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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7章孤烟蔽日,玄坛压顶
「吱—吱——」
一进虚界,便是熟悉的偷袭,两个巨大的黑影发着老鼠似的吱吱怪叫声迎面扑来,速度快的连程心瞻都感到惊诧。
不过他也并未慌乱躲闪,原地不动,施展瞳术,左眼里升起九颗丹阳,蕴含着七种阳仪罡煞的丹阳发出炽热的瞳光,照在了近在咫尺的黑影上。
「吱吱!」
两个黑影被瞳光一燎,又急忙退回,发出刺耳的尖鸣。
而瞳光显照之下,程心瞻也看清了那两个黑影的真容。
他当即眉头一皱,如果只看五官面相,那只是两个周岁模样的娃娃,但是观其身形大小,却足有七八尺长,还要大过寻常的成人。
两个巨婴面目狰狞,眼白无珠,长着一嘴的尖牙,指甲比手指还长,全身青黑色,又带着那种娃娃的肥相,却生的这般的大,实在脏人眼睛。婴尸肚脐上还连着脐带,脐带极长,他顺着脐带往后看,便看到了脐带的另一端连在一个女尸的肚子上。
这女尸更大,足有三四丈高,披头散发,青面獠牙,状若疯魔,肚子上生着九条脐带,连着九个婴尸,在天上张牙舞爪的飘飞着。
程心瞻看着,心中火意沸腾,炼成这样一具邪尸,是造了多少的杀孽?!
他视线继续后移,在女尸的身后,还站着一个老妪婆,其身形佝偻如老猿,不过女尸膝盖高,身披一件赭黄色麻衣,手里拄一根黄黝黝的老竹拐杖,顶端绑着布条,布条下串着九枚铜钱。
稀稀疏疏几缕灰白头发,在头顶扎成一个小髻,插一根盘磨包浆的铁簪,簪头是一个鸦首,眼珠子上点着朱漆,像是有了神,择人欲噬。
老太婆面庞乾瘦,颧骨高耸,鼻尖似勾,脸上皱纹沟壑堆迭,眼皮耷拉下垂着,但那对眼珠子却亮得瘮人,正盯着程心瞻看。
程心瞻也在盯着这位老太婆看,他有火庙庙主的记忆,也是一眼就认出来了,这正是多年前出山渡劫,随后便音信全无的土庙庙主,田秀娥。
难怪了,难怪当初土庙覆灭的时候此人都未曾回去一探究竟,自己当初为了防备此人突然杀回来,还做了不少布置,最后直到天鞘山覆灭都未曾见到过此人露面,原来,她是被抓到这里来了。
明四百四十八年被抓,那刚好就是覆灭天鞘山的前一年。
不过这也应了那两句话,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躲得过初一躲不过十五。现在庙已经被自己拆了,和尚也被自己撞见了,合该由自己亲手了结这桩因果。
「你的眼神不对,你认得我?」
这时,田秀娥突然说话了,嗓音又尖又哑,像是两块锈铁在磨。
都说相由心生,人表法象,此话一点不假,都是年老之人,白雨璇便是清神玉骨,这田秀娥便是糟污丑陋。这不是五官相貌上的差异,是整个人由内到外散发出来的气韵就大不一样。
「天鞘山,土庙庙主。」
程心瞻回答说。
田秀娥果然变了脸色,
「你是谁?!」
这也无怪乎此魔闻言惊诧,因为天鞘山本来就和外界少有打交道,偶有捉尸易尸,也都是低境弟子与各庙长老去办,五庙庙主几乎未曾露面过。天鞘山规矩森严,也从未有外教人进过天鞘山内部,许多湘西当地的都不知道天鞘山里还有五庙之分,眼前这人竟然能直接叫破她的身份,她岂能不惊?
不过程心瞻显然没有继续回答的意思,叫破身份乱一乱她的心神也就是了,他可没那麽多口舌一一去解释。
他张嘴一吐,云雾弥漫开,将两人包围。
紧接着,他祭出了葫芦,高悬于顶,塞口一开,汹涌的火焰当即喷薄而出,和白雨璇演了一场戏没有被发觉,程心瞻胆子也大了一些,对虞南麟所说的塔内虚界无人监看信了八分,虽然谨慎起见,还是布下了云雾遮掩,但是斗起法来也就不那麽遮遮掩掩了,所以葫芦里率先涌出的正是他最常用的太阳丙火。
对待这种脏污邪尸,不必像对付姚开江的汞血铜尸那样,还要先化皮再灭形,直接以先天厌胜的阳火焚烧就是了。
「阳火?!」
田秀娥立即察觉到火焰中那焚灭一切阴邪的法意,不过她虽惊诧,却不慌乱,反应也很快,身前女尸肚子一鼓一缩,嘴里便吐出一道黄沉沉的沙尘雾霭,朝着阳火吹过来。
「噼啪——」
火焰与黄沙相逢,发出火煅乾柴似的声响。
程心瞻见状很是意外,黄霭被阳火煅烧着,虽然正在一点一点被烧成虚无,但速度却是相当之慢。这要是寻常情况,阳火应该是顺着黄霭迅速蔓延,把整个黄霭都裹起来烧才对,愈烧愈烈才是,怎麽会像这样呈现势均力敌之势?
而且黄霭虽然是在一点点被烧掉,但是程心瞻的太阳丙火本来就是空中火丶无根火,落在可燃之物上即生根蔓延,此时,黄霭却俨然一副烧不动的样子,火焰落不着根,无法蔓延,反倒是烧掉一点黄霭,自身损耗还多一些,此刻全凭葫芦里的积攒在持续火势。
程心瞻甚至能察觉得到此霭对阳火还有一定的反制厌胜!
这绝不是一般的魔气了,脏污阴邪之气是阳火的养分,不该这样的难烧,此霭本身应该就是阳属。而五行里只有土和水能与火相持相抗,看这黄霭里掺杂着黄沙,加上田秀娥土庙的出身,这自然是属土了。
「孤烟蔽日煞?」
程心瞻道,色黄,含沙,阳性,属土,克制阳火,他瞬间就想到了这道煞。
精修土行就是这样,克水藏金,不惧雷火,虽说为木所克,但是压制力也没有土水丶水火丶火木那般明显。虽然说很少能有人把土行之术在攻伐之道上用的好,但在御守之道上入门却很简单。尤其是像田秀娥这种修土尸的,唯一的弱点就是阴气重,现在有了一道克制阳属的「孤烟蔽日煞」,当真是如虎添翼了。
这让程心瞻不禁想到,要是当初谋算天鞘山的时候这田秀娥在家,恐怕还真没那麽顺利。
「倒是有几分眼力。」
田秀娥面无表情地回应道,只不过她的内心并非真的像面上那麽平淡,程心瞻苦恼阳火无法建功,田秀娥更是心疼自己的地煞在损耗。
这道地煞堪称是她压箱底的手段,往日不到最后真险急的关头,她是不会用的,既不想损耗,也不想有人知道自己身怀重宝。此刻,阳火烧着地煞,就仿佛烧在她的心窝上一样。
程心瞻不知道这魔头在想什麽,不过阳火见效不大,其实要想方便,换一种火焰也就是了,葫芦里的石中火是火中异类,还真就专克土石,任你是地煞烟尘也给你着起来。不过程心瞻不打算这样做,因为局势还没危及到那一步。石中火珍贵,同样,这样一道好煞也很难得,杀了邪尸,这煞便是自己的了,如果现在在斗法中使得石中火与地煞白白消耗,岂不可惜?
况且五行生克上不好做文章,那以土克土也就是了,自己,也是精修了土行的!而且二洗了金丹,又得了虬龙的千年道行,五洗他也敢正面斗上一斗。
于是,他便祭出了丹田中的法印。
法印迎风见涨,化作小山大,朝着邪尸便压过去。
田秀娥见状却是不屑一笑,阳火霸道,能煅烧地煞,她尚有几分忌惮,可若是谈及力道,精修土行的她还有何惧,什麽印还能压碎大地不成?
于是,黄霭飞腾,仿佛大漠中的一道孤烟升起,观其气象,似乎连大日都能遮蔽,直直迎向从天而降的法印。田秀娥信心满满,自她得煞至今,此煞也不知为她拦下过多少法术法宝,此时,还能怕一个看着平平无奇的印不成?
「镇!」
法印落下,配上了程心瞻的咒语。
于是,田秀娥便眼睁睁看着往日里无往不利丶连尸傀的五洗丹劫都能挡下来的「孤烟蔽日煞」,此时就像一道再寻常不过的烟尘,连阻拦法印片刻也未曾做到,法印过处,煞气四散而逃。
「什麽?!」
田秀娥惊叫出来,往日里总是耷拉着的重重的眼皮此刻被圆睁的双眼挤到了一边,方才还自信满满的眼中此刻充斥着惊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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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也是由于太过相信这地煞,田秀娥没有在法印落下的第一时间选择避让,此刻小山一样大的法印破烟而落,她是想躲也躲不开了。
女尸操纵着九个婴孩,往上飞举。
「嗡——」
一声深沉的闷响,九个婴孩浑身涌着暗黄色的法光,十八个手掌抵在法印底下,与法印自身涌现的法光相抗衡着,法力碰撞,法光交磨,九个婴孩发出痛苦的嘶叫,面目狰狞,但却无法阻拦法印依旧在一点点落下。
尸傀所受的力道自然也传到田秀娥身上,她虽然不必承担,但这股压力她是明白的,她抬头看了一眼法印,又看向程心瞻,眼中尽是不可思议。
而程心瞻一脸平静,一副意料之中的样子,只因为,法印收在黄庭宫中,受金丹法意浸染,已经染上了「黄极正戊煞」的气息,任这「孤烟蔽日煞」如何神奇,但还能拦得住天下第一地煞不成?
而除此之外,也是活该这作恶多端的魔头倒霉,程心瞻从第四层净石和尚那里收来的「嵏峦千钧煞」,方才在第七层精修的时候,已经被他尽数炼化,自然而然的也被他炼进了这件主镇压的法印上去。
所以此刻,这法印上迭了两道地煞,再加上程心瞻的【镇】字咒法印,其重何止十万钧,只能说此魔没有第一时间躲开,是该她撞见了天克之宝,也是她自己实在是太轻敌。如今一个五洗的邪尸被限制住,这魔头的战力可就要大打折扣了。
此刻,田秀娥自然是追悔莫及,可也无济于事,这样的巨印,这样的力道,只要敢撒手,那肯定是还来不及跑出去就要被压成肉泥了。
田秀娥心中亦是大恨,若是在外界,以土遁之术或可逃脱试试,可如今在这锁妖塔虚界里,又如何能逃?
田秀娥拔下头顶发簪,往程心瞻这一甩,掀不开法印,那就只能先杀宝主了!
鸦首铁簪飞出,竟化作了一把飞剑,剑光迸发,形成了一个黑鸦的虚影。
不过程心瞻却浑不在意,与峨眉斗剑他都斗得多了,还能怕一个尸魔不成?
他眼中眸光一闪,「桃都」便化作一道赤金的剑光飞出,迎面撞向了鸦首簪剑。
「叮!」
两把飞剑对撞,「桃都」发出一声鸣啸,而那把鸦首簪剑却发出一声悲鸣,黑鸦虚影当场被击散,簪剑本体虽然还没裂开,但此刻已经被「桃都」当毽子玩了。
不去打扰「桃都」的雅兴,程心瞻又祭出了「幽都」飞剑,刺向田秀娥。与田秀娥直接斗法更合乎程心瞻的心意。天鞘山的炼尸法并非养尸,只是视尸为器,灭绝尸灵,全凭尸主操纵,只要先杀了尸主,邪尸自然就停下了。现在趁着邪尸被法印所制,先杀了田秀娥才好。
眼见又是一口飞剑袭来,田秀娥便把手中竹杖一挥,竹杖上的九颗铜钱飞出,发出呼啸的破空声,一颗去拦飞剑,另外八颗却是分散开从八方打向程心瞻。
而程心瞻见状则是掐一个剑诀,
「云锁千峰!」
「幽都」顿时分化为九道无形剑气,打向九颗铜钱,一一拦截。
「叮叮叮——」
一串铜铃也似的脆响,九颗铜钱全部被打飞,跌落在地,九道无形剑气再度合为一道耀眼的朱紫剑光,打向法印底下的田秀娥。
连丢法宝的田秀娥一下子红了眼,真要说,她的手段并非以御宝见长,一身战力都在尸傀上。此刻,她索性心一狠,把手中仅剩的竹杖也扔了出去,化作了一条黄亮亮的千节马陆,去应对飞来的朱紫剑光。她自己则是张嘴一吐,把金丹吐了出来,这颗黑幽幽的金丹顿时迸发出百丈毫光。
毫光幻化,最终凝成一尊六十丈高的法相。这法相肉身多处腐烂,露出里面的金骨来,面上皮肉齐全,神情悲悯而慈祥,但天灵上又没有皮肉,裸露的颅骨顶上镶嵌着一个金冠。
尸陀法相。
程心瞻在天鞘山尸陀洞的佛殿里见过这个塑像。
「吼——」
就在田秀娥吐出金丹后,程心瞻便猜到了她要结法相,他拍一拍狮子,狮子领会意思,咆哮一声,身上迸发青光,须臾间化作小山大,却没有朝着田秀娥去,而是直接跃到了法印的顶上。
这枚无恙印的印钮被程心瞻特意雕成古朴的玄坛状,此刻狮子坐在坛顶,仰天长啸,仿佛就是法印自带的狮子钮一样。山君与法印极为契合,法力涌入印中,万仞雪山之重迭加到法印上。
「轰!」
西佛尸陀法相甫一出现,还未来得及完全伸展开腰身,便被法印压得当即跪下来,以背负印。
不过法相虽然跪是跪了下来,但到底是四洗的金丹结成的法相,并未当场溃散掉,而是勉力背起了法印,而九婴尸母也是乘机解脱出来,带着田秀娥浓浓的恨意,嘶吼着朝程心瞻扑过来。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