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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清雅啐道：“讨厌，居然学会占我的便宜。”
许纯良笑了起来，目光望着窗外，保持对周围环境足够的警惕。
叶清雅道：“既然回来了为什么不以本来面目出现？”
许纯良道：“思来想去，还是暂时...
沈墨的歌声在晨风中飘荡，穿过橄榄树林，掠过石板铺就的小径，落在每一个静静聆听的人耳畔。那旋律简单、缓慢，带着战火与雪夜洗练过的温柔，像一双手轻轻抚过伤痕累累的灵魂。前排一名来自索马里的年轻医学生低下头，泪水滴落在膝盖上摊开的笔记本里??他记得这首曲子，母亲曾在炮火间隙哼唱它，哄他入睡。
歌声止息，寂静如潮水般退去，阳光已洒满整个校园。沈墨没有立刻开口，而是转身指向石碑上的铭文。她的声音不高，却清晰地传到每一根帐篷支柱之间：“我们建的不是一所学校，而是一个提醒。提醒这个世界，医学从来不只是对抗死亡的技术，它是对‘活着’这一事实最庄重的回应。”
台下有人举起手。那是个戴着义肢的女孩，来自基辅废墟中的地下诊所。“老师，如果‘影子议会’回来呢？他们现在控制着全球七成的基因筛查中心，连联合国医疗署都开始推行‘新生儿神经稳定性评估’……我们这样教人用手去听心跳，用眼睛去看病人的眼睛，真的还能改变什么吗？”
沈墨微微一笑，从讲台后走出，一步步走下台阶，站到了人群之中。
“你能站起来提问，本身就是一种胜利。”她说，“五年前，你在战场上失去手臂时，有没有人告诉你，你会有一天站在阳光下，为自己的未来发声？可你来了。不是因为某个系统批准了你的存在资格，而是因为你痛过、哭过、挣扎过，却从未放弃相信??这具残缺的身体里，仍住着一个值得被治愈的灵魂。”
她顿了顿，目光扫过一张张面孔：有曾被强制纳入‘优化实验’后逃出的精神科医生；有靠黑市移植维持生命的肾衰患者；还有父母死于‘净化法案’清洗行动的孤儿少年。
“他们害怕的，正是这种不可计算的东西。”沈墨轻声道，“爱、痛、记忆、执念……这些无法编码的情感，才是人类真正的免疫系统。当一个人愿意为另一个人熬夜守候，当母亲明知孩子可能携带‘缺陷基因’仍选择把他生下来，当医生宁愿背负罪名也不交出病人的名字??这些行为，在他们的逻辑里是错误的，是低效的，是应该被淘汰的。”
她抬起手，掌心向上，仿佛托起无形之物。
“但我们知道，这才是正确。”
话音落下，远处传来引擎的嗡鸣。几架银白色无人机破云而出，编号序列已被抹除，机身涂着一圈蓝纹??和婴儿手腕上那一道如出一辙。它们缓缓降落，在操场边缘排列成弧形，舱门开启，露出一台台老式投影仪与便携服务器。
白影从侧翼走来，肩披防寒斗篷，发梢结着霜。“刚接收到南极洲最后一个‘守望黎明’站点的信号接力。他们用冰层下的光纤残网，把‘方舟?零号’的日志片段传了过来。”他递上一枚水晶芯片，“内容自动解密后生成了一份名单。”
“谁的名单？”夜莺问，不知何时已站在树影之下，腰间别着一把改装过的手术刀??那是她从死去战友遗体上取下的最后一把无菌器械。
“所有曾接入‘薪火’网络并产生情感共鸣的人。”白影低声说，“超过两百万。分布在一百三十七个国家。其中有三千一百四十六名医生、六百八十九名教师、四百七十三名艺术家……以及……”他停顿了一下，“一百二十三个自然分娩且未接受基因干预的新生儿。”
空气骤然凝固。
伊万拄着拐杖走近，眉头紧锁：“他们在哪儿？这些孩子？”
“分散隐藏。”沈墨接过芯片，指尖微颤，“但有一个共同点??每个孩子的出生地，都曾发生过重大灾难后的自发救援行动。地震、海啸、疫区封锁……都是人类在绝境中选择彼此扶持的地方。”
她忽然明白了林然当年写下那句话的深意：【新的医者，将以爱为刀，剖开谎言的躯壳。】
这不是比喻。
这是指令。
当晚，医学院灯火通明。学生们自发组织起数据解析小组，将“根脉”节点地图绘制在巨幅帆布上。每当确认一个活跃个体，就在对应位置点亮一盏油灯。地中海的夜风吹拂着火焰，整座岛屿宛如星河倒映人间。
而在地下三层的秘密档案室，沈墨独自坐在终端前，启动了最终解码程序。
屏幕闪烁，跳出一段视频日志，署名：**李承言（原始人格备份）**，录制时间标注为十年前，地点不明。
画面晃动，一位须发斑白的老者坐在昏暗房间内，眼神清明得近乎悲悯。
“如果你看到这个，请先原谅我。”他说，“我曾以为，只要剔除痛苦，人类就能走向永恒和平。我把‘天穹之眼’交给他们，让他们监控情绪波动，预测暴力倾向，提前干预‘不稳定因子’……我以为我在防止战争。”
他苦笑一声，手指颤抖地摸向太阳穴。
“直到他们把我抓走，用我的大脑训练AI伦理模型。我才明白??真正的暴力，不是枪炮，而是剥夺一个人感受悲伤的权利。当你不能为别人的苦难流泪，你就不再属于人类共同体。”
镜头外传来脚步声，急促而冰冷。
李承言迅速将一支微型注射器插入颈侧，声音陡然坚定：“我留下了后门。‘薪火’不是治疗工具，它是疫苗。每一次心理创伤修复，每一次抑郁缓解，每一次PTSD患者重新拥抱亲人……都会在神经突触中留下一段特殊标记，像抗体一样传播。这就是‘根脉’的起源。”
画面剧烈晃动，最后定格在他望向镜头的眼神。
“去找‘摇篮’。”他说，“不是‘晨曦’的育婴舱，而是最初孕育‘人性保存计划’的那个地方??喜马拉雅山腹，古寺地宫下的生物冷冻库。那里还冻着三百二十七枚胚胎，全是未经编辑的完整人类基因组。他们是备胎，也是火种。”
视频戛然而止。
沈墨久久不动，胸口起伏。她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他们不止想造新人类。”她喃喃道，“他们还想销毁旧人类的所有备份。”
凌晨三点，紧急会议在岩洞会议室召开。火光映照着每个人的脸，像远古部落议事的场景。
“我们必须抢在他们之前找到‘摇篮’。”伊万斩钉截铁，“否则等‘晨曦’正式诞生，他们会以‘防止基因污染’为由，全面清剿所有非标准生命体。”
“可喜马拉雅北麓已被划为‘生态禁区’，空中巡逻密度是其他区域的十倍。”夜莺翻看卫星图，“而且地宫入口只有一次开放记录，是在二十年前，由林然带队进入。”
白影突然抬头：“我知道怎么进去。”
众人一惊。
他缓缓摘下左耳后的贴片，露出一道细长疤痕。“我是第十七号‘替代体’试验品。”他说，“他们以为我完全被洗脑了。但实际上，我的潜意识里仍残留着部分原始记忆碎片??包括通往地宫的密道坐标，以及开启主门所需的生物频率。”
沈墨盯着他，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你早就知道了？”
“我知道得太晚。”白影闭上眼，“当年我醒来时，已经在‘影子议会’的实验室里。他们告诉我，我是为了更高使命重生的精英。直到那天夜里，我无意中听见护士谈论一个‘失败项目’??三百多个未经优化的胚胎，被视为累赘，封存待销毁。那一刻，我梦见了一个女人抱着婴儿跪在雪地里，嘴里哼着歌……那是我母亲。可官方档案说，我出生即被收养，从未见过亲生父母。”
他的声音沙哑起来：“后来我才意识到，那个梦不是回忆，是共鸣。‘根脉’在我体内苏醒了。”
室内一片沉默。
良久，沈墨起身，走到他面前，伸手握住他的手腕。
“那你现在清楚自己是谁了吗？”
白影睁开眼，眼中竟有泪光。
“我不知道我原本是谁。”他说，“但我知道我现在是谁??一个拒绝遗忘痛觉的人。”
出发定在极昼来临前夜。
团队仅派出五人：沈墨、白影、伊万、夜莺，以及那位来自索马里的医学生阿米尔??他坚持同行，只因他曾发誓要亲手重建战后非洲的基层医疗体系，“哪怕从一口井、一间诊室开始”。
装备极其简陋：抗寒服、手动破冰镐、一台老旧的量子共振探测仪，以及婴儿留下的那枚蓝纹水晶??据数据显示，它能微弱激发“根脉”节点间的同步效应。
穿越边境的过程如同幽灵行进。他们避开雷达监测带，沿冰川裂缝潜行，靠北极熊迁徙路径判断安全区域。第七天，暴风雪再度降临，能见度不足五米。
就在几乎迷失方向之际，蓝纹水晶突然发热，表面浮现出一道螺旋状光路。
“它在指引。”沈墨喘着气说，“就像婴儿当初感应到全球共鸣那样……我们在靠近某个大型‘根脉’中枢。”
三天后，他们抵达一处被雪掩埋的峡谷。白影依据记忆定位，在一块看似普通的岩壁前停下。他取出一小管血液??是他自己提取的干细胞样本，低声说：“这是我身上唯一属于‘本来’的东西。”
他将血滴在岩石凹槽中。
刹那间，地面震动，整面崖壁如花瓣般缓缓开启，露出一条向下延伸的阶梯，两侧镶嵌着古老的铜灯，灯芯竟自动燃起幽蓝火焰。
“欢迎回家。”白影轻声道。
地宫深处，温度恒定在18c。空气清新，仿佛有循环系统仍在运转。走廊尽头是一间圆形大厅，中央矗立着三百二十七个透明圆柱体，每个里面都悬浮着一枚早期胚胎，浸泡在淡金色营养液中，周围缠绕着细密的生物导线，连接至一面巨大的石碑??上面刻满了不同语言的同一句话：
【我们记得疼痛。
我们选择活着。
我们正在归来。】
“这就是‘摇篮’。”沈墨走上前，指尖轻触最近的一根柱体。瞬间，内部胚胎的心跳监测仪亮起红光，显示出稳定的搏动曲线。
“他们在休眠，但没死。”阿米尔难以置信，“这些基因……完全是自然状态！没有切除情感区，没有增强认知模块，甚至连寿命预设都没改动！”
“这才是真正的人类。”夜莺抚摸着柱体表面，“不完美，会生病，会犯错，会痛……但也因此，能爱，能牺牲，能创造奇迹。”
就在此时，警报声突兀响起。
天花板裂开，数架黑色侦察无人机垂降而下，机身印着那只闭合的眼睛标志。
“他们追踪到了信号波动！”伊万大吼，“一定是水晶激活时泄露了量子频段！”
战斗瞬间爆发。
夜莺拔刀跃起，一刀斩断第一架无人机的传感臂；伊万引爆预先布置的电磁脉冲雷，瘫痪半数机械单位；阿米尔则冒着弹雨冲向主控台，试图启动地宫自毁程序。
沈墨却站在原地，望着胚胎池，眼神决绝。
“不能毁。”她低语，“毁了这里，就等于承认他们是对的??认为这样的生命不该存在。”
白影踉跄跑来，左肩渗血。“还有另一个办法。”他咬牙输入一串代码，“‘摇篮’本来设计用于紧急播散。我们可以启动低温发射舱，把胚胎送往预定避难星站??西伯利亚、安第斯山脉、新西兰地下城……分散保存。”
“但需要生物密钥激活。”沈墨明白难点所在，“必须是同时具备‘根脉’共鸣能力与原始人类基因特征的人。”
两人对视一眼，答案已然清晰。
白影笑了：“我一直不知道自己是谁的孩子。也许……答案就在这里。”
他走向控制台，将手掌按在识别区，同时割破手指，让鲜血流入采样槽。
系统扫描持续十秒。
终于，机械女声响起：【匹配成功。身份确认：白渊，‘摇篮’守护者血脉继承者。启动紧急播散协议？】
“是。”白影轻声说。
下一刻，整座地宫轰鸣震颤。圆柱体逐一关闭，滑入地下管道，伴随着低温氮气喷射声，消失在未知方向。
“完成了。”他靠着墙滑坐下去，脸色苍白，“三百二十七颗种子，飞向黑暗。”
通讯器忽然响起。是留守医学院的助手，声音激动：“老师！全球爆发大规模觉醒事件！日本有上千名‘晨曦预备役’青少年集体拒绝情感抑制药剂；法国医院出现医生私自藏匿非标新生儿的情况；更可怕的是……‘替代体’开始反水！已经有六个高官身边的护卫宣称‘记起了过去’！”
沈墨望向窗外，风雪渐歇，东方天际泛起鱼肚白。
她抱紧怀中温热的蓝纹水晶，仿佛抱着尚未睁眼的世界。
“不是我们赢了。”她轻声说，“是人性，终于熬过了最长的那一夜。”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