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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你们的发动机可以自给自足之后,咱们马上好聚好散.......”
谭厂长最后说出来的这句话,把李野和陆知章都给干沉默了,甚至陆知章都忍不住的动心了。
因为谭厂长给出的合作条件,不但非常有...
尚宾走后第三天,冯淑云重新坐在了原办公室的工位上。桌面上那台老式电脑还开着,屏幕泛着微黄的光,像是在等她回来。人事处的通知来得干脆利落:撤销处分、恢复岗位、工资补发。可她知道,这纸通知背后,是尚宾三天三夜没合眼地翻证据、找人谈话、压住各方反对声音换来的结果。
她没有立刻打开文件夹处理积压的工作,而是先泡了一杯浓茶。茶叶是奶奶寄来的老家山里的野茶,粗梗大叶,味道苦涩却回甘。她捧着杯子,望着窗外灰蓝的天空,忽然觉得这一切像一场梦。十几天前,她还在档案室里整理1962年的职工花名册,如今却已站在风暴中心之外,冷眼旁观那些曾经高高在上的人如何狼狈收场。
中午时分,周子晴拎着饭盒又来了。“你倒是沉得住气。”她把饭盒放在桌上,掀开盖子,一筷子夹起红烧肉,“我都听说了,赵美雯昨晚被带走谈话,直接从办公室抬出来的,脸白得像纸。”
冯淑云笑了笑,没说话。
“你还笑得出来?”周子晴瞪她一眼,“她要是早一步得手,你现在怕是要卷铺盖走人了。你知道吴菊英昨天在会上说什么吗?她说‘小冯同志年轻气盛,做事不够稳重’,还想给你降一级调岗。要不是尚副总拍桌子骂了一句‘谁再提冯淑云的问题,就是跟我过不去’,这事还真不好说。”
冯淑云放下筷子,眼神渐冷:“她到现在还不肯认错?”
“认错?”周子晴冷笑,“你以为她是那种人?她在集团干了二十年,根深蒂固。这次只是暂时停职,调查还没出结论呢。上面有人护着,说不定最后就是个‘管理疏忽’轻轻揭过去。”
冯淑云盯着茶杯里沉浮的茶叶,低声说:“不会的。她动了不该动的东西。”
“你是说……那份补充协议?”
冯淑云点头。那天夜里,她和尚宾单独谈过一次。尚宾告诉她,真正让赵美雯陷入被动的,并不只是嫁祸她的行为,而是那份被刻意隐瞒的《宏华项目退场费用补充协议》。这份协议原本应在合同签署后七日内提交备案,但系统记录显示,它从未正式上传。而财务部查账发现,一笔三百万元的预付款已经悄悄划入宏华下属子公司账户??名义是“技术咨询费”,实则极可能是变相支付的退场补偿。
“这不是失职,是串通。”尚宾当时说得斩钉截铁,“谭厂长那边早就知道合同有漏洞,但他们故意不提,等着我们出错。然后借题发挥,逼京南低头认赔。赵美雯不是不知道,她是配合。”
冯淑云听得脊背发凉。原来自己不过是棋盘上的一颗弃子,真正的博弈早在幕后展开。尚宾之所以能迅速反击,是因为他早就在谭厂长身边安插了眼线,掌握了对方急于套现离场的真实意图。而赵美雯的签字审批、系统操作痕迹、甚至她与宏华某高管通话的录音片段,都是尚宾提前布局的结果。
“你明白了吗?”尚宾看着她,“这不是你一个人的事,这是权力交接的信号。”
冯淑云明白了。尚宾去D校学习,表面是进修,实则是避风头。集团内部早已暗流涌动,赵美雯联合吴菊英等人试图趁他不在架空实权,扶持更听话的人上位。而她的失误,恰好成了他们发动政变的导火索。可惜他们低估了尚宾的掌控力,也高估了自己的隐蔽性。
下午两点,解巧琦敲门进来,手里抱着一叠文件。“小冯,这是宏华项目的全部往来函件,尚总让你牵头重新梳理一遍,下周要向董事会汇报。”她顿了顿,压低声音,“他还说了,这次必须公开所有原始资料,包括内部会议纪要和资金流向。”
冯淑云接过文件,指尖微微发颤。这意味着,这场斗争将不再局限于人事纠纷,而是要直指利益输送的核心。
“你怕吗?”解巧琦忽然问。
冯淑云抬头看她,笑了:“怕啊。但我更怕一辈子活得像个影子。”
当晚加班到九点,整层楼只剩她一人。她把所有材料按时间线排列,逐条标注疑点。当她翻到一份看似普通的《设备采购清单》时,眉头猛地皱起??其中一项进口焊接机的价格竟高出市场均价四倍,且供应商是一家注册于海南的皮包公司,法人代表姓谭。
她立刻拍照存档,随后拨通尚宾电话。
“您说得对。”她说,“他们在洗钱。”
尚宾沉默片刻,声音低沉:“我知道。但这笔账,不能由你现在来算。”
“为什么?证据都在这儿!”
“因为时机未到。”尚宾缓缓道,“谭厂长背后牵着三条线:省机械厅、市经委,还有一个军转企业联合会。现在掀桌子,只会让我们一起摔下去。我们要等一个人。”
“谁?”
“李野。”尚宾说,“他已经从西南调研回来,明天上午十点,会在集团召开闭门座谈会。你要去,带上你的资料,但不要发言,只听,只记。”
冯淑云挂了电话,久久未动。窗外夜色浓重,玻璃映出她疲惫却坚定的脸。她想起小时候父亲教她写毛笔字,写的是“公生明,廉生威”。那时她以为只要行得正,就没人敢欺。如今才懂,正义若无力量支撑,不过是风中残烛。
第二天一早,她穿上了那件藏蓝色的职业套装,头发一丝不苟地挽起,像赵美雯惯常的模样。她不想模仿谁,只是告诉自己:从此以后,我也要学会穿铠甲。
会议室在十六楼,门口站着两名安保。她出示工牌后被放行。里面已有十余人落座,大多是中层干部和财务、审计部门负责人。李野坐在主位,五十岁上下,国字脸,眉宇间透着一股久经沙场的锐气。他是集团分管纪检的副书记,也是尚宾最信任的盟友。
会议开始后,李野开门见山:“同志们,我这次调研走了六个省市,发现一个共性问题??有些单位打着‘深化改革’旗号,行利益输送之实。比如虚增成本、虚构合同、关联交易,手段越来越高明,胆子也越来越大。”
众人神色各异。冯淑云低着头,在笔记本上快速记录。
“我就举个例子。”李野翻开一份文件,“某地一家国企与外商合作建厂,签订技术引进协议,总价八百万。可实际调研发现,所谓‘核心技术’不过是淘汰十年的老图纸,价值不超过三十万。差额去哪儿了?变成了几个领导的海外账户存款。”
会场一片寂静。
李野抬起头,目光扫过全场:“我们京南,有没有这样的事?”
没人回答。
冯淑云感到心跳加速。她知道,风暴要来了。
散会后,李野叫住了她。“冯淑云?尚宾提起过你。”他语气平静,“他说你是个能扛事的人。”
“我不敢当。”她低声说。
“不必谦虚。”李野递给她一张名片,“如果你手里有线索,随时可以来找我。记住,组织永远站在真相这一边。”
她攥紧名片,掌心出汗。
回到办公室,她刚坐下,电话就响了。是马兆先。
“表姐,奶奶住院了!”他声音急促,“急性肺炎,医生说是受了风寒,现在在县医院输液。”
冯淑云脑子嗡的一声:“怎么会这样?我不是让她别出门了吗?”
“姑妈说,她前几天去供销社给你打听消息,被人推了一把,摔在台阶上,淋了雨……”
冯淑云眼前一黑,差点站不稳。她立刻抓起包往外冲,连外套都忘了拿。
火车颠簸了一夜,她凌晨五点赶到县医院。推开病房门时,看见奶奶蜷缩在床上,氧气管插在鼻孔里,脸色蜡黄。姑妈红着眼睛迎上来:“你可来了,老太太这几天念叨你,不吃不喝,就问‘小云怎么样了’……”
冯淑云扑到床前,握住奶奶枯瘦的手,眼泪止不住往下掉。
“奶……我回来了。”她哽咽着,“我没事儿了,您别担心……”
老人睁开浑浊的眼睛,看了她许久,终于挤出一丝笑:“好……好孩子……挺过来了就好……”
那一瞬间,冯淑云觉得自己所有的坚强都在崩塌。她伏在床沿,无声痛哭。
中午,姑妈拉着她出去说话:“你知道是谁推的她吗?赵美雯的表妹,在供销社当主任。她说什么‘犯了错还敢到处打听’,当场就把人搡倒了。”
冯淑云拳头攥得咯咯响。
“别冲动。”姑妈劝她,“人家有背景,咱们惹不起。只要你平安回来,比什么都强。”
她没说话,只是默默掏出手机,把这段话录了下来。
傍晚,她守在床边给奶奶喂粥。老人昏昏欲睡,忽然喃喃道:“你爸要是活着,一定不让别人这么欺负你……”
冯淑云鼻子一酸:“我会让他看到,女儿没给他丢脸。”
第二天清晨,她安顿好家人,买了最早一班车回城。临走前,她在县城邮局寄出一个厚厚的信封??里面是她整理的所有证据复印件,收件人是省纪委信访办。
她不能冒险直接举报,但她可以让真相自己走路。
回到单位已是下午三点。她刚坐下,周子晴就冲进来:“出事了!吴菊英今天早上突然召集财务开会,要把宏华项目的账目全部封存!说是‘防止信息泄露影响调查’!”
冯淑云冷笑:“怕了。”
“尚总呢?”
“出差了,今晚才回。”
“那怎么办?资料一旦封存,我们就被动了!”
冯淑云站起身,眼神凌厉:“那就赶在他们动手前,把核心数据拷出来。”
两人对视一眼,心照不宣。
下班后,她们借口加班留下。冯淑云用尚宾给的高级权限账号登录内网,进入财务数据库,开始批量导出合同、付款凭证、审批流程日志。周子晴在外间望风,每隔十分钟发一条微信报平安。
数据量庞大,传输缓慢。眼看快到九点,进度条才走到百分之七十。突然,电脑弹出警告:检测到异常登录行为,系统将在五分钟内自动断开连接。
“糟了!”周子晴冲进来,“有人在后台追踪IP!”
冯淑云手指飞快敲击键盘,启动预设的加密压缩程序,同时将剩余数据分流至三个不同端口。最后一秒,文件成功打包上传至云端备份服务器,原机自动清除痕迹。
她们刚拔下U盘,走廊传来脚步声。丘文雄出现在门口,神情复杂地看着她们。
“你们……都知道了?”他低声问。
冯淑云警惕地后退半步:“你知道什么?”
丘文雄叹了口气,从口袋里掏出一张纸条:“尚总让我交给你的。他说,如果有人阻拦你们行动,就用这个。”
冯淑云接过纸条,上面写着一行代码和一个邮箱地址。她立刻反应过来??这是集团监察系统的应急通道密钥,可通过加密邮件直连国资委派驻的巡视组。
“谢谢。”她轻声说。
丘文雄摇头:“不用谢我。我只是……不想再看着老实人吃亏。”
那一夜,冯淑云回到家,彻夜未眠。她把所有资料分类归档,每一份都附上说明和时间戳。她还写了一份详细的事件经过报告,从合同疏漏到档案室待岗,再到尚宾归来、证据反杀,一字一句,清晰如刀。
天亮时,她打印出来,装进文件袋,写上“致上级组织”。
她知道,接下来的路会更难。赵美雯倒了,吴菊英未必能保,但整个体系的裂缝不会因此愈合。她已经触碰到了某些人的底线,未来必将面临更多明枪暗箭。
可她不怕了。
梳洗完毕,她穿上那件洗得发白的旧衬衫,背上帆布包,迎着晨光走向公交站。路过小区门口的小卖部时,老板娘笑着打招呼:“冯姑娘,这几天看你脸色不好,总算精神了些。”
她回以微笑:“是啊,活下来了。”
风穿过梧桐树梢,吹起她的衣角。远处工厂的汽笛响起,新的一天开始了。
而在她背包深处,那份报告正静静躺着,等待被递交的那一刻。
她终于明白,清白不是别人赐予的,是一步步争回来的。
就像那年夏天院子里盛开的栀子花,哪怕被踩进泥里,只要根还在,春天一到,照样芬芳满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