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丹房外的铜铃被晨风吹得叮当响。
叶知秋捏着杂役令牌站在门口，李铁柱扯着嗓子喊：“新来的！去最里头那口破石臼捣药！”他缩着脖子应了声“是”，余光瞥见丹房中央九口青铜丹炉正腾着紫烟——那是内门弟子专用的“九转炉”，火候分九档，他昨夜在藏经阁破书里翻到过。
石臼在角落，离最近的丹炉也有十步远。
叶知秋握着木杵，看似机械地捣着药草，实则每捣三下就抬眼：左边第三炉的火候拨到了“离”位，右边第二炉的药童往炉里添了七片青叶草——他数得极细，连丹炉缝隙渗出的药气都要闻上半刻。
“偷懒呢？”有杂役踢他脚腕，“首座说今日要换三车旧药材，还不快去！”叶知秋忙应着，扛着药筐往药材库走。
路过韩长老的偏房时，他脚步微顿——门缝里飘出股焦糊味，像是什么灵草烧过了头。
夜里亥时三刻，丹房熄了灯。
叶知秋摸黑从床底掏出个布包，紫云藤的尖刺扎得手背发疼，冰焰莲的寒气顺着指缝往骨头里钻。
他猫腰溜进丹房，目标是最角落的“碎玉炉”——这是最低级的丹炉，连禁制都没设，正适合炼基础药引。
药引需要三味主药：冰焰莲淬寒，紫云藤引气，还差赤阳花补阳。
他攥着布包的手紧了紧——等这炉药引成了，他就能去求柳月婵帮忙找赤阳花。
炉火烧起来的刹那，丹房外突然传来脚步声。
叶知秋手一抖，药勺当啷落地。
他瞳孔骤缩，反手拍灭炉心火焰，转身就往通风管道钻——白天扫丹房时他发现，这管道年久失修，缝隙能容下一人。
霉味呛得人睁不开眼。
叶知秋贴着管壁，听见韩长老的声音：“把赤阳花拿出来。”
“长老，这可是万妖谷刚送来的百年赤阳花。”有弟子压低声音，“首座要是知道咱们拿宗门药材换……”
“闭嘴！”韩长老冷笑，“那老东西天天关在丹室里研究什么道心丹，能发现个屁？”
叶知秋的呼吸顿住。道心丹——正是他要炼的！
“这次的分成？”弟子又问。
“三成给万妖谷，剩下的……”韩长老的声音突然放轻，“等那小杂役把冰焰莲送来，咱们连混沌灵根的秘密都能卖个好价钱。”
混沌灵根！叶知秋的指甲掐进掌心。原来他们早知道他的灵根？
“长老，那杂役真会把冰焰莲交出来？”
“他以为自己藏得严实？”韩长老嗤笑，“昨日陈浩然在寒潭闹那一出，就是要逼他急着用冰焰莲炼丹。等他炼出药引……”
后面的话被通风管道的风声盖住了。
叶知秋盯着韩长老腰间的储物袋——玄色锦缎，绣着丹鼎派的火云纹。
那里面，说不定就有他要找的赤阳花，还有万妖谷勾结的证据。
脚步声渐远。
叶知秋从管道里爬出来，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袖中那截细铁丝——是白天捣药时，从石臼裂缝里抠出来的。
丹房外，月亮被乌云遮住了半张脸。
叶知秋贴着丹房墙根挪到韩长老偏房窗下。
玄色储物袋挂在梁上，火云纹在月光下泛着暗金。
他摸出袖中铁丝——白日里石臼裂缝抠出的断钉，磨了半宿才成细钩。
储物袋口系着三重结。
他屏住呼吸，铁丝挑开第一重，第二重，第三重“咔”地轻响。
袋口刚掀开条缝，混着焦糊气的药香涌出来——最上层是半袋赤阳花，花瓣上还凝着晨露。
他指尖微颤，迅速抓出五朵，又从怀里摸出个油纸包。
包里是白天打扫丹房时扫到的“腐骨草”，碾碎掺了杂役房腌菜的盐水，捏成跟赤阳花一般大小的团。
“啪。”
储物袋突然往下坠了寸许。
叶知秋后颈发凉——韩长老的储物袋有灵识标记？
他咬着牙将假花塞进去，迅速系紧绳结。
转身要走时，丹房外传来脚步声，比之前更急。
他扑进炼丹台后的阴影里。
门“吱呀”推开，赵灵儿的身影闪进来，腰间铁剑嗡鸣。
“谁？”她喝问，目光扫过碎玉炉，扫过通风管道，最后落在叶知秋藏身的角落。
叶知秋攥紧怀里的赤阳花，指甲几乎掐进掌心。
赵灵儿盯着他看了三息，突然低头拨弄丹炉火候：“首座说今日丹房有异动。”她声音放轻，“我查过了，是风刮动了药柜。”
叶知秋喉结动了动：“谢。”
“走。”赵灵儿背过身去，“再留半刻，韩长老的夜巡弟子该到了。”
他猫腰溜出门时，听见她轻声补了句：“那老东西最近总往万妖谷送信。”
杂役房的油灯晃着昏黄光晕。
叶知秋把赤阳花塞进床底陶罐，刚直起腰，门就被轻轻叩响。
“晚晴姐？”他开了门。
苏晚晴端着青瓷碗，汤里浮着枸杞和莲子：“看你今日打药时手直抖。”她摸了摸他额头，“没发烧？”
叶知秋舀了口汤：“饿的。”
苏晚晴噗嗤笑了：“明早给你留两个糖糕。”她转身要走，又回头看了眼他床底，“夜里别总翻那本破书了，熬坏眼睛。”
门合上后，叶知秋蹲到床前。
陶罐里的赤阳花泛着红光，冰焰莲的寒气从另一个布包渗出来，紫云藤的尖刺在月光下闪着暗芒。
他摸出藏经阁偷抄的丹方，墨迹在汤气里晕开——“道心丹，三味主药，以混沌灵根为引，可破无灵根桎梏。”
窗外传来更夫敲梆子的声音。
叶知秋把丹方塞进怀里，从墙角搬出个泥炉——是昨日用杂役房碎砖捏的，炉底还沾着洗药的水痕。
他往炉里添了把松针，火折子“刺啦”一声，火苗窜起来，映得他眼底发亮。
“这一炉丹……”他对着跳动的火焰喃喃，“我等了太久。”
