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洞中金光护罩嗡鸣时，柳月婵的喉间溢出一声低笑。
那笑声像冰锥刮过石面，与她往日温软语调判若两人。
她抬眼，眼尾金线如活物游走，声音冷得像浸了万年玄冰：“吾乃混沌之灵，尔等何故扰我清净？”
影蚀真人鬼面下的瞳孔骤然收缩。
他结印的手顿在半空，那团黑雾竟被惊得散了几分：“混沌真解……竟认了个凡人做容器？”
叶知秋后背抵着洞壁，目光死死锁在柳月婵泛金的眼尾。
方才她主动撑起护罩挡下陈浩然黑焰的画面在脑海里闪回——这混沌意志虽陌生，却没伤他们半分。
他喉结动了动，侧身挡住欲冲上前的沈凝霜，压低声音：“她护着我们，暂时无害。”
沈凝霜握刀的指节发白：“那是月婵吗？”
“可能被混沌意志暂时占据。”叶知秋余光瞥见白璃正往掌心符咒里注灵力，忙又补了句，“别急着动手。”
话音未落，影蚀真人突然暴喝。
他双手结出诡谲法印，洞顶黑雾翻涌如沸，一条由怨灵凝聚的巨蟒破雾而出。
青灰色鳞片渗着腐液，腥风裹着千万道哭嚎，直扑护罩而来。
“找死。”柳月婵唇瓣轻启。
她指尖金粉突然腾起，护罩金光暴涨三寸，竟在半空凝出一柄金色利刃。
刀身嗡鸣似龙吟，划破空气的锐响盖过怨灵哭嚎——
“噗！”
巨蟒被懒腰斩断。
前半截蛇身撞在护罩上，瞬间化作青烟；后半截还在挣扎，却被金刃余势扫过，连怨魂都碎成星点。
影蚀真人踉跄后退半步。
鬼面下传来粗重喘息：“不可能……这小丫头不过筑基境！”
柳月婵垂眸看自己掌心。
金粉顺着指缝簌簌落下，在地面积成细小金堆。
她忽然抬眼，目光穿透护罩直刺影蚀：“幽冥宗，早该从这世间除名。”
影蚀喉间发出低吼。
他袖中滑出七根白骨幡，幡面血纹蠕动，显然动了杀招。
叶知秋盯着柳月婵眼尾金线——方才那话，尾音竟带了丝柳月婵惯有的绵软。
他心下微动，趁影蚀分神之际，悄悄往柳月婵方向挪了半步。
“小心！”沈凝霜突然挥刀。
一道黑芒擦着叶知秋耳畔飞过，钉在他方才站的位置。
那是根淬毒的骨针，正滋滋腐蚀着地面岩石。
影蚀阴恻恻的笑声混着骨幡呜咽：“先杀这杂役，看混沌意志还护不护你们！”
柳月婵指尖轻弹。
金粉骤然扬起，在叶知秋身周织成金网。
骨针撞上去，像撞在铁壁上，“叮”地弹开。
她转头。眼尾金线暗了暗，目光落在叶知秋脸上。
叶知秋喉结动了动。
他望着柳月婵眼底深处那抹熟悉的清浅，心跳突然快了半拍。
他又挪了半步，离护罩边缘只剩一尺距离——只要再近些，或许能触到她垂落的衣袖。
“杂役！退回来！”沈凝霜急得要拉他。
叶知秋没动。他盯着柳月婵泛白的唇，轻声开口：“月——”
“轰！”
洞外沙暴突然拔高十丈。
碎石如暴雨砸在护罩上，金光护罩剧烈震颤，金粉簌簌往下掉。
柳月婵身形一晃，眼尾金线瞬间隐入肌肤。
她踉跄半步，《混沌真解》“啪”地掉在地上，原本清亮的眼神重新浮起迷茫：“我……这是在哪？”
影蚀趁机抛出白骨幡。七道黑芒如毒蛇，直取众人咽喉。
叶知秋猛扑过去，将柳月婵拽进怀里。
玄隐步在脚下踏出残影，避开最前面的黑芒。
他余光瞥见沈凝霜挥刀劈开两道，白璃的符咒炸在骨幡上，却见更多黑芒从四面八方涌来——
“月婵！”叶知秋吼了一声，将《混沌真解》塞进她手里，“快翻开！”
柳月婵指尖颤抖着抚过书页。
金光重新从书中涌出时，叶知秋低头看她——她眼尾还残留着淡淡金痕，睫毛上沾着金粉，正用惯常的软声问：“秋哥，发生什么了？”
影蚀的冷笑穿透沙暴：“混沌之灵又如何？不过是个凡人容器！等我吸干她的灵识——”
“住口！”叶知秋护着柳月婵后退。
他盯着影蚀鬼面下泛绿的眼睛，掌心悄悄攥紧从杂役房顺来的淬毒飞针。
而柳月婵手中的《混沌真解》，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在她掌心烙下一枚金色印记。
叶知秋的指尖几乎要碰到柳月婵发梢。
他压低声音，温热的吐息拂过她耳畔：“月婵，我能感知到你还在里面。混沌之力不是毁灭，而是重建。如果你愿意，我们可以一起掌控它。”
柳月婵睫毛剧烈颤动。
她眼尾那抹金痕忽明忽暗，原本空洞的眼底泛起涟漪——是被他唤回的、属于她自己的清浅。
“杂役！你找死！”影蚀真人鬼面下青筋暴起。
他手腕一翻，一面血色铜镜浮在半空，镜面渗出黑雾，竟凝成无数半透明的手，“摄魂镜”的嗡鸣震得洞壁簌簌落石。
叶知秋瞳孔骤缩。
那黑雾裹着腥臭直扑柳月婵天灵盖，他想拉她避开，却被一道冰寒真气撞得踉跄。
玄冰老人不知何时站在二人身前，他胸前血渍浸透粗布，枯瘦的手结着冰印：“老东西……还能撑半息。”
“咔嚓！”冰锥穿透镜面。
摄魂镜裂出蛛网纹，黑雾顿时散了大半。
玄冰老人喷出一口黑血，踉跄着栽向地面——他本就重伤的经脉，此刻彻底崩断。
“玄冰前辈！”白璃扑过去要扶，却被柳月婵抢先一步。
柳月婵指尖抵在玄冰老人眉心。
金色流光顺着她手腕涌入老者体内，原本灰白的面色竟泛起红润。
她垂眸看自己掌心的金印，声音轻得像羽毛：“混沌之道……需要两个人才能完全掌控……或许，我们才是真正的传承者。”
叶知秋接过她递来的《混沌真解》。
书页触到掌心的刹那，他浑身一震——那股熟悉的、被他偷学功法时总在暗涌的力量，此刻竟顺着书脊窜入他经脉。
柳月婵望着他，眼尾金痕褪成淡金，像沾了星子的泪：“秋哥，我刚才……好像做了个很长的梦。梦里有座金色的山，山脚下站着个穿灰布衫的小杂役。”
“影蚀真人逃了！”沈凝霜突然大喝。
众人望去，影蚀真人正抓着半块碎镜往洞外窜。
他鬼面裂开道缝，露出底下青灰的脸，喉间发出野兽般的嘶吼：“混沌之灵……本君定要将你们的灵识……”
叶知秋抬手。
那根从杂役房顺来的淬毒飞针穿透影蚀后颈。
他早算准这老鬼要逃时的破绽——方才影蚀分神攻击，他已悄悄在飞针上涂了三天前从丹鼎派废丹里提炼的“蚀骨散”。
影蚀踉跄两步，栽进洞外沙暴。沙粒卷着他的惨嚎，很快没了声息。
洞窟重归寂静。
白璃蹲在玄冰老人身边检查，抬头时眼睛发亮：“他的伤……被混沌之力稳住了！虽然没全好，但至少能撑到找到灵药。”
沈凝霜收刀入鞘，目光扫过叶知秋手中的书：“所以那混沌真解，现在归你了？”
叶知秋没答话。
他盯着柳月婵眼尾残留的淡金，又低头看掌心的书。
书页上的纹路突然流转起来，像在回应他的凝视。
柳月婵伸手替他拂去肩头上的石屑，声音又软又轻：“秋哥，刚才混沌意志说幽冥宗该除名……我总觉得，它不是乱说的。”
叶知秋喉结动了动。
他望着洞外渐弱的沙暴，脑海里突然冒出个问题——如果混沌之道需要两人共同掌控，那么柳月婵……到底是她选择了混沌，还是混沌选择了她？
“先休整。”他压下思绪，转身扶住玄冰老人，“白璃找些干草铺地，凝霜去洞外捡些干柴。月婵……”他回头看她，“你坐我旁边，别再随便动用混沌之力了。”
柳月婵乖乖点头。
她挨着他坐下时，叶知秋闻到她发间淡淡的药香——和从前那个总捧着医书替杂役治伤的病美人，一模一样。
洞外沙暴彻底平息。
月光透过洞口洒进来，落在《混沌真解》的金纹上，像撒了把碎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