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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三章非要跟她计较(第1/2页)
烛火哔剥一声轻响，惊得人心内惶惶。
那三抹对峙的身影被昏黄的光投在冰冷的砖石上，拉得忽长忽短，扭曲晃动，似潜伏的鬼魅蠢蠢欲动，无声窥探着这一室的暗潮汹涌。
周明堂嘴角的笑意始终挂在脸上，纹丝未动，颇有些请君入瓮的从容。
孟煜珩虽如今少年将军威名赫赫，可他在朝中毫无根基，又因行事张狂，暗地里不知得罪了多少人。
今日他若真敢为了这点药材之事强行搜府，明日御史台那帮老狐狸的弹劾奏章，便能如雪片般飞至御前，足以让他颜面尽毁。
他正暗自盘算，却见孟煜珩周身那慑人的威压竟慢慢敛下。
半晌，对方忽然轻笑一声。那笑声低沉，毫不掩饰其中的嘲讽与一种掌控一切的压迫感，在落针可闻的书房里清晰地荡开：
“搜府？不必了。”
“既然周大人说没有，本将岂有不信的道理。”
周明堂眼底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错愕，旋即被更深的谨慎所取代。
他顺势拱手，言辞恳切却滴水不漏：“将军明鉴。
本官确实没有这般行事的道理。但若查明真有本官府上的下人在外为所欲为，本官绝不轻饶。”
静立在一旁的裴念祎唇角微不可察地一动。
她原本有些担心孟煜珩一时冲动会着了对方的道，却不想他进退有度，看似强势，却总能伸缩自如。
她上前一步，叶落海棠般的脸上露出隐隐笑意：
“姐夫，虽然姐姐病了，可两个孩子总该没什么事吧？我都三年未见侄儿了，能不能让我见见他们兄妹？”
周明堂朗声一笑，掩去眸中的审视，“也对，你还没见过希儿呢。”
随即扬声道：“来人！将大少爷和四小姐带过来。”
不多时，乳母牵着两个孩子走了进来。
侄儿出生时她曾见过，那孩子的样貌像极了裴家人，天生带着一股端正秀雅之气。只是面色苍白，失了孩童应有的红润。
他年纪尚小，嘴角却总是下意识地紧抿着，透出一股与年龄极不相称的隐忍和早熟的坚毅。
小姑娘怯生生地跟在哥哥后面，她才两岁，是在裴家落难那一年出生的。
这周明堂如此恶毒，不知两个孩子在周家究竟过得如何？
她强压下立刻冲过去带走孩子的冲动，脸上努力维持着方才那点稀薄的笑意，柔声唤道：“钰儿，希儿？还认得小姨吗？”
男孩周钰抬起头，偷瞄了父亲一眼，又迅速低下头去。
女孩对她笑了笑，又低头踉踉跄跄地跑回了乳母那边，抱住了乳母的大腿。
裴念祎心中酸涩，从袖中掏出了一对长命锁，对着两个孩子笑道：
“看，这是姨母给你们的长命锁，再过几天等杨青的病好了，姨母再带你们去街上玩，好不好？”
“可是娘亲不在……”
未说完的话深深咽回了喉咙口，周钰瞥了一眼父亲铁青的神色，顺从又有礼地接过了长命锁。
“多谢姨母。”
他转而又扫了一眼周明堂，一句话，一个动作似乎都要得到周明堂的首肯。
愤恨与心痛瞬间绞紧了她的心脏，几乎让她喘不过气。她的指甲深深掐入掌心，用尖锐的疼痛逼迫自己冷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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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能问。
不能表现出任何异样。
周明堂此刻正似笑非笑地看着她，那眼神像毒蛇一样，充满了审视和警告。她若此刻流露出半分心疼与质疑，只会给这两个孩子招致更可怕的处境。
瞧那惊惧的神色，裴念祎硬生生将冲到喉间的哽咽咽了回去，转头朝着周明堂笑道：
“三年未见，孩子都不认识我了。”
“无妨，以后我们便在京中常聚，有的是机会让孩子和你熟悉。”
“好……”
裴念祎垂下眼睫，掩去眸中翻涌的惊涛骇浪，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
从周家那扇沉重的朱漆大门里走出来，裙裾在青石板上拂过，悄无声息。
她强撑着，直到彻底转过街角，周府的匾额再也望不见，身旁的孟煜珩无声地靠近一步，以一种护卫的姿态虚扶住她的手臂。裴念祎一直紧绷的那根弦骤然断裂。
“我们是不是得尽快了？”
尽快将孩子救出来，尽快让周明堂的罪行无所遁形。
马车缓缓驶离周府，帘幕低垂，将外界的光线隔绝大半。方才在周明堂面前强装的镇定，一点点破碎。
她靠在微凉的车壁上，目光氤氲着水汽。
“放心！”身旁的人，承诺掷地有声。
马车在一处小巷前停下，一个黑衣身影极快地跃到了马车前。
“主子，属下一路跟着他们过来，看到他们将药材全部转移到城西库房了。”
“好，偷偷抢出来，别惊动了其他人。”
周明堂蛊惑他搜府，背地里早把东西给转移了，这老狐狸，倒是挺会装模作样。
不过现在他暗地里把东西给抢了，他周明堂就是知道是自己做的，又有何证据去到那些御史台的老狐狸面前状告他呢？
马车在侯府后门处的拐角停下，孟煜珩很谨慎，绝不让侯府的人有看到他们的机会。
裴念祎睁开眼，睫毛上犹沾着未干的湿意。她坐起身，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与沙哑：“今日……多谢你。”
孟煜珩眸光微沉，眼里有辨不明的情绪，“我帮了你几次了，那你准备怎么谢我？”
裴念祎一怔：“这个嘛，还真没想好。”
“无妨，我可以等你什么时候想出来。”
话音未落，一枚触手温润的羊脂白玉私印便从她袖中的暗袋滑出，“啪”地一声轻响，掉落在铺着软毯的车厢地板上。
裴念祎下意识便伸手要去捡——这沈钦同的私印，可是她好不容易才拿到的，今日特意带出门，便是以备不时之需。
“你用他的私印？”孟煜珩的声音低沉，带着点显而易见的恼意。
裴念祎摊开手，解释道：“我还有用。”
孟煜珩不屑地轻嗤：“沈钦同就占了一个侯府世子的名分，他的私印能抵什么用？”
“算你还我的。”说罢，在腿上轻扣了两下，似乎在等待着她的回答。
看着他明显不悦的神情，裴念祎只觉得心口微烫。
堂堂战神，非要跟她计较一枚私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