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狂风卷着暴雨,像是要将整个青云宗吞噬。
豆大的雨点砸在叶知秋单薄的脊背上,又冷又疼。
他已经在倾盆大雨里,独自打扫外门弟子练功场整整两个时辰了。
体力早已透支,每一次挥动扫帚,都感觉骨头快要散架。
“噗通”一声,脚下一滑,他整个人重重摔进泥水里,狼狈不堪。
“哟,这不是我们青云宗最‘勤奋’的叶师弟吗?”尖酸刻薄的嘲笑声从不远处传来。
几个打着油纸伞的巡逻弟子,正幸灾乐祸地看着他。
“怎么,练功场太干净,想用身体再擦一遍?”
“哈哈哈,废物就是废物,连扫地都扫不好!”
叶知秋死死咬着牙,将头埋得更低,脸颊火辣辣地烧。
他不敢分辨,也不敢抬头,只是默默爬起来,用冻得通红的双手,一点点将那些混着泥水的落叶和石子扫进畚箕。
雨水和泥水混在一起,顺着他的发梢滴落,模糊了他的视线。
终于,练功场在昏暗天色下恢复了勉强的整洁。
回杂役房要经过藏经阁。
叶知秋拖着疲惫不堪的身体,顺手将阁楼后那条鲜有人至的小径也清扫干净。
忽然,他脚尖踢到了一个硬物。
借着偶尔闪过的电光,他看清了,那是一枚指甲盖大小,沾着泥土,呈暗红色的不规则碎块。
丹鼎派!
叶知秋的心猛地一跳。
这独有的药香,以及丹药烧制过度的焦糊边缘,错不了!
虽然只是废弃的残渣,但对如今的他而言,不啻于救命稻草。
他迅速将其捡起,做贼心虚般塞入怀中,胸口的心脏砰砰直跳。
破旧的杂役房里,一股潮湿霉味扑面而来。
管事李铁柱正翘着二郎腿,剔着牙,斜睨着他:“叶知秋,明天的柴火还没备好?宗门可不养闲人。”
叶知秋连忙躬身:“李管事,雨太大了,我……”
“我不管你什么理由!”李铁柱粗暴地打断他,“这样吧,三天之内,给我凑齐一百斤上好的干柴。否则,你就自己滚下山去!”
一百斤?
还要上好干柴?
这暴雨连绵的天气,去哪里找?
这不是明摆着刁难吗?
叶知秋嘴唇嗫嚅了一下,最终还是低头应道:“是,李管事。”
心中却是一片冰凉。这分明是要将他往死路上逼。
回到自己那连门都关不严实的角落,雨水顺着破洞的屋顶滴落,打湿了他本就破烂的被褥。
叶知秋蜷缩在冰冷的床板上,身体因寒冷和饥饿不住地颤抖。
他的手,下意识地攥紧了怀中那枚坚硬的丹药残渣。
这是他唯一的希望了。
一丝微弱到几乎看不见的光。
好家伙,我直接一个好家伙!
窗外的雷声,仿佛擂响了叶知秋心中的战鼓。
那一夜,注定不平静。
你想想,一个被宗门上下,甚至包括他自己,都快要放弃的“废柴”,在万籁俱寂的深夜,对着一堆别人弃之如敝履的丹药残渣,较劲!
那画面,啧,说不出的心酸,又透着一股子让人脊背发麻的执拗。
丹渣泡水,灵力?
不存在的。
至少对当时的叶知秋来说,那微弱到几乎可以忽略不计的灵力波动,根本无法撼动他那如同干涸河床般的丹田。
失败了?
意料之中。
要是丹渣泡水就能重塑辉煌,那修仙界岂不是遍地天才了?
但叶知秋这小子,邪门就邪门在这儿。
他非但没半点沮丧,那双黑沉沉的眸子里,反而像是被这盆冷水给激出了火星子——更亮了!
“机会,都是自己找的。”他对自己说,声音低得像蚊子哼哼,却带着一股子九头牛都拉不回来的犟劲。
就在这时,隔壁床铺的王大嘴翻了个身,“咕咚咕咚”灌了几口水,迷迷糊糊地就看见叶知秋在那儿捣鼓。
“哟,叶大天才,还没睡呢?”王大嘴的声音带着刚睡醒的沙哑,以及毫不掩饰的嘲讽,“怎么着,丹药吃不起,改喝丹渣汤了?我跟你说,这玩意儿没用,纯属浪费感情。癞蛤蟆想吃仙药,也得看看自己有没有那个命数!”
这话刺耳不?
换个人,估计早就炸毛了。
但叶知秋是谁?他可是能在绝境里给自己画饼充饥的主儿。
他眼皮都没抬一下,只是用一种近乎平静的语气,轻飘飘地问了一句:“王师兄,见多识广。你可知道,这宗门里,哪儿有废丹可捡?”
那语气,淡得就像在问“今天天气怎么样”。
王大嘴被他这反应噎了一下,仿佛一拳打在了棉花上,悻悻然,却又带着几分炫耀般地随口答道:“切,这还用问?内门斗法台附近呗!那些师兄师姐们斗法,赢家自然意气风发,败者嘛……嘿,丹药、法宝,一怒之下丢弃的多了去了。不过,那地方可不是你这种外门弟子能随便去的。”
“内门斗法台……”叶知秋在心里默念了一遍,指尖无意识地在床沿上敲了敲。
“轰隆!”
话音未落,窗外一道惊雷炸响,惨白的光芒瞬间照亮了叶知秋的脸,也照亮了他眼中一闪而逝的精光。
那光芒,比闪电更亮,比星辰更深。
王大嘴被雷声吓了一跳,嘟囔了一句“这鬼天气”,翻了个身,很快又发出了均匀的鼾声。
他哪里知道,他随口的一句话,加上这恰到好处的一声惊雷,已经在叶知秋的心里,劈开了一条通往未知的道路。
叶知秋缓缓抬起头,目光穿透简陋的窗棂,望向那电闪雷鸣的夜空。
雨点噼里啪啦地打在屋檐上,像是急促的鼓点,预示着一场即将来临的风暴。
他的嘴角,勾起一抹极淡、却又无比坚定的弧度。
“明天……”他用只有自己能听见的声音,一字一顿,仿佛在与这漫天风雷立下誓约,“内门斗法台,必须走一遭。”
夜,更深了。
风雨依旧在咆哮,但叶知秋的心,却前所未有的平静。
哪怕是别人丢弃的“垃圾”,在他这里,也可能是逆风翻盘的唯一筹码。
这一夜,叶知秋睡得很沉,因为他知道,明天醒来,将是一场全新的豪赌。
赌注,是他仅存的尊严和那微弱到几乎看不见的希望。
而他,向来喜欢做庄家。
天边渐渐泛起了鱼肚白,雨势也小了许多,只剩下淅淅沥沥的余韵。
叶知秋早早地醒了,或者说,他根本就没怎么睡踏实。
他悄无声息地穿好衣服,目光在屋内扫过,最后落在了仍在呼呼大睡,嘴角甚至还挂着一丝可疑口水的王大嘴身上。
一个念头,如同暗夜里的鬼火,在他脑海中一闪而过,然后迅速清晰、成型。
叶知秋的嘴角,勾起了一抹意味深长的笑。
“王师兄啊王师兄,”他心中暗道,“你这‘福星’,或许……还能再‘帮’我一个大忙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