人的三言两语,就轻易动摇?
更何况…………………
“宝石先生,眼下这个遭受灾厄的璃月,确实是我记忆中最恐惧的部分。可谁又告诉你,本堂主的璃月,是一个会令百姓‘殉国‘的地方?”
“这是你犯下的所有疏漏中,最致命的一个。”
“因为,即使是蔑视人类,憎恨璃月的恶螭,也无法抹黑、否认一点??“
他们的璃月,从来不软弱,更不会以‘殉国‘为借口,逃避磨难。
若遇风雨,人们犹祝。(1)
我们愿与山海同欢,承天地之佑。(1)
纵然星移斗转,沧海桑田,仍愿终有一日归乡,看人间烟火依旧。(1)
而当深渊的灾厄袭来,污秽的黑泥如潮涌般,自高天落下......这个时候,他们要做的事,也只有一件而已。
【“不要慌张!千??全员结......!掩护民众!】
[“是■君!■■安全回来......不能后退!】
【“千■■固!干城■■甲??而今不许后退!不能后退!”】
无数碎裂的记忆,于少女的脑海中翻?而起。
钢针般的痛楚再一次重现,尖鸣地刺进胡桃的意识,试图故技重施,阻碍少女回想起更多细节。
然而,在这之前??
“铮??!”
又是一声熟悉的琵琶弦音响起。
仿佛有谁手持拨片,重重地拨过琵琶的五弦,奏响赫赫的峥嵘之音!
它如暴烈的风,遽然涌入胡桃的思绪,强硬地覆盖下不祥的尖鸣。
这一下一定很疼。
因为即使忍耐力如胡桃,少女的脸色也骤然苍白,瞳眸涣散了一瞬。
但作为成果??
幻境内,起风了。
胡桃碎裂的记忆拨乱反正,那些模糊的、剪碎一样的片段逐渐清晰。属于胡桃本人的真正记忆,开始渗透幻境。
满目疮痍的大地褪去,远处的岩王帝君神像重新亮起。干涸的河水涌现生机,鸟类拍打翅膀,落在林间的枝丫。
与此同时,有千岩的齐鸣在大地回响。
它从广袤的山间而来,从遥远的璃月港口而来。
它声震宏宇,战鼓齐鸣;它驳斥螭兽的狂言嘲讽,与胡桃记忆中的呐喊,遥相呼应。
他们说??
“千岩牢固,重嶂不移!干城甲,靖妖邪!“(2)
“时身后为璃月,将奋勇,士争先,当视死如归,不许寸步!”(2)
“今身旁仍为璃月,军齐心,民协力,不许后退!不能后退!”(2)
“看到了吗,这才是本堂主的璃月。”
幻境内,胡桃手持长枪,将后背交与响彻天地的吼声,对悬崖边的螭兽缓缓扬起一个无畏的笑容。
这才是她的璃月。
只要它在,她便无所畏惧。
“至于你,兽,你最后一个失误??”
胡桃猛地握紧手中的长枪,她无视了周遭魔兽恶意压迫的阴影,径直朝着悬崖边的蜻兽走去。
呼??
炽热的火焰苏醒,在胡桃的手中重新点燃。
烈焰缭绕上白缨枪身,与少女身上的神之眼互相辉映,熠熠生辉。就像来自黄泉的火焰,足以引燃一切沾染邪污的事物。
令不祥的妖邪胆战,令可恶的妖魔心惊!
“别、别过来......“
螭兽的脸上露出恐惧。
这一秒,胡桃的神情始终是宁静的,平常的。如同日出时的阳光,山间里的微风细雨,不掺杂一丝冷意或凌厉。
然而,兽却像是看到了极度可怕的天敌一样,不受控制地颤抖。
它往后退,想要逃走。
但在这之前,早已有燃烧的火焰拔地而起,化作锁链,先一步封死去路。
此刻,螭兽浑身的要害,皆在枪尖的攻击范围内。
眼睛、咽喉。脖颈,四肢。
以及??
胡桃的眸光一厉。下一秒,少女手持长枪的身影如破空的利箭,离弦射出,顷刻间,已至兽身前!
她手中的长枪扬起,锋锐的枪尖凛凛,直取兽类的心脏!
霎时间,仿佛整个幻境都慢了下来。
风静止了吹拂,鸟也停止了轻鸣,唯有白缨枪尖的烈火汹涌,一瞬,已至眼前!
也就是这个时候,明亮的火焰映出了兽丑陋的形貌,也映出了,它竖瞳中骤然浮现起的阴险笑意。
“哈......”
它无声地咧开嘴角,放声大笑,像是终于等到猎物,一脚踏进自己编织好的陷阱,迫不及待地看着少女,迎来真正的绝望时刻!
有句话叫做,对付最美味的猎物,自然要奉上最高的礼遇。
那么,对于这位心智坚韧的少女而言,什么才算是最高的耐心和礼遇?
答案是,自相残杀。
让她想要保护的同伴,亲手死在她的手上。
比如??
就在枪尖已经抵上心脏的刹那,螭兽的身形骤然一轻。有什么覆盖在表面的遮掩被拿去。
伪装的黑影抽离,飞快逃生。
取而代之的,是一个隐藏在重重幻境下的人影,在兽的皮囊下一闪而过。
那是一个人类。
一个张开双臂,准备欣然拥抱死亡的,黑发鸢瞳的人类。
??太宰治。
另一边,稍早以前
迷宫最深处
太宰治近乎本能地抬起手臂,在打刀【山姥切】的指引下,惊险地横起刀身,架住了迎面而来的凌厉攻击!
“呼??!”
雪亮的刀刃与白缨枪尖相撞,一瞬激荡起如刚玉般的金属交响。
剧烈的冲击威力,在两人相撞的刀枪连接处爆开。可怕的力道震得太宰治的手指发麻,连带着整条右臂,都像是被巨石砸到一样,急遽疼痛。
太宰治吃痛地皱紧眉。
也就是这一晃神的功夫,他被冲击的余波击中,倒飞出去,狠狠砸在了迷宫的墙面上。
如果不是太宰治中途反应过来,借着打刀化去一部分冲击,这会儿恐怕已经肋骨尽碎,站都站不起来。
但即便如此,黑发少年此时的状态也相当狼狈,不容乐观。
“......咳!这可真是,只能接住一招吗。”
太宰治苦笑一声。
他甚至没有多余的喘息时间,胡桃下一道凌厉的枪击,已经近在眼前。
事实证明,扎克的判断精准无比。
对上他们老板,别说战斗了,某个体术中下的前黑手党,几乎是全程被摁着打。
如果不是周遭的不祥黑影存在,阴差阳错地替太宰治吸引不少仇恨值,再加上不知出于什么原因,胡桃突然不再使用火元素力。
太宰治早就当场壮烈,前往梦寐以求的三途川。
与此同时,瑞伊的预测同样精确。
似乎是意识到握着自己的家伙,是个实打实的体术废柴(?),一向以破邪斩敌”闻名的打刀,干脆放弃了进攻和还击,专心牵引太宰治闪避。
加上某个黑心鬼,在重力使日常暴怒的殴打中锻炼出的身手,竟然真的躲过数次攻击,硬生生坚持到现在。
太宰治一边躲避,一边有意识地引着陷入幻境的胡桃,往封印护摩之杖‘的展厅移动。
毫无喘息的密集攻击,飞快消耗着太宰治的体力。
即使是再敏捷的预判和躲闪技巧,也有到达极限的时候。
比如,就是现在。
“嘭!”
在又一次躲闪不及,侧身撞上冲击后,太宰治直接凌空飞起,摔进一层展厅的废墟内。鲜血从他撞破的额头流淌下,一瞬模糊了少年的视线。
“真是的,我可是很怕痛的啊,胡桃小姐。”
太宰治看了一眼左前方的护摩之杖,撒娇地抱怨道。
可惜,回答他的,依旧是一室的沉默。
以及,当烟尘散去后,少女握着长枪,一步步走来的纤细身影。
呼??
随着一声空气骤然划开的声响,炽热的火焰被点燃。一瞬缭绕上白缨枪身,在胡桃的手中赫赫燃烧。
宛如足以燃尽一切妖邪的黄泉之火,映着少女杀意凛然的眼瞳,带着令人心惊肉跳的妖异与艳丽。
太宰治手中的打刀疯狂震动,提醒他立刻站起来,与胡桃拉开距离。
如果这柄【山姥切】能化为人形,恐怕早就放弃形象,当场一个暴起。
什么事都不干,先指着太宰治破口大骂!
【看看看!你看个*哔??啊!呆坐着干什么?】
【你倒是动啊!动!啊!站起来跑啊!】
打刀催促般疯狂震动,整个刃都憔悴了不止一度,连刀光都不雪亮了。
然而,太宰治依旧没有行动。
他像是出神一样,鸢色的瞳眸凝视着步步紧逼而来的少女,目光一动不动地停留在胡桃的脸上。
片刻后,太宰治忽然笑了起来。
那是一个很轻,很轻的笑容。
就像游荡世间的幽魂,偶然瞥见一缕黄泉的焰火。它炽热、温暖,仿佛能结束一切梦境。
这股火焰是这样温暖,这样漂亮,以至于太宰治毫不恐惧,甚至欣然地微笑起来。
然后??
“哐当。”
他握着刀柄的五指一松,丢开了不断震动的破邪刀。
“胡桃小姐,你曾经说过吧,死亡既不值得赞颂,也不值得期待。但它是最公平的爱护,也是只此一次的告别。”
“可是,这样的机会太难得了,可能以后都不会有了。”
“胡桃小姐,我不想再等,不想再看....……”
所以??
这一刻,太宰治姿势放松地靠坐在地上。
他笑着弯起眼,拥抱一样,对胡桃毫无保留地张开了双臂,就像是去拥抱一场久违的渴求,去拥抱一次梦寐以求的梦醒时分。
“过来吧,胡桃小姐,请给我这场仅有一次的告别,让我从梦中醒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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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答太宰治的,是如离弦的箭羽般,疾驰而来的攻击。
锋锐的枪尖破开空气,炽热的蝶火环绕而起,笔直扑来,于少年的眼前绚烂铺开。
太宰治闭上了眼睛。
噗嗤。
伴随着一声长口入血肉的沉闷,鲜血在空中喷溅开来,温热地洒在太宰治的脸上。
他等待着,等待着。
27......
三秒过去了,等待中的剧痛仍然没有来临。
取而代之,是一个温热平稳的呼吸,轻轻地落在了太宰治的鼻尖,拂过他眉梢。
太宰治猛地睁开眼睛,下一刻,他猝不及防地对上一双漂亮的梅花红瞳。
明亮的、璀璨的,如同静静燃烧的赤红玛瑙,带着温暖的清醒笑意。
......不对,胡桃并没有完全清醒。
此刻,少女的左眼依旧晦暗没有焦距,但另一边??
另一边的眸光凛然,宛如燃烧的火焰,不屈的意志。
太宰治:“......”
太宰治怔怔地注视着近在咫尺的少女。
直到这一刻,他才意识到发生了什么。
那一下刺来的长枪没有捅入他的心脏,胡桃在最后一刻,把左手按在了太宰治的胸口,那处最靠近心脏的地方。
火焰的枪尖深深地扎进少女的手掌,却停在了距离太宰治胸口一厘米的位置,不再前进。
“......“
太宰治下意识张开口,想要说什么。
但当他真的张开嘴,他又发现自己的喉咙干涸得可怕,仿佛失去了声带,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一个音节,也发不出来。
近在咫尺的对视中,胡桃微微低下头。
一缕黑色的发丝顺着她的肩膀滑下,拂落在太宰治的脸颊边,与温热的气息交缠,构成一个仅有二人的空间。
这一刻,在太宰治的眼中,他看到的是眸光凛然的胡桃。
然而对胡桃而言,她依旧有一半的意识,沉浸在幻境中。于是,她见到的并不是人类,依旧是那个形貌丑陋的怪物恶螭。
但胡桃停下了攻击。
她注视着被枪尖抵住心脏的丑陋兽‘,脸上扬起一个灿烂的笑容,如同安抚亲友般,轻声说道,
“第三个失误,本堂主的枪是为了守护而生,永远不会刺伤亲近之人。”
即使他,被覆盖上一层怪物的皮囊。
“??如何?本堂主可有说错,客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